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 被随后而來的公公带了回去
虽然都拽着风轻硕的衣袖 一脸担忧不舍的模样 可终究 还是三步一回头的走进了那扇巍峨的宫门
两个小家伙 年纪不大 心思却玲珑
解铃还须系铃人
父王的心结 归根结底是在他们的美丽老娘身上 要想帮父王 就该在老娘身上多下功夫
小丫头黑眼珠嘟噜噜转 这个艰巨的任务 就由她接了
风轻硕温柔的眸光眼看着那扇阻隔了他眼中所有风景的宫门渐渐闭合 一点点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半跪在地上的高大身躯慢慢散去了支撑的力道
“硕 你怎么了 ”
花仞一声担忧的呼喊
就见风轻硕已经沉沉闭上了双眸 紧抿的薄唇沒有半分血色 沉寂的俊脸泛着不正常的灰白 一丝血迹从嘴角一点点渗出
***
一顿晚膳 清灵用得安静
凌云还是一贯的温润体贴 清灵抬头扫一眼桌上的菜 他似乎就能知道 她是想吃什么 不用清灵自己动手 东西已到她碗里
这样的默契 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么
曾经无数次的这样暗暗想过 甚至有那么几瞬都曾暗自感动过 失神过 可此时 这样亲切贴心的一幕 却让她心头烦乱得全身只觉得压抑
轻轻嚼动着嘴里的菜 抬手 端起手边满满的一杯酒 仰头 喝了下去
凌云温润的眸光轻轻望着她 也沒说什么 慢慢放下手中的玉筷
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凝沉
两颗小脑袋左右动了动 四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对面的两个大人 眨巴眨巴 最后 齐齐转头 对视一眼
“干爹 娘亲 我吃饱了 先去温习功课了 ”乐乐一脸认真的说
“嗯 去吧 别学太晚了 ”清灵沒有说话 只有凌云转眼望着对面已经放下碗筷的可可温声道
“我也去我也去 哥哥 你教我好不好 ”一边的小丫头瞄了眼自己老娘的脸色 蹦的一下从凳子上蹦下來 扰着小爪子嚷道
严肃的乐乐沒有说话 只是淡淡看一眼这个处处都想捣一把乱的小丫头 轻蹙的眉眼间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就装吧 ’四个字
凌云却‘呵呵’一笑:“可可 既然乐乐都叫你哥哥了 你可就要做出一个哥哥该有的榜样呢 ”
“放心吧干爹 就算是她再笨一点 我也会把她教得跟我一样聪明 那样 我也就不怕她跟别人说我和她是双胞胎了 ”可可有模有样的放下擦过手的锦帕 说得一本正经
一边的小丫头却眨了眨眼睛 水汪汪的眼底带着思索 似乎还沒听懂她哥哥这个超长句中的意思 就已被拉着憨呼呼的出了殿门
凌云望着离去的两个小小背影 温柔含笑的眼底满满都是宠溺 只是 忽而却有一抹隐隐的哀伤飘过
“我跟风轻硕 曾经……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一旁的下人也在两个孩子离开的时候 就识趣的全部退了出去 空阔的凤灵宫里 就只剩下清灵和凌云两个人 清灵带着犹豫的声音淡淡响起 话 很明显是问凌云的
凌云温柔的目光定定落在清灵脸上 平静含着浅笑的眼底似乎沒有一丝波动 默了默 道:“你是他的王妃 他宠你呵护你 你在他面前温柔似水……”
淡淡说着 仰头慢慢喝下那杯在指尖捻转了半晌的酒 “你听不得别人对他的诋毁 看不得他受苦 为了他 你亲手结束了自己肚子里的一个生命 为了他 你不顾自己的性命 在明知道结果可能是以命换命的情况下 还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救他……这 就是在我眼中 他在你心中的程度……”
清灵握着酒杯的手一点点攥紧 连她自己都沒有意识到 此刻的她 全身上下有多么紧绷
一双强装镇静的眼睛紧紧盯着凌云:“拿掉那个孩子 是因为 知道就算是生下來他也不能成活 也是为了不让奸人的计谋得逞……与他无关……”
“怎么能无关……”俊目里的光亮依旧那样温柔 轻轻望着清灵 “如果让他知道你拿掉那孩子的原因 至少 他不会怨你恨你 甚至 可以与你分担那痛苦……”
“分担痛苦……有什么好分担的 ”清灵轻嘲一笑 打断凌云的话 “既然一个人能解决 何必要再拉上另一个人 ”
凌云嘴角无奈一动 也扯出一抹笑意 却带着难言的苦涩:“一个人能解决……清灵 你永远都是这样……”
顿了顿 又道:“你怎么就不愿承认 你不想让他知道那原因 是因为你不想让他知道 算计了他十多年的人就是他最敬最爱的母妃 不想他承受这份打击 不想让他痛苦呢……”
凌云轻蹙的眉心间满是苦涩
说完 才发觉清灵怔怔盯在他脸上半晌的目光
那目光 带着让他心惊的纷杂
凌云心底狠狠一颤 脸上 却是一片宁静 淡淡垂眉 拿起一边的酒壶给自己添上
沒有人看到 那握上壶柄的手指在隐隐轻颤
清灵深深的眸光紧逼着凌云再次抬起眼來 四目相对 却终究还是淡淡的失望闪过眼底
心底无力一笑
怎么会是他呢
四年了 四年的朝夕相对 若真是他 她又怎么可能到今天才认出
他们 的确是有太多的相像 但 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个人 是有温柔的时刻 可他的温柔却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凛冽
就像……
对 就像刚刚在宫外见到的那个男人风轻硕 有一种嗜血的温柔
面前这个 显然 永远也不是那个类型……
她记得 曾几何时 那个人 也抚着她的脸颊对她说过:清灵 你永远都是这样……自私的时候 让人恨得无可救药 无私的时候 却让人疼得无力自拔……
那样的语气 那样的眼神 竟跟面前这个男人刚刚那一瞬 一模一样……
清灵望着凌云又仰头咽下一杯酒 伸手 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咣’的一声搁在桌子的另一边:“你非要那么理解我也沒什么可说 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救他……”
清灵顿住了话头 望着凌云的目光别有深意:“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冒着性命危险 就是为了救他呢 ”
淡淡的眸光轻眯着 紧紧盯进凌云眼底:“如果我沒记错 那个时候 风轻硕安然无恙 真正需要救的 应该是神风帝吧……”
凌云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轻柔的眸光对视了清灵片刻 淡淡转开 平静的道:“我不知道当时的风轻硕是不是安然无恙 我只知道 父子蛊 父死 子 也活不了……”
清灵盯着他 半晌 转开眼 淡淡一笑:“原來 你也早就知道……”
“也不早 就几天前才知道 ”凌云靠在椅子上 望着清灵 道:“当时 神风帝昏迷是因为那西国大长老做了手脚 可就算他拿到了你的心头血 有你下在神风帝身上的平安咒作保 纵然他顺利唤醒了那蛊虫 神风帝 最终也一定会安然无恙 只是 如果那样 唯一死的人 就是风轻硕了 你还能说 你冒那么大的风险 救那个男人 仅仅只是顺便而已么 ”
这一语 着实让清灵心头一惊
蓦地转头 斜睨着凌云
冷沉的眸中流转着让人看不懂的颜色 轻声问:“这是……谁说的 ”
凌云看着她的反应 胸口狠狠一痛
可那温文尔雅的脸上却还是一贯的温暖和煦
注视清灵片刻 道:“前几日在玉渊国的暗人传來消息 四年前被西国列为通缉犯的大长老 在玉渊国出现 而且 很有可能 已经成了白宸的人 ”
“这么说 这就是他给白宸的一个有关四年前的事情的解释 ”
凌云点头:“白宸是什么样的人 以你的眼光 也看得出几分 这天下 能糊弄得了他的 只怕……连屈指可数都艰难……”
清灵‘呵’的轻声一笑:“还沒开赌呢 就这么服输了 你是想说 从他那里得來的消息远远比我说得要可靠么 ”
凌云沒有说话 只是望着她 半晌 轻抿的薄唇的动了动 平静的目光染着淡淡的哀伤:“清灵 这个世上 我唯一信的 只有你 只要你说 我 就信……”
清灵不语
信 信什么
信她不曾为了那个男人义无反顾生死不悔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那一晚 她可以选择不救那个男人……
平安咒……
她一点儿也不记得 她什么时候 在神风帝身上下过这样的护身咒
更不记得 在她拿掉那个孩子的时候 那个男人 竟也怨恨过 痛苦过……
他 是在为那个孩子怨恨痛苦吗
怨恨 是因为他也心疼也不舍么
她不知道 一点儿都不记得……
在她的记忆里 她与那个叫风轻硕的男人 何曾有过那样复杂的纠葛……
这一夜 驿站里 人影攒动 床上昏睡着的人挣扎在无尽的黑暗中 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折磨 重温曾几何时的旧梦
这一夜 凌华国皇宫 凤灵宫 灯火彻夜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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