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被他捂得热乎乎的指尖淘气的去摸他的脖子,“汪承瑾……”
“嗯。”
“我发现你在变相说我是感情白痴!”她的指尖移到他的耳朵上,食指和拇指掐住他的耳廓往下拉。他任由她坏心作祟,也不躲,“现在不哭了?”
这时屏幕已经暗了下来,“是啊,都是骗人的。”她的手指又移到他脖子了四处游走。
“终于懂了,傻女人……”他的声音哑哑的,半个脸贴着她脖子里蹭。良久找到她的唇一个吻就落下去,本来是浅尝辄止的却慢慢欲罢不能的深吻下去。像是要吸掉她所有的力气和气息般让她透不过气来。好半天才放开她。
她大口的喘着气听到他在耳边气息不稳的轻喃,“澜澜我说的是真的!”
那个时候自己竟然轻易被他迷惑住了,忘了问他什么是真的。
她一直是一个宁愿相信一切很美好的人。如果不是那天她所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相携的样子。也许她还会麻痹自己过下去。
她并不想流离失所,一直那么相信她爱的男人。害怕失去的自欺欺人。总是先行一步自动清理那些干扰她小世界安宁的不良信息。现在还有了孩子的牵扯。
今晚他又在她摇摆不定的时候给她下了一个魔咒,就因为他一句“别离开我”而湿了眼睛。
苏澜是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睡着的。她睡之前只披了一个薄毯,醒来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一层被子。盖得太多一身被捂得热乎乎的。
掀开身上沉沉的东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果然汪承瑾已经不在床上了。床上的被子乱作一团。
苏澜理被子手触到汪承瑾睡过的位置还有点点余温。
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司机已经把车开出车库等在院子里了。
现在他的车是换的越来越频繁了!这辆是银色的。
想到这里苏澜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
司机朱勇靠在车旁边对着垃圾桶吸烟。年轻单薄微驼的背。
如果她没看出的话,他的背影曾出现在几天前某报纸的娱乐头条里,被误认成那辆被砸的宾利的主人。也就是包养娱乐城某小姐的那个男人。如果再给他来个正面他岂不成了s市的名人了!
当时他正在拦住那名小姐的男友砸车的动作。有好几张图片。估计是好事者用手机拍下来的。不甚清晰。而且车牌是被马赛克过的。
苏澜每次坐汪承瑾的车都是看到此人的背。所以昨天她去汪宅的路上的一个加油站加油刷卡时刚好看到旁边一张已经过期的报纸。那么大的版块,她一眼就认出那辆招摇的车边站的是汪承瑾的司机朱勇。
当时她整个人都懵了。她还以为以后关于他的事她都不会在乎呢!
没有想到那天在泸沽湖和卓雅躲雨的时候,陈思跟卓雅在电话里说的事情竟然跟汪承瑾有关系。要是陈思把汪承瑾的名字也一并说出来。当时她哪能那么云淡风轻的说是不管她们的事。
楼下餐厅里还摆在两份原封不动的早餐,热气腾腾的刚端上桌的样子。餐桌旁的汪承瑾端起杯子,一只手还拿着报纸的一角一副洋洋洒洒的样子。
苏澜站在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就听到汪承瑾说,“这件事就这样按我说的办。方薇那边有消息了吗?”
“没有。”李诚的声音。
从苏澜的位置看不到李诚站的地方,只能听见他说话。
“我不管!一定要给我找到。告诉他们那些出租房,医院什么的挨个找。她一个大活人怀着孩子,既然没出s市能到哪里去?”汪承瑾不容质疑反抗的说。
看来自己出来得还真不是适宜。她不是怕什么,还是轻手轻脚的转回房间轻轻阖上门。
背靠着门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她。昨晚她该有多可笑,居然会傻到毫不怀疑自己才是那个他口中离不开的女人。
以为自己是他口中的主角,没想到连配角都没她的份。她不停的暗骂自己滑稽可笑的孔雀思想。
那个女人有他的孩子还有他的心。
**
他有多久没看到她了?
久到他心里发疼。这个时候她就穿着明黄的衬衣白色的九分裤就坐在广场上的石凳上。低垂着脑袋似在想什么
眼前的几个孩子在地上玩弹珠,一颗弹珠刚好落在她脚边。她正低下头去拾起那颗玻璃球递给上前来的孩子。又低下头去,自始至终没有半分笑容。
他注意到她今天终于穿了一双蓝色的平底鞋。
她又瘦了!弓着小身子,两双手支在石凳边缘像个无人认领的孩子。
昨天他就知道她回来了。昨晚把玩着手机反复拨着她的号码一不小心就给拨了出去,干脆在电话这一端忐忑的期待。最后她没接。
今天他刚从市政出来。心里百无聊赖的想起了她。结果冥冥中像是老天知道他的辛苦让他在下一秒就见到了她。
他根本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却心疼她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个男人待她一点都不好,她却要选择爱他。
这一点都不公平!
褚一航挥手让袁理下去。向着苏澜走过去。
其实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司机助手都在车上等他。
看到她的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看到她的他就已经不是那个冷静自持、洒脱利落的褚一航。只是恨不得离她近点再近点!
她终于就在眼前扎了个松松的马尾遮住了头顶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发旋。露出两个小巧的耳朵。有几络头发柔柔的贴着她的脖子上。她始终没发现就站在她跟前的他。
身边有一棵茂盛的花树。微风摇曳下有一朵粉白的小花调皮的落在她的脖颈上的发丝间。
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心下一颤!
“别动!”他的话很软,就像贴在耳边的情话。隔得有些距离有不突兀。很久没做过这样细致的事情。他的心怦怦跳得厉害,手下也有些抖。
她想抬起头来避开他的手。
“别动。”他的话更软了些,带着疼惜,带着小心翼翼。他知道她不需要他这样的。
终于还是安然无恙的把那朵凋零的花取下来。
她看向他。
那是一双防备冷漠的眼睛。
褚一航叹口气,“澜儿别那样看我。我不过是碰巧路过。”
她压根没听进去,丝毫没改变她看向他的神色,连出口的话都是无情的“我和你不熟,你根本用不着这样过来给我打招呼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懂吗?褚先生!”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一个倔强的人。如今明明已经很疲惫的样子还要给自己穿上沉重的壳。“澜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看看你。”
她神色一凌,眼睛带着狠意,“现在你看到了?你满意了!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是活该、滑稽。现在请您离开!”她字字带刺锋芒毕露,“还有以后请不要打扰我,也别跟我说要我等的话。”
褚一航直视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低醇的说,“澜儿,……,你叫我怎么样都行。但是有时候我不能支配我的心,我只要你好好儿的。那天早上是我说错话了,我怎么还让你等呢!我等你好吗?”他的宝贝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儿,他怎么当初傻到要她等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突然笑了。泪盈于睫,“你只要我好好儿的,你给过我好吗?你不会忘了我是怎么从天堂摔下来的吧!”苏澜狠狠吸了吸鼻子,调整坐姿,她昂起头颅尽量和他对视,一副不服输不甘心的模样,“如今我难堪时跑来跟我说这些煽情的话。你觉得我还会稀罕么?我还能再相信谁?”她怎么能让这个面前的男人占了上风。尽管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像一只可笑的没张全毛的小刺猬。
褚一航看到她眼里迅速蒙起的水雾,却还是一副倔强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有多痛。他了解她不管多苦也不愿意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泄露自己的脆弱。哪怕是现在这种濒临崩溃的边缘。
“澜儿,我没有觉得你有多难堪。在我面前你也不用那样防备。你忘了我是最懂你的那个人。”
苏澜本来完全可以离开了。但是她曾经那个真强好胜的性格被他给激了起来,她非要跟他过不去了。“你是说你不在乎我是个什么样子,还是说我再糗的事你都见过了!你错了!现在这点事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我更糗更落魄的时候都过来了。我不会让想看我笑话的人看我的笑话的。”
他不知道她更糗更落魄是事情是什么事,他想也许和她手上的那道疤痕有关系,那个是她想要结束自己,告别世间繁华纷乱毫无眷恋的证据。
他真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找到她。
苏澜看着他由心底升起在眸底的痛让她再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和他上演眼神对抗和口水战争。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还是爱她的。
他的话她都懂。她卑微过,她也了解他。她说过:她爱过、痛过,唯独没有恨过他!
也知道自己此时依仗他对她的爱来竭力刺伤他,以求得自己在汪承瑾那里受到的伤害得到宣泄这个做法太不地道甚至还很残忍。这已经是她控制不了的状况。
苏澜站了起来不再看他,一只手隔开他匆匆走掉。
褚一航看着她站起来调头就走,连路也不看,撞到人也不道歉。莽撞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什么也不顾不了。
他无奈的跟了上去。
走了好大一段路她都没有发觉身后跟上来的他。她在一家卖儿童玩具店外停了下来。站在玻璃橱窗前对着一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布娃娃发呆好一会儿。直到店家上前询问她才离开。
最后她又在街边卖玉米的摊买了一个玉米,边走边吃。
褚一航仿佛看见了十几岁的苏澜,那个时候的她对那些街边烤红薯、玉米、麻辣串什么的都特别喜爱。
有一次还拉着他去尝试油炸蝎子。被串在长竹签上的蝎子还在伸着腿张牙舞爪的,看着怪瘆人的。她倒是一口气吃了六只。
一张樱唇油乎乎的敛着好看的光泽直说好吃。见他拿着手上的一串一口也没动,就知道他不敢吃,笑嘻嘻的,“褚一航你干嘛不吃啊!真的,挺好的。尝尝……”拿过他手上的就往他嘴边送,一副他不吃就不罢休的样子。
当时正是夜色阑珊,而她穿着一身白衣好看的眉毛如同一只夜色里美丽的精灵。
捉住她的手,他说:“我想吃你!”
说完就往那双诱惑的唇吻去……
褚一航看着她最后进了她的店里。才转身离开。
原来家里的那一台钢琴是在这里购置的。
**
苏澜刚坐下不久,周倩就拿来一个礼物盒放在了她的桌上,“苏姐,这个是刚刚送来的。”
她看着桌上这个硕大的盒子心下狐疑,谁会送东西给自己,这里面有是什么?
等周倩出去她拿出剪刀剪开包装纸,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粉红纱裙的布偶心下了然。
她对着这个大眼睛,小小的圆鼻子,还有一个如同樱桃大的嘴巴的布偶发了好一会儿呆。
刚才站在橱窗好一会儿,等她的视线离开这个布偶的时候就看到橱窗玻璃映出身后不远的他——长身玉立旁若无人的站在街边眼睛是一直看着她的。
她没有恼,反而有些动容。
当年的事情在这繁华的街头在她再次狼狈不堪的时候,就那样毫无预警的呼啸而至。他在和她相处的最后那一夜滴在她发顶的泪水是烫伤过她的心。她知道那一夜他几乎整夜未眠,以为她睡着了。抱着她几近哽咽。她一直没敢出声,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死死的掐进手心的肉里。
那天之前她有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他那个强势的母亲已经找过她。而自己的妈妈老早就跟自己讲过齐大非偶的道理,只是当时她哪里听得进去。她之所以那天还在他的房子里等他是想再见他一面。
等到他了却不敢跟他道别。她知道他那样更痛。在他第二天离开后就逃也似的离开那里。打定主意不再见他。
后来还是忍不住见了他一次。她只想看看他幸福的那一天的样子。他们不是都说不管男人女人在结婚那一天是最幸福的。
她去了!失望了!
他一直绷着脸没有笑。浑身僵硬机械还有不耐烦。那简直一点都不像他!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久到她都以为不过梦一场。刚才他说他不能支配他的心。他并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些不应该——不应该遇见,不应该相爱。也不会再有后来的那么多的种种失去。
汪承瑾也没有错,错的是她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的飞蛾扑火。
佛曰:世上万物与人都得因果。
那么她咽下的这些苦果岂不是自己种下的“因”。
苏澜在店里逗留到很晚,华灯初上。周倩都准备下班了她才出店门。手上顺便提着那个布偶。尽管有点滑稽,她还是把它端端正正的放在副驾驶的位置。再开车时,时不时瞟上两眼,嘴角忍不住泛起两抹笑痕。
想想如果有天孩子长大后也会这样坐在旁边时不时的对自己撒娇,该多好!
至少可以不再这样孤单。
难得的是汪承瑾居然在家。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门。苏澜进门时他是不经意的抬眼,又继续手上的杂志一副很闲的样子。
柳姨从厨房出来,“澜澜回来了!那现在就开饭。”
苏澜把包顺手放在汪承瑾的另一边沙发上,看向落地钟都已经八点多了。“你也没吃?”
汪承瑾也没回答,倒是抬头瞪了她一眼,放下杂志起身去餐厅。
苏澜讪讪的。
所幸柳姨端着菜出来,“先生说等你回来一起吃。刚才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苏澜很意外,他居然会等她?“手机没电了。今天店里有些忙。”她的手机的确是忘记了充电,不过后半句是随口敷衍。
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看她,凉凉的说,“你那个地儿也有忙的时候。难得!”
苏澜怎么就听不出他的奚落。本来卖乐器,而且还是比较奢侈大牌的钢琴,生意肯定不会像其它的商铺一样人流如织。
她不打算直面他的讽意,转过身去了洗手间。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跟他生气,不要让自己娱乐了他的神经气坏了自己的孩子。
苏澜和他对坐。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吃饭如同苦差。
本来就不好的胃口再面对一张静若寒潭的脸,而对方还时不时的看她的眼睛带着犀利的审视,让她更加如坐针毡。恨不得丢掉碗筷就走。
好不容易吃下半碗饭,感觉再也吃不下去了。拿过餐巾擦嘴,就听到他问,“你那胃还没好?”
虽说还是冷冷的表情,说出话还是带着关心的意味。两者相结合让苏澜不知他存了个什么心思。她只得点点头。“今天中午吃的不少。”其实中午她根本没吃什么。在外面逗留了很久,又遇到褚一航,后来就吃了一只玉米。
他笑了。干巴巴的笑,漫不经心的说,“你可得注意身体!”
她哪里还镇定得下去,回以嗤笑,“谢谢您百忙之中还记得关心我!”
他眼底忽的转冷,脸上阴蛰昭然若揭。
看得苏澜心里莫名发冷,只听得他说,“我关心你是因为你还是汪太太,我有这个立场。倒是你不要让不该关心你的人关心了去!”
苏澜再也听不下去,蓦然起身,摔掉自己手上被自己捏皱的餐巾,瞪着他几乎用吼的,“汪承瑾,我不想深究你这句话的意思。我也不想和你吵。你既然不同意离婚。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够进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他倒是一点都不气的样子,放下筷子,双手闲闲的搁着餐桌上,就像在谈判桌上准备和对手讨价还价的口气,“你是心虚了吧!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咱们走着瞧。看你能不能随心所欲!”
苏澜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差一点就刺伤了她的眼睛。利落的转过身率先离开餐厅。
她走得很快,在沙发边拿包包的时候猛地撞上了茶几边缘,疼得她眼里在眼眶里打转,也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知道此刻自己就像一个不战而逃的逃兵。她承认比气势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和褚一航两个都是气势非凡的男人。
曾经褚一航大度的包容她、宠溺她,让她持宠而骄气焰高涨。他曾经说自己是“窝里横”。看来还说对了!
汪承瑾想用他身上的气势折服她,打倒她,甚至践踏她,毁掉她对他的爱。
**
邱臻和褚一航对碰一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液。他看得出来褚一航似乎心情很不好。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接到褚一航的电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苏澜的车从小区的大门开进来。两人的车堪堪擦身而过。他自始至终都是看着她的,她的眼里并没有他。
一直以来她都很少正眼瞧过自己。
褚一航沉默的在位置上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说过的话总共不到五句。
邱臻忍不住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叫我出来就为了喝酒?”
褚一航斜了他一眼,又为两人倒上酒,“不喝酒又为了什么?小子,谈公事,你不嫌腻歪!”举起杯兀自喝了。“谈女人?你愿意吗?不堵心?我们两人是孔明和司马昭,同道中人!”
邱臻手边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来接起。
褚一航看向舞池里的群魔乱舞,热闹之处也难以排解心里的郁闷。
邱臻听到自己妈妈在电话一端骂他,他问,“妈又怎么啦!”
林嫣在电话那端听到闹哄哄的问他在干嘛,指责她在外面瞎晃个什么劲。
邱臻笑了笑说,“放心,妈,表哥也在呢!”他知道褚一航在上一辈的眼里一直是优秀懂事的典范。“我们兄弟俩喝酒聊天呢!不信我把电话给表哥。”邱臻扫了一眼褚一航,并没有注意他这边。
电话那头林嫣显然也信了,“少喝一点酒,这回去还得自己开车不是,实在不行记得找代理驾驶的。”
“知道了,母亲大人!”邱臻知道自己的妈妈又要碎碎念了。
果然如此,“叫你回来,你也不愿意!我在你爸面前没少替你挨骂!你说说你学你哥什么不好,偏偏学他那份死心眼。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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