（二十三）真相和控诉
杭宇翌日醒来，理所当然的就发现了身边的人儿已经不知所踪。他猛的打了个机灵的坐起身来，利索的为自己穿衣穿鞋，而后直奔卿卿母子所在的住所。
杭宇虽然身为战神，但和墨玄一样，他们都不擅长破解阵法，何况眼前的阵法可是九尾神白狐一族的族长，拥有五万五千年修为的芷轩亲自布下的万阵之王阵！
可是，近在咫尺的兵器碰撞，术法飞溅的声音让杭宇深刻的感到不安，卿卿是低级灵狐，术法修为从来不高，也正因为是灵狐，即便气势上能有一瞬间因为愤怒等因素和馨言不相伯仲，没多久就会恢复原状，卑微起来。
王就是王，小狐狸看到狐狸王的谦卑姿态，是本能不自觉的。
如此，此时此刻正在兵戎相见的，显然是馨言和涛海。
馨言显然是存了死志，她并不擅长攻击类的术法，且她也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虽然因为年纪关系在修为上比涛海高上一截，但若是正式比拼的话，她绝不是经常被杭宇带出去磨练的涛海的对手。
但此时，她一心要为涛悦报仇，且是一心要自己亲自为涛悦报仇，所以就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人阻止，她毅然请走了青丘和西海这两大外援，还对杭宇施了美人计，趁他熟睡之际亲自前来结果涛海！
为儿子还有那早早就死去未能有机会见到天边日出的女儿报仇的事，烈性如她，只想着靠自己来了结。
杭宇在阵外急得团团转，他恨不得直冲进阵内阻止这场打斗。里面两个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儿子，不管是哪一个出了事，都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可是，杭宇是十分理智的。这会硬闯阵法，不仅救不了他们，还会让自己身受重伤，除此之外对这乱七八糟的局面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的！
索性杭宇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战神。只消片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果断的唤来自己和馨言的座骑，草草的写了封书信命他们火速带往青丘和西海，告知他家岳父和他家大姨子馨言这里出了事，请他们火速前来破阵。
他这么做是两手准备两手抓，毕竟不管是青丘还是西海守卫都是比较森严的，所以他不知道座骑们送信的速度能有多快。但不管他们谁先收到信，终归是会有人在接到信后就第一时间火速赶来现场支援的。
眼前的这个阵，也唯有青丘的现任族长，馨言的父亲和西海的二王子妃。馨言的长姐有能力破解了。
利索的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杭宇惊恐的发现了阵里面的打斗声音没有了。他焦急的呼唤着他们的名字：“馨言！涛海！”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就在这时，眼前的阵法忽然分散开来，乖乖的让出一条路。杭宇眼尖，马上就看到幻回原身的馨言飞了出来。她浑身是血显然伤得不轻，她的背上，还驮了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馨言一着地就厌恶的将两人狠狠的从自己身上甩下去，杭宇清楚的看到。坐着的那个是卿卿，她眼眶红肿，面部表情却十分呆滞，显然是受了什么巨大刺激；至于躺着的那个，显然是涛海，他同样浑身是伤浑身是血。双目圆瞪着却早已没了生气。
涛海到底是死了，死在被他害死的亲大哥涛悦的母亲手里，死不瞑目。
馨言为了增加胜算，且她真的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她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却每一招每一下都是拼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在战斗。
何况，馨言故意幻回了自己的原身，就是为了用自己最鼎盛的状态与之拼命。而涛海到底有一半的血统是属于小灵狐的。灵狐对阵九尾神白狐时自然本能的胆怯，力量压迫又无形的牵制着涛海的动作和招数。
最后，一番激战过后，涛海终是惨败惨死在了仿佛怎么打，怎么砍都不觉得疼，完全视死如古的馨言的手里——一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就如他的哥哥当日，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涛悦身上有多少伤痕，馨言就回敬涛海多少伤痕，哪怕最后他已经身死了，她也没客气，继续补全了才放过了他的尸体。
如此，馨言总算是为涛悦报了仇，血了恨。
当时在一旁的卿卿哭得死去活来，拼着命想要来找馨言算帐，馨言自然不耐烦极了，索性捻了个恶诀，让卿卿亲眼见到并品尝自己儿子魂飞魄散的滋味。
如果说亲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杀了涛海是为涛悦报仇，那么，将涛海打得魂飞魄散，则是在报复卿卿，报复这个恶毒的鸠占鹊巢还贪婪到不行的女人。
馨言一直记得她姐姐前世的女儿诗默和她说过的，报复的最高境界未必是杀死对方，有时候，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是最最痛快的。
比如，诗默当年对付瑶姬和丕腾；又比如她如今对付卿卿使出的办法，即便卿卿事后要自杀什么的，她也要她先品尝到绝望崩溃生不如死的滋味！
馨言是单纯，是天真，是正直，但不代表她没有计谋，她不聪明。害人这种事，说白了谁不会？只是看你愿意不愿意去做罢了。
馨言这招显然是很奏效的，眼见涛海魂飞魄散作为母亲却无能为力的卿卿瞬间就崩溃了……
而杀人偿命的道理杭宇是再清楚不过了，对此，杭宇没办法出声责备馨言什么，他不过是以一个悲伤的母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儿子报仇血恨罢了。只是，在短短的几日之内，一连失去了两个儿子，这个打击之于他，实在是太大了些。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然而馨言却不给他任何时间消化，这会，她并没有急着幻回自己的人型，而是深吸一大口气后。捻了个诀的幻成了一只小灵狐。和那一年，那一天，她初次与杭宇见面时一模一样，并且她还细心的刻意隐去了自己身上的血渍。
看着眼前的小灵狐。杭宇全身猛的发起了抖，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
说真的，冒牌的就是冒牌的，他早就怀疑卿卿的身份了，只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证据可以证明她是假冒的也就只能作罢。
何况，接下来，馨言小灵狐开始做了许多当日那只小灵狐为了让他开心而经常对他做的小动作。最后，她还纵身一跃的挡在了他的身前，那动作。一如当年她为他挨下那一致命招数时。
杭宇不敢相信，却又坚声指着馨言道：“你，你就是当日那只小灵狐？”继而他忽然大吼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到此时此刻才告诉他？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他？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一切。他们之间，何至于会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他们，完全可以做一如她的父母，姐姐姐夫一般，让天下人羡慕不已的模范夫妻啊！
馨言终于没了力气，无法维持小灵狐的模样，她幻回了人型。苦笑道：“早点告诉你，我也想早点告诉你啊，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我是青丘高高在上的公主啊，向来心高气傲，但对你。总是忍不住温柔体贴，即便你瞒着我和别的女人生了儿子我到底还是原谅了你。可是，你珍惜过我吗？”
“每一次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你说，你却总是让我伤心失望，伤心失望着咽下想说的每一句话。你从没尊重过我。爱护过我，到最后，我遍体鳞伤，只剩我的骄傲在支撑着我，这些陈年往事，我已懒得提及了。如果你真的爱当年那只小灵狐，又怎么会连冒牌货都忍不出呢？我对你，失望多了就是绝望，绝望多了就心死了，早就别无所求了。”
这一刻，终于将一切真相说出来的馨言只觉得无比的疲倦，恍然间，她似乎回到自己最快乐的那一千两百年时光。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真想退回去，然后，接受沉岸的求婚。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就算她是神仙，也没有。
现在，她身受重伤，儿子死了，丈夫不爱她，接下来即便爱她，也不过是因为知道她是那只救过他的灵狐，同情她可怜她罢了。
这样的爱，她不稀罕，她不要！
这一厢，觉得自己生无可恋，疲惫万分，伤透了心，又有些怨怼杭宇的馨言，终于是下定决心，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
另一厢，一切的真相和馨言的控诉，使得杭宇今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愧疚，后悔，自我生厌。杭宇今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馨言所说的绝望。接着，一生几乎立于不败境地的战神杭宇还将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作痛失所爱的惊恐万分，痛不欲生！
因为，他的妻子，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人，竟当着他的面，引下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天雷，狠狠的，在他的面前自尽了。
她做得十分决绝，没有留下任何余地给自己和他人，被天雷直接劈中的，即便是修为最高超的神仙，也只有魂飞魄散的结局。何况她此时此刻，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用她最实际的行动告诉他，他之于她，什么都不是，她什么都不要留给他，他什么弥补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他……
她只想与他，永不再见！
“不！！！”他惊恐大对着馨言消失的方向大声呼唤，可是，不论他如何呼唤，都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来回应他了。
他最心爱的那个女子，决绝的，不要他了……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察觉到真相，是他太过自负，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二十四）最后……
最后，卿卿因为死了儿子，儿子还魂飞魄散了而疯了，疲倦的杭宇命人将她逐出华音山，没几日，她便饿死在了华音山最东面的仙村附近。
因为这里有许多凶狠的材狼妖，她又是美味的灵狐，所以，不等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材狼妖们就已经瓜分了她的尸体，她真正是落了个尸骨无存的结果。
因为那个仙村是属于华音山的管辖范围的，所以杭宇是知道了这个结果的，但他并无任何其他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便打发了汇报消息的人。
杭宇对卿卿，虽然完全没有爱情，只是因为以为有份恩情才与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而如果没有她，他和馨言是绝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的。
严格来说，杭宇应该恨她才对。
可是，多年的情分不是说断就断的，卿卿又为杭宇生了个儿子。没有爱情，总有点亲情的成分在。何况，到底是因为太爱杭宇才会这样冒充别人陪在他的身边。否则，即便是卑微的灵狐，也绝不至于要委屈自己无名无份的跟在另一个神仙的身边的。她对他的爱意，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只是，很多事情知道归知道，错了就是错了，他即便不恨她，也绝无可能原谅她。如此，她落得那样一个自生自灭的结果，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其他的，他真的无力再去折腾了解什么了。
卿卿的事情了结后，面对青丘和西海的雷霆之怒，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连累了三大神族的情谊的杭宇请求他们给他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后，他一定给两族一个很好的交代。
这三天的时间，杭宇命人接回了他最年幼的当年没有参与过战升之为争夺战，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也颇有些才华修为的弟弟杭星，郑重的将战神之位传给他，并临时教导了他许多为战神之道和修炼之道。
将华音山上的事情处理清楚之后，杭宇就独自前往青丘。这个时候，西海的人也都聚在了青丘，正等着他的到来。
他们都知道，他已经退下了战神的位置，知道他的用意在哪，知道他是要告诉大家，有任何问题，他将一人承担，与战神一族无关。他们都是理智之人，怨有头债有主，自然不会强行去和战神一族作对。
杭宇礼貌而规矩的朝着青丘和西海的长辈们深深的行了个大礼，按理说，他作为一族前任之长，是没必要和同样是他族之长的他们行礼的，但他心中愧疚亏欠太多，使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他到底亏欠馨言太多了！
行完礼后，他不等他们出声说些什么，只对他们大声说了句：“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不仅是对他们说，更是在对早已听不见这句话的馨言说。
他没说完的还有一句，我爱你，馨言。对不起，我爱你！
说完这声对不起后，他淡然一笑，捻了个诀，施了个法，一如馨言当日那般，引下了属于他的那份天雷。这本该还有五千年才该打下，他飞升为上神的天雷比起馨言那日召唤的飞升为上仙的天雷要厉害太多，何况他要受的天雷总数可比馨言多得多。
一代不败战神杭宇就这样在青丘和西海众人的震惊和了然之中，自我引下天雷，永远身死羽化在了天地之间！
迷蒙中，华音山方向似乎有道银色的霞光，在与此时眼前紫色的羽化霞光遥相呼应。人们即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到底是心存着侥幸心理，希望那是馨言在与杭宇呼应。
毕竟，大家都知道，馨言很爱杭宇。
大家不知道的是，杭宇也很爱馨言。
馨言番外—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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