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5
下了公交车,走过半条街,再跨过一条河,就是我家所在的住宅区了。
长久都没有动静的憨太郎钻了出来,跳到地上,抖抖毛发,舒展四肢,它像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才醒过来似的。
喵星人似欲活动活动筋骨,迈着小碎步在前走,我跟在它后面,难得它主动下地运动,平常除非必要不是坐着就是趴着,出行基本是我兜着走……现在小还好,要是将来养成一只大肥猫……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前面的喵星人已经停了下来——它只走了不到十米就不动了,看着前方。
“怎么了?”我走到它身边弯身询问。
它不出声,依旧看着前方,猫脸上明明看不出表情,却好像很严肃的样子。
我疑惑地抬头,虽然是阴沉的雨天,但因为有商店的存在,又是恰逢周末,街上的行人却是不少的。
人来人往间,每个独行之人的表情都带了那么点的漠然,结伴之人则多面带微笑说着话。我朝四周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认为它是不愿走了,而正当想抱起憨太郎时,我却忽然僵住了。
我猛地抬眼,凝神再次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们的前方不远处,已经站了一个人,仿佛他是突然出现的一样。可事实上,或许只是我没有注意而已。
……我想我终于明白那些曾被我吓一跳的人的感受了。
就好像路边摆放的植物一样,即使它进入了视网膜,可要是你没有刻意去关注,大脑会自动过滤掉这段无用的画面。
……没有存在感么。
“你好?”老实说,我还挺新奇的。
那是一个深紫头发的少年,穿着有些陈旧的运动服,脖子上系着一块方巾。
“这是你的猫?”他向我走近,打量着,一双冰蓝的眼眸像是最剔透无垢的稀有冰魄。
“恩。”我应着,抱起猫咪,心想他该不会是看上它了吧。
“能给我抱抱吗?”果然,他问。
“……它不喜欢给陌生人抱。”我委婉拒绝。
“就一下嘛~!”少年伸出一根手指表示数量,突然用撒娇的口吻说,然后在我呆楞的瞬间,迅速抄走了我怀里的猫。
“……喂!”
少年两手托着猫咪胳肢窝转了一圈,在发怒的喵星人挠他前,又迅速把它塞到我怀中。
我有点生气,皱起眉,却听他对我说,“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吧。”
“?”我莫名万分,又有些被气笑,“那我该去哪里?”
“回你该去之地。”
“……你是神经病吗?”
可面对我忍无可忍的谩骂,少年原本就严肃的脸上却愈发肃穆了,“……确实不干我事,我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他在说什么?或者说……他在和我说话吗?
仔细观察,少年的视线好像并没有聚焦在我的身上,而是有些微的偏差,仿佛他在和谁对视一样。
“你……”我出声欲询问,少年又忽然上前抓起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一张东西。
“这是我的名片~~”他的语气变得欢快起来,“遇到任何麻烦的事,都可以找夜斗大人我哦!”他伸出五根手指,依旧表示数量,“只要五日元!”
“……”我低头一看,只见卡片上面写着:
夜斗
090-xxxx-xxxx
春夏秋冬,替你解决任何烦恼~!
简直就是搞传销做小广告的。
“……你刚刚说得那些是什么意思?”虽然很想把他当成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然而,现在我自己就很不正常,这让我不得不有些在意。
“什么什么意思?”他反露出很困惑的表情。
太假了……
“……刚才你在和谁说话?”我愈发觉得有鬼,沉着气问,按在憨太郎头上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夜斗的视线不经意地掠我的手,“啊,那个啊,不用担心啦……好吧,想知道的话……”他朝我伸出手。
“干什么?”
“钱啊!”他理智气壮地说。
“……”
“嘿嘿嘿,不用那么多啦~!”他接过钱,荡漾地笑起来,一脸幸福地蹭了蹭五日元的硬币。
“……快说。”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刚才和我说话的,可以说是守护你的人。”
“……那是谁?在哪?”没人清楚我有多紧张,如果找到那个人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找到那些解释与原因。
“不用想着找他啦,你找不到的。”少年勾起嘴角,笑了笑,“不过他一直在啊,恩,现在就在抱着你。”
“……?!”我一僵,猛地回头,竟真的撞进一双眼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可随即发现那只是一个差点撞上我的路人。
“哈哈哈哈!”夜斗喷笑着,“我、我赶时间,先走一步啦~~”
“…………”
我回过神,想叫住他,可他很快窜进人群中不见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那个……”
然而如果我没有被耍的话——他刚才说的是“抱”而不是“有人”吧,难道真的有个人在我身边而我看不到?
“那个,”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黑子哲也?”
“……!”我一个机灵,再次回头,却发现依旧是那个……呃,路人。
“果然是你啊!”金发的男生说着扬起很帅气的笑容,“你怎么站在这里啊!不……应该说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啊!……啊算了,话说刚才吓死我了!”
“那个……”我不确定道,“你是?”
“……你是说,”他的笑容有点僵硬,“你不认识我是谁?”
我沉默了会,想了半天,“……抱歉。”
“……被打击了!”他捂着心口倒退一步,“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我们是同班同学啊!我那么帅我那么受欢迎,就算我们没有讲过话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啊!……啊啊果然我没有找你来说话是正确的决定……”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黄濑凉太!”他气愤又憋闷。
黄濑凉太。好像哪里听说过的样子……哦,是上次在天台偷听到过的名字。
“好吧,我记住了。”
“……”黄濑凉太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还没说什么,紧接着,他的表情又惊叹新奇起来,“哇,这是你的猫吗?”
我摸了摸从刚才就很安静的猫咪,“恩,我的猫。”
“喵~”喵星人叫了声,音量不大,带着萌萌的奶音。
“好、好可爱——!和你长得很像!”
“……哪里像,眼睛?”妈妈也这么说过,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对~!超漂亮~!”
“……谢谢。”
“它叫什么名字?”
黄濑凉太像是非常感兴趣,我却有点不太想说,因为突然觉得有点丢脸,“……憨太郎。”
“……哈哈哈。”他果然笑了,“你取的?”
“……恩。”
他又看了我一眼,这次的笑容不像开始帅气,火力全开地散发着魅力,却很灿烂,“我发现你也不是那么难以沟通嘛~还是说是因为我的关系?”
“可能吧,”我无所谓道,“你很会搭讪。”
“……咳,话说回来,你刚才站在干什么啊。”
我没有计较他扯开话题的行动,“准备回家了。”
“欸?天色还早吧?我要去买点东西,黑子君陪我去吧!”他与其说是拜托人,倒像是很随意地对老朋友说着周末的逛街聚会。
我想了想,离晚饭确实还很早,于是没有拒绝,“……好。”就从他开始试着融入吧。
“黑子穿得这么正式,是去参加什么宴会了吗?”走在路上,黄濑凉太问,像是避免太过安静才找的话题,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问错问题了。
“是父母的葬礼。”我说。
“……欸,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忽然想起夜斗的话,便问,“黄濑君,你觉得,这个世上有……那种看不见的东西吗?”
“……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
“恩……”我侧首看他,轻声说,“就比如,你的身后此刻跟着一个你看不见的人。”
“……”他突然站住不动了。
“……?”我也停下看他。
“……别、别这样啊,qaq,我说错话了嘛……”他哆嗦了一下,伸手搭住我的肩膀,“一定要阻止我回头啊!万一真的有呢!背后灵什么的……”
“……我开玩笑的。”
“好、好吧……”他松了口气,我们继续前进,“反正不管有没有,我都超讨厌这种事情!”
黄濑凉太要去的地方是花鸟市场,就在前面的商场,他的姐姐要他买两盆盆栽回家养。
“你说买什么好啊,”他边抱怨边问,“姐姐要养,却让我自己决定买什么……真是,我又不了解。”
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看他姐姐的样子也不像是懂的,便建议道,“……仙人掌?”
“恩?为什么啊?”
“比较好养,就算忘记浇水了也不会一下子死掉。”
“……说的也是。”黄濑凉太想了片刻,煞有其事点点头。
于是,最后他挑了两盆造型可爱的仙人掌回去。
“小黑子,要不要去我家吃饭?”分别前,他提出了邀请,“离这里不远。”
“小黑子?”
“恩,这个称呼很可爱是不是~我们是朋友了吧?”他再次露出很帅气的笑容,只是配着手上的仙人掌有点傻气。
“……今天不了,家里有人,下次吧。”
“恩~好,就这么说定了啊,”他笑容不减反深,“我们明天学校见!”
“学校见。”
天晴云散,夕阳散发着一天之中最后的光与温度,傍晚的空气格外清新,我把喵星人放在头顶,手捧着另外一盆仙人掌回家——这是黄濑凉太一定要送我的,说是谢礼。
不管如何,这一天……还算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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