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离开苏州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好似带着要为我送行的心情,阳光竟然在本该严寒的冬天,如此温柔的轻抚着这座城市,我在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之后,便带着最心爱的那把吉他,去了安放方圆骨灰的那座墓园。
我的心情谈不上多沉重,只是想在离开前去见见他,也许,还没有适应另一个世界的他,此刻是有些孤独的......
我将手的花束轻轻的摆放在墓碑前,然后便倚着他的墓碑坐了下来,我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只要稍稍转头便可以看见照片上他那自信睿智的笑脸,我们就好像从前那般坐着,准备说起这个世界里的是是非非。
我打开了带来的方便袋,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烟和啤酒,下意识的看着头顶之上的蓝天白云笑了笑,说道:“烟是四块五毛钱一包的红梅,酒没花钱,是前些天大排档老板送给我的几罐快要过期的啤酒,虽然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咱们就是喜欢,不是么?.....所以今天咱哥俩得敞开了肚子喝......”我说着启开了两罐啤酒,将其的一瓶倒在了墓碑前的草地上,自己手拿着一瓶。
我一口气喝掉了一罐啤酒,抹掉嘴角残余的酒汁,沉默了很久才又说道:“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会去那些上大学时经常混的地方,比如那个桌台老化到都快不能用的桌球厅,呵呵,里面的老板还是那么的傻.逼,多打一分钟就多算一个小时的钱,这么不人性化的经营,趁早***倒闭得了......还有那个大排档的老板,他竟然还能记得我们,那天我去,他还问你的消息来着,我告诉他:你毕业后就离开苏州了......我其实不想撒谎的,可是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你从来没有来过苏州,现在会不会活得很幸福呢?......”
“大排档的老板比台球厅的老板要厚道多了,他还像从前那样,喜欢把快要过期的啤酒送给我们喝......”我这么笑着说,却说着,说着又哭了......
我抹掉了泪水,**是空乏的,可脑海里想的却是那段青葱岁月里,我们狂妄胡闹的画面,我记得:每个在大排档喝完酒的夜晚,我都会和方圆勾肩搭背,对着街那边的学校撒.尿,唯一能遮挡住我们的,只是一棵一到冬天就会秃的梧桐树......为此,简薇和颜妍感到无比丢人,好几次装作不认识我们,从我们身边像一阵风儿轻飘飘的跑过......但我们从来没有引以为戒过,因为这些就是青春里不可或缺的低俗情怀,难道不是吗?
我闭上眼睛,重重的吁出一口气,仰起头又喝掉了一罐啤酒,然后点上了一支烟放在方圆的墓碑前,自己也点了一支.......
当红梅烟熟悉的口味刺激着我的味觉,我又开始碎碎念起来:“方圆,你说生活到底是个什么吊样子呢?......也许就是一座我们拼命想越过的山,然后去看看山那边的世界,可等我们好不容易登上山顶后,才发现,山那边不过也是山罢了!......所以你会发觉:有些你费尽心机追求的东西,得到之后也就不过这个样子而已......呵呵,生活么?生活!......”
我摇了摇头,终于放下了手的啤酒罐,拿起了吉他,轻轻一拨弦,又看着方圆的照片,低声说道:“现在兑现我的诺言,再给你唱那首你最喜欢听的《seasons in the sun》......唱完这首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吉他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最近看见这东西总感觉有点累......算了,不和你说这些生活里的麻烦事儿了,听我唱歌吧......兄弟!”
“Goodbye to you my trusted friend,y friend it's hard to die......)
当这首歌唱完,我好似从一个世界掉进另一个世界里,我因为一路的坎坷充满疲倦,轻轻的将吉他放在了方圆的墓碑旁,我要走了,不准备再带走这把吉他,如果我的故事会变成一本书,那么这本书以吉他开头,也以吉他为结局,而这个举动,至少会让这本书看上去首尾呼应......
可是,我却忽略了,故事的开头,我抱着吉他等待的是简薇,故事的结尾,我在等待的人,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叫做米彩的女人。
.......
我终于丢下一切带来的东西,准备离开墓园,却又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让我倍感意外的人,他正是当初那个受人之托为思美广告援助1500万资金的孙行长,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表情凝重,手捧着一束代表纯洁友谊的百合花......
我停下了脚步,他却并不意外的看着我,那么我便能肯定,他也是来看方圆的......没有等我开口,他便表情沉痛的说道:“我没有去参加方圆的葬礼,是为了兑现向他承诺的事情......可还是在这里碰见你了。”
我又回头看着方圆的墓碑,无法表达此刻的心情.......
孙行长将手的百合花抱紧了一些,他无限唏嘘的说道:“我和方圆算是忘年交了......前年,我因为工作失职,给银行造成了重大损失,是他利用自己手的资源,帮我进行资本运作,最终才顺利的弥补了损失,也保住了我的职位.......虽然,我们算是因为金钱游戏而相识的,可我们更像是生活的朋友......所以,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他这一生,但在我心,他是一个有智慧,有担当,讲义气的好小伙子......可惜他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看着眼前的孙行长,我不禁自问,恶人和善人到底有什么明确的界限呢?
实际上并没有,而人始终是一种很主观的动物,侵犯了自己利益的便是恶人,赠予过自己的便是善人......也或者,逝者已逝,对于方圆来说,所谓善和恶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于是,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孙行长对方圆的评价。
孙行长的表情依然很唏嘘,他又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风声,你和方圆在大学时的朋友向晨,因为涉嫌巨额的非法集资已经被相关部门调查了......一旦被认定,罪行可不轻!......方圆生前经常跟我聊起你和向晨,他给了你昭阳很高的评价,但说起向晨这个人,他脸上的表情就很复杂了,他说:向晨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这个兄弟和简博裕的女儿简薇......他还说,如果有一天向晨摊上牢狱之灾,也算是恶有恶报了......现在倒真的是灵验了!”
我的心情沉重,但却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因为有些事情已经久远到让我抓不住该怎么去追究的脉络......但心已然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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