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保密局第一作战处处长魏东山半夜11点多被一通电话叫出被窝时心情非常恶劣,坐在悬浮车上,光骂人的电话就打了四个。常年为他开车的司机一声都不敢吭，稳稳把车停在了保密局设在诺伦区办事处的大门口。
“怎么会抓错人，我有没有和你们强调过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你和参与任务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不想干了可以不干，老子告诉你这次抓捕任务中央和大元帅都有特别关注的，”
负责此次行动的中年男子刚迎上来就被处长一连串的质问问的满头大汗，心里暗暗叫苦,连忙道“我们之前获得的情报是公社党这次接引的总负责人是个女的,年龄不明,相貌由于对方可能经过伪装所以无法判断，当时抓到了那个女子后从她身上搜出了公社党的印章和文件……”
魏东山火气稍稍平复,问道“你在电话里没讲清楚，她是同党？”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对方被捕后坚决否认，我们调查过她的身份信息后发现她和另一同伴是前天才回国的海外人士，向出入境检查局求证后确认无误，不过属下觉得此人上有很大嫌疑，不排除是公社党的海外发展成员的可能性。”
魏东山听了后恨不得给他一脚，抓错人就算了，居然还抓了两个海外同胞？不知道这些特殊人群是联邦努力争取的对象，一不留神可能造成坏的政治影响吗？猪脑子！
魏东山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立刻冷静了下来，现在要搞清楚的是对方和公社党究竟有没有关系，是被陷害的，还是自愿协助？这个定性问题很重要。
审讯室的大门半开着，他刚走近，就听到里面传出阵阵说话声，一个女的手捧一杯热茶小口喝着，她身后站了个有些英武的男子，而本应该审问嫌疑人的保密局人员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魏东山敏锐地发现了审问室里气氛有点古怪，他也没问那个满脸委屈的青年工作人员，而是大步走到审问人员的椅子前坐下，在他的对面就是那个表情变都没变的女子，之前的小职员赶紧把谈话记录递上来。
这个时候审讯室里保密局的人有三个，而疑犯却只有两个，在人数上就给对方造成了心理压力。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审讯室布局都是有讲究的，什么样的位子和环境装饰会给受训人产生心理暗示和心里压迫，不少骨头硬的大汉被带进来问了几个小时后出去都面无人色、畏惧不已。
但魏东山却没有从眼前这两人身上看到任何应有的情绪，紧张、害怕、气愤，统统没有，他虽然已经升任处长，但是长期身处第一线的丰富经验还是令他本能感到不对劲。
按之前的审讯记录，那个男的不是嫌疑人，但是对方坚持要留下，魏东山扫了一眼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女子身上，开始了不动声色地审讯。
“姓名？”
“刚刚不是问过了么。”顾长安不满地说。
魏东山敲敲桌面，厉声道“态度端正点，你现在是嫌疑人！再问一遍，姓名？”
“顾长安。”
“为什么你的海关出入档案上填的是je gu？”
“哦，那是我的英文名。”
“为什么不登记你的中文名？”
“他们没要求我登记啊。”顾长安觉得好冤枉。
魏东山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年龄？”
“30。”
“出身地？”
“罗曼联邦诺伦执政区笛卡星。”
魏东山立刻警觉起来，笛卡星早在11年前已经沦陷，此人出身于这种敏感地区，与公社党有联系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你和公社党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公社党的成员？为什么在列车上帮助公社党骨干分子逃离拘捕？”
顾长安冷冷道“你这是在诱供，联邦相应条例中明确禁止国家机关人员对未定罪的嫌疑人进行诱供，一旦审讯人员违反条例，他所得到的证词也不具有可信度。这里二十四小时开启监控摄像头，你也有录音记录，我保留在事后向你追究责任的法律权力。”
魏东山心头微微一跳，不过他也没有太担心，实在是这种‘非法’的情况在联邦的审讯过程中太常见了，包括明面上禁止的‘暴力手段’刑讯逼供，暗地里也是屡见不鲜，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嫌疑人有海外背景，他们才不会那么客气呢。
“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怀疑你和公社党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魏东山进一步施加压力。
顾长安不以为意，反问道“我前天才回国，过去十年一步也没有踏上联邦的土地，请问我是如何与公社党建立不可告人的关系的？”
魏东山冰冷道“顾小姐，你不要以为自己在国外呆了十年就能逃脱嫌疑了！或许你们是在国外联系上的，或许你在十年前就加入公社党了，我告诉你，我们在办案过程中不是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公社党的印章和文件都在你身上，这点是人赃俱获，你不要怀有侥幸心理！我们的政策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顾长安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我怎么听说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魏东山大怒，脸涨红说“你还说自己和公社党没有联系？这就是那些**分子常用的污蔑！”
顾长安没想到自己开句玩笑这位保密局的官员会反应那么大，连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我可没有污蔑的意思。事实上这些话你们稍微上网一搜能找出好多呢，看来公社党也喜欢抄袭啊，嗯，有关这点你们完全可以加大宣传，从道义上给予谴责嘛。”
一直旁听的青年工作人员差点笑出声，赶紧侧过头咳嗽两声掩盖过去。他参加工作才四年，经验不足，刚才自己审问的时候险些被这个讨厌的嫌疑犯憋出内伤来，现在看领导审讯也吃瘪，顿时心情舒畅许多。
魏东山脸色阴的能滴出墨来“我看你的个人履历很有问题，许多地方交代的不清不楚。你十年前为什么离开联邦？这些年在国外干什么了？现在为什么突然回国？你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顾长安转头看了赵翼虎一眼，他立刻站前一步理所当然地说“这些问题我们拒绝回答，顾小姐要求等到她的私人律师到场后继续审讯，否则她有权保持沉默。”
还想请律师？魏东山感到十分荒唐，哪个联邦公民进了保密局还敢拒绝回答询问的？
他阴森森地说“保密局是国家机密机关，所进行地一切审问都是国家机密，不允许律师陪同！你的同伴能留下也是因为牵扯进相关案子，我警告两位，对于严重威胁国家安全的嫌疑人，必要时我们为了获得情报是可以采取非常措施的！”魏东山觉得很有必要让对方吃点苦头，要不是顾虑这两人的身份，他们的审讯程序通常是先打一顿，打老实了再问！
顾长安笑笑，神态间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保密局做事都是这样胡乱攀咬的吗？还是你们想给我栽赃个‘私通公社’的罪名来推脱自己行动失败的责任？我劝你最好别这样干，不然到时候连普通职员都没法做。”
魏东山冷笑道“进了我们这里的就没一个身份低的，大话我听得多了，喊着等出去后要我好看的也不少，可是老子现在还安安稳稳地当着处长！赶紧交代清楚你的个人问题！”
对方的刨根究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看来政府对公社党的敏感度真的非常高。顾长安念头转了转，突然松口道“要我交代问题也可以，不过你的级别不够，要你的领导来才行！正好我很久没见老同学了，让你们陆局长来给我接风洗尘！”
“笑话，我们陆局也是你……等等，你是他同学？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魏东山脸色微变。
“陆非念得哪个大学我就是哪个大学。”其实她是辍学生没毕业证的好么……
“不可能！你是中央军校第一届毕业生的怎么会在国外十年？”魏东山满脸不可置信。
顾长安面露不悦“我说过了，这个问题你的级别不够。”
她是故意这么讲的，果然听了她的‘豪言壮语’后，魏东山虽然不忿，但同时心里也有了更深一层的顾忌，这人难道还有什么大的来头不成？
“其实我和公社党真没啥关系。”顾长安话锋一转又为自己喊起冤来“我根本不赞成他们的主张，怎么会和他们是同党呢？”
魏东山正在左右为难，闻言精神一震，觉得或许可以从这里找突破口，便道“哦，你不赞成他们的哪些主张？”
顾长安眼珠微动，说“公社党认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是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是在剥削无产阶级，为了实现他们的无产阶级专政，就要消灭资产阶级，让广大无产阶级领导国家。”
魏东山边上的中年男子很不屑地冷笑一声。
“先不说这套理论对不对，但我看即使理论正确，他们执行的过程也很有问题。”顾长安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首先什么叫无产阶级？公社党目前区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方法，一是根据家庭财产多少，二是根据每个人的职业，可我觉得这样的分法很有问题。为什么呢？如果根据财产多少去划分，那么要实现一个国家大多数是无产阶级，就要让这个国家大多数人民处于贫困状态下。这是不符合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的，试想一个国家不是带领他的子民越来越富有，而是带领他们走向贫困，这样的国家运转不是个笑话嘛！”
最年轻的职员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另两个审讯人员也觉得十分解气。
“当然按照公社党的理论，他们的‘无产’不是狭义地指生活贫困，而是指所有财产必须归为国有、公有，可这样一来也有问题。因为目前的国情根本不允许绝对的公有制度，不然首先一个集体计划下的生产积极性问题公社党就没办法解决，因为生产资料不属于个人，干多干少一个样，人们没了生产积极性，当然就不愿意努力干活，而市场自发带有的经济活力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短期内集体控制的某一领域生产发展或许能取得不错的成功，但是这不适合长期，最关键是不能推广到社会各领域里，别看公社党目前在根据地取得的成效似乎不错，但其实实践中也存在很多问题，如果他们不进行改进，问题和矛盾只会进一步扩大。”
“说的太对了！”中年男子拍了下手道“我就总觉得他们那一套不靠谱！”
顾长安心道，这些可是我们伟大祖国几十年实践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怎么会有错！
“而如果按职业划分阶级立场，那也有问题。公社党最大的根据地在贫困的矿产星上，他们认为广大的工人和农民是无产阶级最好的盟友，其次是城市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不过这类人革命性不坚定，具有两面性，即动摇性和妥协性，属于需要争取的中间派。在矿产星上，工人和农民是占了大多数的，可在宜居星上呢？工人和农民就是极少数的了。有关阶级划分，他们自己都没搞清楚，之前的风向是把城市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全部划入资产阶级的队伍中，认为他们是要接受劳动人民改造的，当然，我不得不说很幸运的是，他们根据地内的资产阶级不算多，不然……”
顾长安摇摇头，十分‘痛心疾首’地说“我个人很反对类似让知识分子向农民、工人学习的强制行为，不是说他们没有任何值得学习的地方，可人家是好好的物理学家，非要让他去学种田、养鸡、喂猪，还要别人晚上睡牛棚！这是对的吗？不去帮助落后、愚昧的群体去学习、去进步，反而让先进文明去退化，来达到他们眼里所谓的公平，这是违背自然规律和人类进化规律！”
顾长安是真心反感，因为她在国外攻读物理学硕士时，和她一个老板手下的师兄在国内的老师本来是去支援贫困动乱地区教育的，就不幸被抓住强制‘改造’了，那位师兄听说后眼睛都红了。
顾长安讲的眉飞色舞，她本来理论基础就深厚，而且不要讲在座的几人，整个公社党都没有人像她那样拥有过‘历史经验’。魏东山一开始是心有顾忌，本想从她的谈话里发现线索，结果听了会居然不自觉地加入了讨论，等陆非匆匆赶到时，惊愕的发现他的作战处处长竟然和自己的两个下属争得脸红脖子粗！而两个本该战战兢兢地嫌犯却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热闹！其中最可恶地那个还在时不时加两句“唉，你说的太片面了”、“公社党也有很多好的优点”、“他们犯的错误也很多”这种不痛不痒却火上浇油的话！
陆非深吸一口气，仔细盯了那个一脸悠闲自在的某人几眼，然后才大声道“顾长安，你在这里如鱼得水啊！要不要再多蹲两天号子？”
他话一出，审讯室里为之一静。保密局的三人恨不得立刻消失，丢脸丢到局长面前了！
“哎哟，陆局长还真请动你这尊大神了！”顾长安惊喜地站起身，嘿嘿道“不蹲了，不蹲了，我现在身体可糟糕了，正盘算着你这群手下再不放我出去，我就要联系大使馆来个保外就医什么的，可不能在审讯室里出事故给你们工作带来麻烦啊。”
陆非差点憋不住笑“不懂装懂！保外就医是犯人才用的，你是犯人吗？”
顾长安大乐“还是你有水平，不像你手下的人问个话把我当罪犯一样审，不错啊，难怪能混成局长，以后还要陆大局长多照看啊，免得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边上从见到两人言辞非常亲密就开始坐立不安的魏东山，听到这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后背冷汗唰的就下来了，磕磕绊绊地解释道“陆局长，我……”
陆非看他的神色也有些同情，道“算了，你的处理也不算错，只是这个人情况特殊。”
魏东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长安故意‘小声’嘟哝“陆局长你偏袒自己下属啊……”
陆非无奈地摇摇头“行了，别陆局长陆局长，我还只是副局长，受不了你那恭维，这件事我已经上报校长了，就在刚才，校长第一时间做出批示。”陆非朝她含义莫名地笑笑。
顾长安一直欢快地脸僵了……
陆非表情严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字正腔圆地念出这份命令。
“大元帅谕令，命保密局副局长陆非亲自护送顾长安前往首都星，必须保证人员安全，必须保证任务的完成，期间可尽量满足人员提出的合理要求，此命令即刻起效，不得有误。”
魏东山傻眼了，以他所处的位置曾经见过的大元帅命令不知凡几，可还是第一次听到命令中一口气用了两个‘必须’和一个‘尽量’的，这是什么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逛知乎逛得太嗨森了，玩到九点多才想起今天要更新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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