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正午的时候,无语和楚留香就一同到了秀野桥头。
他们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人,此人拙劣的跟踪技巧这两人绝无可能没有察觉,但他们却分毫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这个人自然就是薛红红,她以为自己的行动很隐秘,却不知今日这两人正是要借她之手去见薛衣人!
秀野桥上有个青衣妇人正畏缩躲闪地到处眺望,正是梁妈。
无语隐晦地看了楚留香一眼,站在原处没有动,意思很明显要楚留香去和梁妈说话去。
楚留香唇边噙着笑意,也不知在高兴什么,压低声音在无语耳边道:“你不和我一起,难道是要去说服那位施少奶奶带我们去拜访薛衣人吗?”
无语缓缓笑道:“这有何难?”
语罢,施施然转身向薛红红藏身的那颗柳树走去。
楚留香显然被他方才那一笑惊到了,竟然觉得一股股凉气从脚底下直往头顶上窜,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了不少,不由反思自己近期是否有些得意忘形了,显然无语这几日的态度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他嘴里发苦地看着无语和薛红红说话,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情,他一上桥,梁妈就看到了他,她一张苍老干瘪的脸也不知是因为被风吹的,还是骇怕发了青,一看到楚留香,她就匆匆赶过来,喘息着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
楚留香道:“你以为我骗你?以为我不会来?”
梁妈嗫嚅着道:“但你真有法子能让我再见到小姐么?只要能见小姐一面,我……我死了也甘心。”
梁妈望着楚留香,不胜企盼的道:“你真能够让我见到小姐?”
楚留香道:“你若有诚心,自然看得到她。”
梁妈道:“我当然有诚心,观音菩萨……”
楚留香不让她说完这句话,就抢着道:“好,那么你三天后再来,莫要在正午,等到天黑了再来。”
梁妈怔了怔,道:“三天!还要再过三天?”
楚留香正色道:“这种事自然要选日子,急不得的,你若真有诚心,连三天都等不得吗?”
梁妈自然很容易就打发走了,楚留香虽觉得对这善良的老太婆有些抱歉,但这三天的时间关系却实在太大。
过了三天后,所有的事也许就全改观了。
只是楚留香这边刚打发了梁妈,薛红红就飞也似的冲了上来,她好像很着急,但是又偏偏故作矜持的扭捏着,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楚留香,看得他几乎都要掉头逃跑了。
也不知无语究竟和她说了什么,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楚留香道:“他、他说的是真的么?”
楚留香:“……”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薛红红以为他默认了,脸上就笑的更开了,连他为什么来这里见梁妈的问题都抛诸脑后了,道:“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就是带你去见一见我爹爹也无妨,只是他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你可要小心着些。”
楚留香只看到她的表情,就一点也不想知道无语是怎么劝她的了。
无语在后面看到他一副委屈的样子,连笑破肚皮的冲动都有了,想来让楚香帅吃瘪这种困难程度达到五颗星的事,竟然让薛红红如此轻易的达成了,只怕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肯相信。
其实无语也并没有和薛红红说些什么,事实上他只说了五句话:
这第一句是“施少奶奶,香帅有几句话想要我带给你。”
这第二句是“香帅说,自那日惊见薛小姐风采,久难忘怀。”
这第三句是“他很想在薛小姐的引荐下拜见薛大侠。”
这第四句是“他近日正在打听关于施家的事情呢。”
这第五句是“少奶奶何不往桥上看一看……”
他这五句话其实并没有说谎,只不过正常人但凡听到这样的话,不会自动脑补的人只怕很少,而在薛红红眼里……还不知要被理解成什么样子!
楚留香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实际上他开心恐怕还来不及呢,无语肯向他发脾气总比一直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好。
薛红红既然主动带他们去见薛衣人,楚留香和无语达到了目的,一路上真是说不出的“和谐”。
到了薛家庄,仆役们既不阻拦薛红红也不询问楚留香和无语的来历,竟就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去,对此楚留香也只好摸摸鼻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自欺欺人。
刚走到正院前,就听一道低沉中隐有威严的声音道:“你不好好在家侍候翁姑,又到这里来作甚?”
薛红红一到这里也仿佛规矩了许多,轻轻低声道:“女儿、女儿是带了客人来拜见爹爹的。”
薛衣人沉默片刻,道:“想必这位就是楚香帅了!”
他认得楚留香并不算多奇怪。
薛衣人有看了看无语:“这位是少林的无语大师。”
无语单掌向他行了一礼。
这位名满天下的第一剑客薛衣人看上去已并不年轻,他面容清癯,布鞋白袜,穿着件蓝布长衫,风采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光,令人不敢逼视。
此刻他正瞬也不瞬地凝注看楚留香,忽然抱了抱拳:“小女无礼,给两位添麻烦了。”
楚留香躬身道:“薛大侠言重了。”
无语也道:“薛大侠不必如此。”
薛衣人道:“请先用茶,少时老朽再置酒为两位洗尘。”
楚留香和无语言谢。
这里简直没有薛红红插嘴的地方,正巧她也想要在楚留香面前露一手,就说去厨房帮着做菜。
薛衣人装作没有听到,咳嗽几声,缓缓道:“久闻香帅不使剑,但天下的名剑,一经香帅品题,便立刻身价百倍,老朽倒也有几口藏剑,想请香帅法眼一评。”
楚留香大喜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品剑这东西无语未必有多懂,他也从不会不懂装懂,自然不会凑这个热闹。
说实话,无语见到方才薛红红说要做菜时薛衣人的表情,便不由不有几分想笑的冲动,好在他的忍功还算不错,并没有笑出来。
一时间,这正厅里除了几个仆役竟没有人了。
无语正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忽见一个穿得花红柳绿的人像炮弹一样弹进了主厅。
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薛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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