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就着他的肩膀一按,沙发上的人弹跳起来。
“现在是凌晨三点,”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埃里斯特说:“迎接你的南瓜车已经开走了,你还要捂着被扭伤的脚踝到什么时候?”
那人哼唧哼唧地坐直了身子,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在等待我的王子啊,”黑暗中,查理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捡到了我遗落的水晶鞋,探访全国,只为替我冠上权力的桂冠。”
“王子已经是历史的产物了,”
两只高脚杯放在他面前。美杜莎手指一弹,黯淡的室内瞬间明亮。醇厚的酒液注入杯中,寒气在杯壁上形成了一层白雾,“你是个科学家,何必怀念那个渐渐老去的时代?”
接过杯子,查理斯轻笑:“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来自那个时代啊。”
“好久不见了,美杜莎。”看着他身旁的红裙少女,科学狂人朝她挥手,“我记得理事会和国议院一直联名要求废止你。好姑娘,告诉我,你对那两只老狐狸做了什么?”
“我更改了访问权限。”
美杜莎说,“在我发现有人试图入侵情报库的时候。”
“什么时候?”
“两周前,”虚拟的女孩顿了一下,“就在爆炸案发生的前一天。”
查理斯吹了声口哨。
“真棒!”能够破解美杜莎的防御系统,进入系统深层,这绝对是技术流啊!“那么,你让他得手了?”
“没有。”
美杜莎说:“我被分成了三部分,各个部分独立运行。他入侵的是a1区,抽取到表层数据后,被我察觉,就启动了销毁程序。”
“他想找什么?”
“不清楚,”美杜莎说,“但我认为跟200年前的塔伦斯二世有关。根据记录,他搜索的是塔伦斯二世的dna样本和死亡报告。”
“哎呀,这可头疼了。”查理斯苦笑,“看来除了那三个人之外,还有另一股势力盯上了你们,他们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我们的官方说法是他战死沙场。”埃里斯特说。
“可他连尸体都没留下,”查理斯一口气干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道:“想想看吧,那时也跟现在差不多,正值原石的鼎盛期,我们花了那么大力气才摆平这事,要是被公之于众的话……”他抬起头,看着埃里斯特,“你猜,会引发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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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门缓缓打开,查理斯打开了灯。
“你在干什么?”回头,看到埃里斯特正对着屏幕上的一组画面沉思,查理斯走过去,也跟着看,“哦,这个。”
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你上次做的实战测试嘛。”
“嗯。”
推开电脑,埃里斯特指着屏幕说:“你来看看。”
查理斯凑了过去。
监控画面上,四台机体被划分在不同的战斗区域里,各自迎战。查理斯看了一会儿,终于看出了点端倪:“有两台的场景是相同的?”
flame和sea,正是被归为另一组的那队。
查理斯摸摸下巴,有些不解:“我记得你说过,每台机甲情况不同。我当时光顾着看数据了,也没留心,这是……”
“一个小测试。”
埃里斯特移动鼠标,把画面整合。这个小小的调整,使两边对比立刻明显起来。埃里斯特指着左边说:“这边是模拟达莱尔共盟的战区,而这边——”他手指一划,查理斯惊讶得差点下巴掉了,“本国?!”
“是本国的母舰。”
埃里斯特说,“我的三位部下,各有擅长的领域。战斗就和字体一样,是模仿不来的。所以,我给了他们一次测试。这是结束时的监控录像,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其中一台,“斩切、击毁,我曾率兵亲征,对他们的杀招多少有些了解。他们三个性格不同,操作也是,这样一对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查理斯点点头。
“他们的出招方式很独特。”利落帅气,不愧是当年的军校三杰!
“这不是重点。”
黑发帝王支起下颌,淡淡道:“重点是,当我确认他们在同样情况下的不同反应后,就切换了对战模式。”
“据说本能是指一个生物体趋向于某一特定行为的内在倾向。当人遭遇紧急情况,他所做的,就是内心真正的想法。”埃里斯特放下手,再次移动鼠标:“基于这个论点,我又做了一次测试。”
画面开始重组。
一切就像当日所发生的那样,四台机体联手迎敌,快结束时,两台突然一顿,查理斯知道,那是由于场景改变的缘故。
“那是什么?”
“感官模拟。”埃里斯特说:“当神经与系统连接时,系统可以探测到他们的脑内波动。我故意打乱阵营,让帝国和共盟的军队混在了一起,然后观察他们的反应。”
搁下鼠标,他把头转向他:“——于是,我得出了结论。”
明白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查理斯的脸色一瞬间变了,猛抽一口冷气:“老天!”
他终于知道了今晚他叫他来的目的。
“你也许想说,这是意外?”埃里斯特站起来,端着酒杯,靠在舰桥上,望着下方四台静止的机体。
“不……”
舞动的光剑带着能够连血液也蒸发殆尽的热度,而现在,它正迎着密集的炮火,向本国的指挥舰飞去。
敌舰中央,一团模糊的人影贴着窗口,朝这边看来。
“这不是意外。”
查理斯手脚冰凉,无意识地抓着自己本就蓬乱的头发:“我所开发的机体,每台都有自动锁定功能,不会出现偏差。”
这不是事故,更不是失误。
“我回国的时候,曾跟科洛比克的那个小姑娘做过一个约定。”背对着他,年轻的君王轻声说,“我告诉她,只要她将那块污迹除掉,我就赐予她比盟约更为长久的权力。”
“然后,她答应了。”
美杜莎改变了频道,一则消息正在报道:“雷格斯议员于凌晨暴毙,据调查,死因可能是酗酒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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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me是火焰吧,”
埃里斯特看着那台红色机甲,无悲无喜:“火燃烧殆尽的时候才惊艳绝伦,你就替他完成这一愿望吧。”
他举起杯子,像是对亡者最后的哀悼。
“帝国的火焰,再也看不到了。”查理斯有些惋惜地说,“小王子,我虽然不期待你的我水晶鞋,可你也不要总让我当侩子手啊!”
“你欣赏他?”
“很有才干的战将,就这么葬送掉,太可惜了。”查理斯神情沮丧。
“确实很可惜。”
埃里斯特抿了口酒,慢悠悠道:“只是我还没成熟到能够原谅背叛。”
页面跳转,来到了查理斯所说的那个网站。
粉红色的字体在白色页面模板上触目惊心,埃里斯特捏着杯子,漫不经心地扫视着那些大胆的词句。
“十年流光终成王……”
放开鼠标,红色的眼里难得有了柔和的弧度:“固执的小男孩,我们又见面了。”
“他最小的儿子都能走路了,哪里算男孩?”查理斯吐糟。
但这一次,埃里斯特却没理他。
“把信收好吧。”
“诶?”
查理斯问:“不删掉吗?不怕王妃揍你?”
“不用。”
埃里斯特站起来,淡淡地说:“我本来想跳过他,让他再活一段时间的。既然都把战书送上门了,再不应战,岂不显得我没风度?”
查理斯傻了,战书?!
“负责接头的人,这几天就会到达海港,我派亚尔去了。”埃里斯特说,“传说中,海伦给特洛伊带来了十年的战争,希望他也能将战火带回塔伦米斯坦。”
“你找到开战的理由了?”
“只是凑巧罢了。”埃里斯特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你帮我做点事。”
“杀人吗?”
“不,这次是救人。”埃里斯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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