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父亲去世时,是在旅途当中,但选的埋身之处却是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时隔四年,娉婷仍清楚的记得那个地方。
从京师出发,赶路比较急,在第五天傍晚,一行人终于顺利来到泉安。
先在泉安镇找了落脚点,念儿太小了,一路上赶路,不想累坏他,刚好第二日是父亲的祭日,于是娉婷决定先在客栈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去父亲的坟前祭拜。
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娉婷把琉璃留在了客栈,自己带上念儿,只让一个护卫跟随了,提着香油纸钱,去给父亲上坟。
天气有些冷,天空还飘起了小雪,路不是很好走,娉婷让护卫抱着念儿,自己提着香油纸钱,行了小半日功夫,就到了父亲的坟前。
父亲陆元丰的坟墓在一个小山包上,墓碑刚好对着京师的方向,娉婷知道父亲虽然常年驻守边疆,但还是希望死后能回到家乡,那日给他下葬时,她无法让他回到家乡,与娘亲一起合葬,所以她特意把父亲的墓碑向着家乡的方向,也算是一个盼头。
四年的时间,坟地上到处长满了杂草,娉婷放下手中装有祭品的篮子,弯腰拔起草来,那护卫见状,把念儿放下来,急声说道:“贵妃娘娘,让属下来吧!”
坟前的杂草太多,娉婷心想一个人还不知道拔到何年马月,于是也没有推辞,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小心割手。”
护卫阿武是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就弯腰去拔草,娉婷看着有些无措的念儿,道:“念儿,你在那里好好站着,不要乱跑,知道么。”
念儿不知道为直么娘亲会带他来这个地方,娘亲明明说来看外公的啊!这里到处都是树木和杂草,根本就没有房子,更别说人了,外公又在哪里呢?
娉婷不知道念儿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她没有让阿武一个人忙活,而是半躬着身,扯着身前的杂草。
天气很冷,杂草上结着碎冰,娉婷每扯一株,都觉得手被割的生疼,但她没有退缩,哪怕手被割出很多血口子,仍不吭一声的忙活着。
两个人的动作总是比一个人块,不到一个时辰,坟前的杂草就被除的干干净净,看着手上的血口子,娉婷不动声色的拿手帕擦干净了,将装有香油纸钱的篮子提到坟前,半跪下去,然后朝着念儿招手,“念儿,来娘亲这里。”
念儿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迈开小短腿走到娉婷身边,拉着娉婷的衣服,轻声问道:“娘亲,您不是带念儿来看外公吗?这里没有外公啊!”
“念儿!”娉婷给他扯了扯被寒风吹开的棉缎锦袍,柔声说道:“来,跪到娘亲身边。”
阿武适时的送了个小锦缎墩子过来,然后远远退开了,将这里留给娉婷母子,娉婷让念儿跪在上面,自己则跪地了冰凉的地上。
念儿乖巧的跪在缎墩上,看着眼前矗立的墓碑,大眼睛里浮起一丝茫然,“娘亲,这是什么地方啊?”
“念儿,你不是来看外公的么,外公就在里面。”娉婷指了指墓碑,“来,念儿,叫外公。”
“外公在里面?”念儿不解,这里除了娘亲和阿武叔叔,没有其它人啊!“可是念儿没看到外公啊!”
“念儿!外公去世了,这里面埋着他尸骨。”娉婷柔声解释,“外公在念儿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念儿看不到他。”
“噢,念儿知道了,外公在里面睡着了。”念儿眼睛看向坟墓,脸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啊!外公在里面睡着了。”娉婷柔声说道,“念儿,来,给外公磕个头。”
“好!”念儿闻言,听话的弯身磕了三个响头,并奶声奶气的说道:“外公,念儿来看您了。”
看着念儿像模像样的磕着头,娉婷安心一笑,也弯身磕了头,然后将篮子里的祭品拿出来,摆到坟前,酒是上好的竹叶青,娉婷用酒杯淋了一杯到坟前,做完这一切,她拿起纸前慢慢烧了起来,一边烧一边开口说道:“爹,今天是您的祭日,女儿来看您来了。”
跪在一旁的念儿也拿了一把纸钱,学着娉婷的样子,慢慢烧着,静静的听娘亲与外公说话。
“爹,这是念儿!”娉婷拉着念儿的小手,“他是您的外孙子,今年已经四岁了,您看到了吗?”
墓碑上刻着“慈父陆元丰之墓”,下面小字是爱女陆娉婷,贤婿云洛敬上,当时立这块墓碑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来父亲坟前祭拜,而云洛……
手指缓缓抚上墓碑上的字,娉婷鼻尖发酸,“爹,您在下面还好吗?有没有跟娘亲相聚,爹,四年来,女儿都没来看过您,请您不要怪女儿。”
四年前爹临去前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娉婷眼角含泪,吸了吸鼻子,“爹,女儿听您的话,好好活着,可是云洛他,他丢下了我一个人,我好想他。”
看到娉婷流眼泪,一旁的念儿乖巧偎到她身上,手揽着她的手臂,稚声稚气的安慰道:“娘亲,您不要哭,念儿会好好听话的。”
“念儿!”娉婷将他搂到怀里,下巴在他头顶摩挲着,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爹,您看,念儿是不是很聪明乖巧,他是云洛留给我的唯一骨血,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爹,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的念儿健康平安。”
“外公,您放心,念儿会很听话很听话的,您一定要保佑念儿快快长大,念儿要好好孝顺娘亲。”念儿小大人似的说道,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爹,恕女儿没将您与娘亲合葬,等明年开春了,女儿就来将您的尸骨移回京师,与母亲合葬在一起。”娉婷将手里的纸钱烧完,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最后看天色不早了,她才拉着念儿起了身。
“爹,女儿回去了,您好生安息。”娉婷说完,拉着念儿的小手,说道:“念儿,我们要离开了,跟外公道个别。”
“恩!”念儿点头,对着坟墓脆声说道:“外公,念儿要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爹,再见!”娉婷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父亲的坟墓,牵着念儿的手,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祭拜完当天下午,娉婷等人就起程回京,虽然路不如来之前赶,但必须在除夕当天回到宫里,还是得安排好时间。
回京师的路程,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大概七天左右就能到,充裕的时间,在路途上碰到好玩的,娉婷也会带着念儿出了马车玩一玩,看一看,念儿从出生以来就没出过宫,这次好不容易带他出来,娉婷也不想让他什么都没看到、玩到就这样回到宫里。
念儿性子活泼,又冰雪可爱,同行的琉璃与云齐派来保护的侍卫都很喜欢他,一路上,时不时听到他笑嘻嘻的声音,虽然天气恶劣,倒也不觉得旅途无聊了。
第四天,已到了梅陇镇,这个小镇很小,距京师城也不过二日路程,因大雪的关系,街道上并无多少行人过往,娉婷等人在镇上休憩二个时辰,用过午饭,就起程赶路了。
梅陇镇距下一个小镇沙河镇需大半日路程,而中间要经过龙岩山,听说山上有土匪,对经过龙岩山的行人烧杀抢劫,娉婷等人从京师赶往泉安的时候,并未碰到这帮土匪,当然回京师他们也不希望碰到,但事情并没有随着她们好的想法而行。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傍晚的时候,已到了龙岩山的路段,大雪纷飞,娉婷与念儿琉璃窝在马车里,抱着暖炉,仍觉得冷,尤其是娉婷,脸色异常的苍白,她本就是极怕冷的,如今周车劳顿,外面下着雪,刮着凛冽寒风,她更觉得全身如落到了冰窖之中。
车外的三个侍卫,均裹着厚厚的披风,但一路行来,披风上已落了一层积雪,不过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倒也能忍受这寒冷的天气。
龙岩山这条路一直不太平,虽然去泉安时未遇到土匪,但并不代表回来不会遇到,所以阿武阿良二人都是一脸警惕之色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做了马夫的阿奇,虽然平静的驾着马车,但脸上紧绷的表情,仍然能看出他的戒备之色。
“贵妃娘娘,已到龙岩山路段了。”阿武在外面禀报道。
“恩,知道了!”娉婷淡声说道,“速度放快些,免得碰上土匪了。”
“是,娘娘。”阿武刚说完,就看到两边的树丛里冲出很多土匪装扮的人,他一惊,不由喊了一句,“不好,有土匪,后退!”
阿奇驾着马车想后退,但下一刻,后面又冲出许多土匪,与前面的土匪曾合围式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阿武,怎么回事?”车里的娉婷听到动静,不由出声问道。
还没等阿武等人开口,只见为首之人一挥手,道:“兄弟们,上前把他们绑了。”
“是,老大。”众多土匪一拥而上。
“站住,你们想做什么。”阿武一把抽出随身佩剑,指着围过来的土匪,“不许过来,不然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他身边的阿良也抽出了剑,剑尖向着土匪的方向。
“嘿,爷想做什么,自然是打劫,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不然……”为首的土匪咧嘴一笑,“爷带来的这帮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你们想要钱?给,钱财都在这里,拿了钱赶紧离开,小爷还要赶路。”阿武大概计算了一下土匪的人数,竟然来了好几百人,虽然他和阿良、阿奇功夫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毕竟车里还有三个不会武功的,而且贵妃娘娘与小皇子身份尊贵,更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跟土匪冲突起来,讲不定会出什么意外,阿武不敢冒险,心想他们可能是要钱,就把身上带着的钱袋抛了过去。
“老大,给!”有土匪捡起钱袋交给了他们的头,那人掂了掂钱袋,眼里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阿武等人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让他们让开,下一秒,却见土匪头子变了脸色,“兄弟们,绑了。”
看着一大帮的土匪涌了过来,阿武神色一凛,大声说道:“钱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做什么?”
“钱爷要了,命自然也是要的,爷明白告诉你们,有人买了你们的命,今天你们的命都得留在这里。”那土匪头子哈哈笑了两声,一挥手道:“兄弟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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