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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左第三 第92章 番外囚徒

本章节来自于 顾女王时代 http://www.lishu123.com/4/4517/

    写几个顾长安在圣阿鲁巴共和国十年间的故事,全部以番外的形式,所有囚徒系列的番外都更新在这一章里。

    ——

    【番外一】:资本

    我们都是自身经历的囚徒。

    ……

    伊莉娜抬头看着电梯右上方飞快闪动的数字,26……33……54……

    电梯内装饰奢华,边边角角还雕饰着复杂优美的纹路。伊莉娜从衣襟口袋里拿出一条折叠的雪白手帕,仔细擦拭自己蒲扇似的双手,确保没有遗留半点手汗。她肥胖的身躯在这片密封的私人空间里左右摆动,光可照人的四壁倒映出她那双外凸的、像极了养在玻璃缸内金鱼的大眼,硕大的微微颤动的鼻翼,又肥又厚的嘴唇,高耸挺立的胸脯,还有可爱的巧克力肤色。

    “伊莉娜,你今天真漂亮!”她看着自己满意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个城市有两千三百万人,可不是每个都能像你一样成为最出色的皇冠级家政服务人员!”

    电梯停在了72层,代表了她服务的对象居住在圣阿鲁巴共和国最大的城市——布朗市富人区的某栋大楼的顶层公寓——也代表了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

    伊莉娜在大门口输入密码,又通过了瞳孔扫描,她昂着脑袋,肚皮挺起,一只脚才迈进去就顿住了,客厅里简直就像是遭遇了一场大灾难!沙发上衣衫狼藉,有两只高脚杯被打碎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散落,空气里还弥漫了酒精彻夜未散的浊气。

    “天呐!”伊莉娜心里狂喊“难道昨晚在这里开了场狂欢派对?”

    感受到今天的任务会格外‘沉重’,她急忙让窗帘打开,阳光从落地玻璃中照进室内,新鲜地空气涌入,伊莉娜这才觉得自己的鼻子终于活了过来,可以进行有氧运动。

    然后是将衣服分类放进几个箱子里,打扫地上的玻璃碎渣,将乱丢的杂物归位,清理被弄脏的地毯和沙发。

    在她将客厅收拾地差不多时,卧室地门打开了,一个睡眼惺忪地女人,身上挂了件松松散散的真丝睡袍,踢啦着毛绒拖鞋走了出来。

    “伊莉娜,水。”

    顾长安从一堆被伊莉娜扫在一块的‘残留垃圾’中找到了她的杯子。

    “稍等,小姐。”伊莉娜拎着水壶过来,问“要加冰块吗?”

    “不要,我要喝温水。”顾长安永远适应不了这儿的人喜欢在所有没味道的水中死命加冰块的习惯。

    伊莉娜脸上保持着职业微笑,喜欢喝温水算什么,她还服务过就喜欢喝隔夜水的亿万富豪呢!

    顾长安端着水杯走到三面全空的落地窗前,感受着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沐浴在阳光中的惬意。

    “伊莉娜,可以帮我把那位辜负大好春光的先生叫醒吗?”

    伊莉娜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她刚才收拾满客厅乱飞的衣服时有看到男士的……所以内心一点也不惊讶,在富人区像顾小姐这样夜生活少到一月最多两三次的年轻女士,已经堪为自律表率。

    顾长安突然改注意“算了,你去拿衣服,我来喊他。”

    房间内的男士全身赤.裸,酣睡正香,健硕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几根浸透汗水的发丝黏在他英俊地眉眼上,性感的一塌糊涂。

    顾长安趴在床边上,喊了几声,又轻拍他的脸,这么‘温柔’的叫醒服务下,对方不出意外地睡得如死猪一般不动如山。

    然后,顾长安把一杯水浇他头上了。

    ……

    男人气急败坏地边穿裤子边低声咒骂,上身的衬衣连扣子都没扣,黑发湿漉漉地紧贴头皮。

    “马修,你的车钥匙。”顾长安把手指上转了两圈的钥匙扔给他。

    马修·格雷连忙伸手接住,无奈道“joyce,下次能温柔点吗?”

    顾长安眉毛微挑,慢条斯理道“你应该庆幸我讨厌喝冰水,不然你今天的第一个吻就要送给伊莉娜独家秘制的负四度冰块了。”

    男人闻言停下来扣了一半的扣子,凑过来笑道“亲爱的公主,让我把morningkiss献给你吧。”

    顾长安嫌弃地把他推开“谢谢,你还没有刷牙。另外,现在已经过了11点。”

    马修无所谓地耸耸肩,走进洗漱室。

    等他出来时,发现顾长安已经焕然一新,看手表只过去了半小时,这个神速让他略感惊讶。

    顾长安正在对伊莉娜说话。

    “等下把那间卧室收拾出来……明天起会有人长住……嗯,是个男孩……”

    马修不大高兴地走到她身后,从后背环抱她,皱眉道“为什么会有男人住你这?”

    顾长安拍掉他的手,道“是男孩,十二岁的男孩你也要吃醋吗?”

    马修轻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不满道“你的魅力太大,我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真希望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你,这样我才能放心。”他实在对顾长安的节操没信心。

    这话听着太毛骨悚然,顾长安只能干笑两声,不无庆幸地说“幸好我这已经客满了。”幸好这间公寓只有两个卧室。

    马修提议道“下次来我家吧,我在西区有套房产,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小池塘,我们可以去用气枪打野鸭。”

    顾长安心说:我想要打猎不会自己找地方用得着蹲你家那后花园?还只能玩气枪打鸭子连条猎狗都不用,你以为我是那种喜欢在游乐场里用玩具枪打靶,赢下巨无霸泰迪熊的小女孩吗?

    她走到沙发那坐下,插了一块伊莉娜准备的水果丁,语气敷衍道“我的行程表很满,而且詹姆士教授前天通知我有新的任务,你也知道我的导师,他是希望所有学生都能将全身心精力投入伟大的科学事业……”

    马修自己也有很多事,而且他作为学校的优等生,绝对是学霸一名,闻言虽十分不满,也忍了。

    “好吧,但是你去实验室一定要记得离你们那个小组的组长远点,还有,不要在十点以后还泡在那儿……”

    他自觉已是十分克制,几乎修炼成忍者神龟,顾长安却大为不快地说“停!停!为什么你可以频频干涉我的行为?谁赋予你这种权力的?”

    马修表情难堪“你是我女朋友!”

    “亏你攻读的还是国际关系学,连简单的人际关系都没学好吗?”顾长安嗤笑“你不知道这一类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应的关系从没有赋予任何一方任何特殊权利吗?噢,更美妙的是,它可以随时、随地、无需任何理由的单方面终止!”

    马修脸色唰的煞白,痛苦又不可置信道“你要和我分手?”

    这是什么神逻辑?顾长安感叹道“你的中学语文老师会死不瞑目的!”

    马修站在她面前,紧紧盯着她。

    “别这么紧张,搞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顾长安轻抚他僵硬的手指,轻笑“你在几千人面前演讲时不是很自信吗?像那样就很帅。”

    马修吃不准她的意思,心里十分茫然,他开始怀疑当初自己为她所迷,宁愿和曾经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是否是个错误的决定?

    顾长安已经放开他的手,对伊莉娜淡淡道“看起来马修昨天的酒还没醒,替我送他下楼。”

    送走失魂落魄活像挨了一闷棍的马修,顾长安看钟表上时针已经指向12点。她过了昨晚七点肚子里装得只剩下酒精.液体,可这会吃了几块水果后竟不觉得饿,索性将午餐时间推到下午一点。

    该干什么呢?顾长安打电话给奥斯顿(提示: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她使用的是加密通道,防止自己的谈话被阿鲁巴政府窃听。

    奥斯顿懒洋洋的声音从那头传出。

    “真难得你居然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受宠若惊啊。”

    “你这样说我可真伤心。”

    “我听安琪说她看见有辆蓝灰色跑车在你家楼下停了一整晚。”奥斯顿贱贱地笑“你这会不是应该享受那位小男朋友的激情四射?还是你醒来时的蓬头垢面倒了人家胃口?”

    顾长安立刻反唇相讥“我的确比不上你体力充沛,夜夜双飞!”

    联络器里传来一阵得意的狂笑……

    顾长安头疼“算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话题上。我已经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换成了哈瓦拉的看跌期权,你也尽快把手里的股票卖空吧。”

    顾长安和这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长’合作已经进行了两年,收获颇丰。尽管她来到阿鲁巴后就从生母那里继承了一大笔财产,但那些大多数都是昂贵的不动产,比如她脚下这套价值超过一亿的顶层公寓。真正手里能随时支配的流通现金除了生母第一次见面打入她账户内的两千万元以外,就只能每年从一个家族基金里领取一笔不多不少的分红,而这点钱这让野心勃勃的顾长安无法满足,开始频繁在资本市场谋求暴利,最后和奥斯顿一拍即合,而这次的事他们已经谋划了超过一年。

    顾长安慢慢说出她的心理预估“你将手头哈瓦拉的股票卖空,保守估计可以在半个月后获利超过二亿五千万。”

    奥斯顿沉默了一瞬,呼吸仿佛粗重了些,他脸上早已不见半点嬉笑,无比严肃地说“你认为现在时机合适了?要不要再等几天?有关对哈瓦拉出兵的文件还没有被国会通过。”

    “就是现在。”顾长安言简意赅。

    对面一片寂静,奥斯顿似乎思考了很久,才咬牙道“好,我马上让人去卖股票。”

    说完,他好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开玩笑道“像我们这样只追逐于利益,在千万人哀悼不幸时却大发战争财的金融家难怪会被普罗大众所厌憎。”

    “金钱是无罪的。”顾长安鄙视“不要说得你好像不分赃!”

    挂了电话,心情大好的顾长安享用完了一顿美食,哼着轻快地歌曲准备开车去学校——尽管她的歌声五音不全——顾长安心想,金钱不仅是无罪的,它还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之一。

    这条法则或许并不被多数人认同,可却是她的真理。这是平凡的一天,当顾长安轻快地迈出大楼时,天色很蓝,午后的风像喝得微醺的少年,清新而醉人。

    在这个二十二岁的春季里,她收获了人生第一笔财富,仅仅九天后,顾长安的银行账户上多了三个亿。那串冰冷的数字是如此可爱,以至于顾长安第一次见到它时激动到无法自持,那是她的钱,她赚的,只属于她。

    当她手握着这笔钱,就像手心攥住了自己的命运,仿佛生命的广度在一瞬间被开阔了。

    一个叫做顾长安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了足以立身的资本,她不再是一艘随时会被海浪打翻的小舢板,虽然远比不上那些威武不可侵犯的大型舰船,却也可以相对从容地面对前行路上的种种选择——真是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

    【番外二】:心理治疗

    罗格是这家心理咨询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坐在办公桌前,左手边是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右手边是一份秘书昨天送来的患者资料。

    joycegu,女,21岁,曾接受过半年的心理治疗,在患者本人的坚持下,中断了疗程。

    然后被转送到了他手边。

    ……

    “我当时精神已经不正常了,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策划了很久,我很冷静。”顾长安叙述的时候很平静“我想,他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你很恨他?”

    “他是个疯子,他在毁掉我。”

    “你在乌坦经常性承受身体伤害吗?”

    “次数不多。”

    “他对你实施暴力?”

    “他不打我。”顾长安回忆,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讲“他每次用刀割破我皮肤时,眼睛都很静。我看过,一点波澜都没有。给我注射毒品时也是,我反抗不了,非常绝望,后来就索性一直盯着他。”

    罗格听到她分外认真地说“我想看清楚他的内心,那位平时对我很好的人不是他,只有在给我注射毒品,那个时刻,才是真实的他。”

    “真实的他是指什么?”

    “一个极度自卑的人,为了遮掩自己的自卑,伴随而生出极度的自负。”

    “你当时希望他死吗?”

    “是。”她说“我很害怕。”

    罗格看着这位从头到尾异常镇定的女孩,她神情淡然,言辞清晰,不急不缓,这样的人口里平静吐出‘害怕’二字,让罗格无端生出悲悯的情绪,而这更让他自己十分惊讶。

    “能详细说说吗?”

    “可以。”顾长安清亮的眼睛微微出神。

    “在乌坦,我不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被完全囚禁起来。当时我可以看到电视,也能上网,只是被严格控制了与外界的交流。我能看到在乌坦的联邦人有多惨。我住的庄园里,有被殴打的联邦人,昨天,今天,明天,每天都有,理由千奇百怪,我没办法帮他们,那些人不会攻击我,可也不会听我的话。”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这些事情发生时没有人回避我,我看着一个联邦男人被拖到草坪上,被十几个人拳打脚踢,血流了很多,最后那里面没了声音。那些施暴的人每个都在笑,他们的脸上、衣服上、鞋子上还有血迹,可他们笑得非常得意,就像夜市小摊上烂醉的酒鬼的那种笑,整张脸都透着赤.裸裸的暴力**。他们会一边狂笑一边朝我看,我知道那是在向我示威。有一天德川嘉树不那样保护我了,我会比那个被打的男人还惨。”

    “我每个晚上都在想,会不会哪一天,我在吃饭,或者睡觉时,一堆乌坦人会冲进来,把我拖出去。我当时的身体很虚弱,我没有了保护自己的力量。那群人会怎么对我?我很害怕,我会死的!每次看到被打的联邦人,就觉得有一天那个人会变成我。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我在乌坦待了一年,三百多个日夜里我离死亡只隔了一个门槛,我还那么年轻,可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毒品一点点虚弱,就像生命被抽离。”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罗格听到这段平静的阐述仍然十分震惊,仅仅是旁听他都心寒不已,何况眼前这位亲身经历者?

    顾长安最后道“我曾经想过,是否是那个国度的文化便是罪恶的?可我又觉得不是,我见过他们中善良的人,他们平时也非常有礼貌,喜欢为别人着想,严格遵守规则法律,很多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可那个环境,人在那种群体性的暴力氛围里,他们内心的恶被放大了,他们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合法化,这比简单的个体犯罪更可怕。”

    “是恐惧让你做出了不顾一切要毁灭并逃离的决定?”

    “我一方面在竭力维持理智,另一方面又难以抵抗的深深被这些负面情绪所感染,到最后,我的防御全线崩溃,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节点,我就将心底的魔鬼释放出来。”

    那场疯狂地报复里,死亡的除了九名乌坦士兵,还有一位不幸被波及的乌坦平民。

    让顾长安耿耿于怀的是那个死亡的平民。

    罗格顿了顿,问“当时有想过会牵连到其他人吗?”

    “我知道这样做肯定还会杀死其他人。”顾长安说“我以为死的只会是士兵,没想过会害死别人。”

    她突然留下了泪水,意识到自身的失态,她飞快调整了情绪,低声道“我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他,那个地方只有士兵,不应该会有平民的……”

    “为什么对那个死了的平民特别……”罗格思索着该如何措辞“看得出来,你很仇恨德川嘉树,还有乌坦的士兵,或许还包括他们整个国家。”

    顾长安听明白他的意思,她淡淡的说“这不是一个将对方赶尽杀绝的游戏,他是乌坦人,可他也是人,我是联邦人,我和他都是人。人是基本属性,我们间相似的地方多过不同之处。”

    罗格不禁动容。

    “所以,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害死了一个人,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对自己产生了道德上的质疑?”

    “我不是个坏人,可我干了件坏事。”

    “那些乌坦士兵呢?”

    “他们是战争的机器,也有自己的意识,但是被整个杀戮的环境同化了。”顾长安的表情流露一丝挣扎“我很害怕,很恐惧,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被同化了。”

    罗格医生关掉了录音笔,他见顾长安似乎准备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

    顾长安就听这位心理医生声音清朗地说:

    “还有一个私人的问题,顾小姐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坚持要中断之前的疗程呢?”

    顾长安思索片刻,答道“那位医生非常敬业,他的准备做的很充足,每次约谈,都会事先做足相关资料功课。”

    罗格有点不解。

    顾长安笑道“他不是在试图了解我,在我回答他的问题前,他已经对我下了个判断。”

    ……

    【番外三】:戒毒记(一)

    联邦人将‘谨言’称作一项美德,我们这个民族习惯沉默,直到有一天坏事降临,才发现喉咙已经被扼住。

    ……

    从昏睡中醒来,大脑还处于混沌中,有刺痛感,吃力的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幕是晃眼的雪白。

    我知道我又戒毒失败了。

    也没什么沮丧感,因为我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

    初时,我像身披盔甲,卖力挥舞着巨斧的勇士,大步走入角斗场,身后有欢呼声,没想过会输。

    近来,戒毒这件事对我而言已经越来越趋近于形式化了。不来,似乎不大好,来了,也就那样吧。

    最开始,老黄对我说“理论上重度海洛因可以被戒除,实际上,干这行二十几年我没见到过。”

    我嘴上不说,心里不屑,心道,你干了二十几年没见到过就代表不能戒啦?切,经验主义!

    那个时候我正摩拳擦掌要告别过去,开启新生活,别说老黄这种人斯斯文文看起来像个大学教授,就是来个胡子花白的顶级权威,我也不会信。

    对了,老黄叫黄泽生,父母都是联邦人,他十二岁那年移民到圣阿鲁巴。二十五岁读完医学博士后不知抽了啥风,不愿意去医院当内科医生,反而跑去了一家戒毒所,拿着连补贴在内才两千元的月薪,就这么一干二十几年的做了下来。

    这个医生是奥斯顿帮我找的,为了让老黄答应给我点‘特殊对待’,就是多下点功夫研究我这毒瘾怎么戒掉,奥斯顿给他的戒毒所,现在改名叫疗养院,捐了一栋房子。

    “治了你一个,我可以有地方多接待两百名住客,我干嘛不治?”老黄慢悠悠地说,还斜了我一眼,道“其实你就是不给我捐房子,我最多就是少陪你聊会天。”

    他问我“你缺个陪你说话的人吗?”

    我说“想要约我聊天的人从学校东门排到西门。”

    他笑“那你是来我这上门倒贴。”

    这个混蛋!

    但是我愈加频繁地上门找这个混蛋聊天,每次来他的疗养院,如果不寻他说说话,就好像白来了一样,到最后更是主次不分,聊天成了我的目的。

    我戒毒戒的这么惫懒,越来越不努力,最近更是萌生出‘反正也戒不了不如就这样活下去’的念头。老黄也不骂我。

    他很少骂来他疗养院的住客,至少我没见过。

    ‘住客’这个词也是老黄的独创,他把戒毒所改名成疗养院,把来他这的人都称作‘住客’。

    我忘了哪次又失败后,心里难受得紧,便讽刺他“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老黄说阿鲁巴的戒毒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六,这个国家存在超过一千八百万吸毒人群,这群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将终身伴随‘吸毒人员’的头衔,他的疗养院不需要再反复提醒他们这个既存事实。

    我说不出话来,就记得老黄在最后笑着说“人都是有尊严的,不管他有没有毒瘾。”

    嗯,人都是有尊严的。

    我回去后第一次对这个人群进行了关注,尽管我已经成为这其中的一员很久了。

    圣阿鲁巴共和国有二十亿人口,官方统计的吸毒人群有八百万,但是老黄说实际数字比一千八百万只多不少。所谓的官方统计,就是被抓到过的,或者有戒毒记录的。但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躲在黑暗里,面目模糊,不敢站出来,得不到治疗,当花光兜里最后一分钱后,他们有的走上犯罪道路,有的成为贩毒的一员,有的,死了。

    所有的官方报道中,这只是毫不起眼的小群体,是一个只占了人口数千分之四的人群。

    民众惊叹,千分之四!多么小的比例!

    于是他们转头去关注大选,关注病死牛肉,关注能源价格,关注那个女明星是不是真的**。

    或许有人有过一念间的想法,二十亿,乘以千分之四,那是多少来着?

    唔,好像是八百万。

    但是太远了,离普通人太远了,远到那一瞬的念头很快又转到新闻里发布的空气指数了。

    那才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事。

    这似乎怪不了民众,在我没染上毒瘾前也和他们一样,但现在,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谁失职了。

    老黄说“这是个相对比例很小,但绝对数值很大的人群。”

    千分之四,不是他们被放弃,被漠视的理由。

    话又说回来,因为我从没见过老黄骂过他的‘住客’,我便觉得这人脾气真好。因为有很多吸毒人员啊,那行为,那态度,啧,过分的我都看不下去了,心里冒火。

    比如……我。

    老黄说,在很多很多年前,他还不是疗养院院长(戒毒所所长),只是个刚进去的新鲜人时,所里有个人告诉患者的家人,说您家孩子啊,毒瘾深,还不愿意积极配合治疗,一点也不求上进(……),说了一大堆,也不是措辞多过分,就是列举的全是缺点。

    家长火了。

    父亲骂他的儿子“丢人现眼”,母亲哭着说“宁可没生下过他”,光骂还不算,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还被他父母捆起来暴打了一顿。

    当晚,那个男孩跳楼自杀了。

    就死在戒毒所宿舍的大楼前,大滩大滩的鲜血,刺目的红,还有一条年轻的生命。

    老黄说,他那会年轻,意志力也不如这会钢铁般坚强(顾长安:……),看到就懵了,偷偷回办公室哭,觉得特别难受。这里本来是个帮助别人的地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惨事?

    他的同事议论一阵就忘了这事,所里则是十分晦气地赔了那家人一笔钱。只有他,对这事念念不忘。

    老黄认为,每一个行为,一定有它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然后他开始了常年不懈地对吸毒人员心理情况的研究。

    慢慢地,又加上对这个群体在社会上生存状况的调查。

    再然后,他开始为改善这个人群的生存状况奔走。

    但他的精力有限,疗养院、住客们都离不开他,能动用的资金少,最关键的是他所呼吁的往往不被人理解,所以影响很有限。

    二十几年下来,老黄有了点小名气,这点名气也不是什么家喻户晓,仅局限于一个小范围的人知道,比如奥斯顿就带着我找上了他。

    “人们通常不理解我为什么要为一群瘾君子奔波呐喊。”老黄说“他们越不理解,越证明我必须要为我的住客发出声音。”

    老黄坦然告诉我,他对我讲那么多不是没有目的的,他需要更多的人和他一起发出声音,尤其是那些拥有更多社会资源的人,他们发出声音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他们一天中有二十三小时与我们每一个人没有任何差异,只是那毒瘾发作的半小时,就被与其他人区分开来。大众人为的将社会上的人分成两群,一类是普通人,一类是吸毒人员。”

    “因为被忽视,这里面滋生了很多犯罪,有的戒毒所将女性吸毒者卖了,让她们卖.淫。”

    “这群人被社会放弃,被政府放弃,更有被她们的家人也放弃了,她们的权益得不到维护。”

    “报警,这条利益链里面的人受不到惩罚,继续有女性,被强迫卖.淫。”

    老黄说,他会继续做下去,让公众认识这个群体。

    “当你不了解他们时,你以为他们是十恶不赦的贩毒者,是自甘堕落的瘾君子,是危害社会的犯罪人员,只有你真正了解他们,才不会给成群有血有肉的人简单地贴上一个标签。”

    那天我坐在花坛前,听老黄讲了很多。

    我觉得他是个理想主义者。

    然而神奇的是,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居然被他感动了。

    老黄的名言是“沉默带来不了和平,沉默只能阻碍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宽容。”

    他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

    ……

    (未完,还有番外要更新在这章里)

    插个题外话,我今天在宿舍里给母老虎念知乎的一个回答,关于男女第一次竞技场,写得很有意思。念完后,另外一个舍友突然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公共平台上问这种话题?他们不觉得那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这位舍友是去年才搬进来的,大概是以前的宿舍没我们这么开放(囧……)。

    母老虎也被她问住了。

    我想了想,比较严肃地说“因为性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传播的越多,人们对它认识的越深,才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惊小怪、羞于启齿的事。蒙昧与无知相伴而生,认识地深了,就发现,婚前性行为并不可耻,贞洁不是比命还重要,非处女不代表她就不干净,对性的的理解和宽容更多,会发现,它本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其他的事,也是如此,认识带来理解,理解带来宽容。

    今天要写的戒毒番外不是这样的!我有感而发半途中就歪掉了……所以还有下一个戒毒记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考研没考上,工作好难找……啜泣……

    我想了想那十年间的事一点也不写也不太好,干脆出个系列番外(其实是正文写不出吧==)。番外不一定是按时间顺序的。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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