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是罚钱还是关上几天就放出来，有什么意义？”毛玉向前一步，质问回心说：“人类的刑罚真的公平吗？人杀了人，尚且可以利用种种手段逃脱死刑，何况是人杀了兽？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但我必竟触犯了玄天的规矩，你想杀便杀吧，反正我也杀了这么多残害动物之人，我够本了。”
铜钱剑停顿几秒，向前送出，“不要！”木果抢上一步，紧紧抓住了剑尖，一阵白烟自手心冒出，木果的脸色变得煞白。
“愚蠢！你是妖，竟然敢用手去握铜钱剑。”回心大声吼道。
“你不放过毛玉，我就不松手！”木果大声说。
两人正僵持不下，青源将斩鬼刃上挑，刀尖挑住铜钱剑上的捆钱绳，轻轻一划，铜钱剑顿时散了，金制的钱币纷纷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回心大怒，青源却不容他再次出手，斩鬼刃顺势向前，抵住了他的脖颈。
“善生渡，武道灭，玄天降，灵久收，很久以前，我被小兽吵醒，长梦结束后，耳边就时常有人呢喃这几句话，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渡也好灭也好，降也好收也好，不过是随了一个缘字，回心，你是武道，你有你的做事宗旨，但我劝你一句，莫走你祖师的老路。”
回心看了看他，道：“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自己收了，好去养灵。”
“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自私。”青源松开他，走到木果身边，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替她裹伤。“这只猫妖与木果有缘，就让木果去解决吧。”
他耐心裹完伤口，又观察木果的脸色，见她气色还好，便面向回心道：“你的祖师与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他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当时他偶遇蛇妖，见她怀抱婴孩，他认定蛇妖吃人，一上手便动了杀招，铜钱剑正中眉心，蛇妖当时便死了，他抱着孩子到附近村庄打听，才知道婴孩本是孤儿，被人丢弃在破庙中，庙里饿极了的乞丐竟要将婴孩杀了煮着吃，无意间被女妖看见，这才出手杀人救了孩子，女妖也曾遍求村民收养孩子，却无奈天灾刚过，村民都没有能力收养，女妖这才抱了孩子准备带回玄天，你的祖师知道真相后，立即断了自己右手拇指，从此再也不能握住铜钱剑，只每日参禅悟道，后来终于彻悟，决心封存武道之书，武道存世以来，向来以灭妖斩鬼为已任，但世间对对错错，皆有缘由，谁也不能认定自己灭掉的妖，都是该杀的，你的祖师不能，你，更加不能！”
“罢了。”回心退后一步，抱拳道：“我说不过你，但你也没有说服我，我还是坚信，妖鬼的存在，对人总是没有好处的，今日这事，我放手，下一次，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似的。”木果看着回心的背影，忍不到小声说。
“他是不简单，你看地上这一百零八枚金钱，每一枚都经过无数道符水的供养，捆钱绳为金色，说明他的武道已练至顶级，那天他对你拿出的五雷指印，若真的点到你身上，恐怕会让你有五雷轰顶的感觉，唉，武道术练得这样好，却偏偏是这样一个犟驴性子。”青源叹了口气说。
“毛玉，你在吗？”是邓菲菲的声音，她推门进来，看见青源和木果，又看见胡杰的尸体，她脸色一变，冲到毛玉面前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大声说：“不关他的事，都是我做的。”
“不要紧张，他们是朋友。”毛玉安抚她。
“她知道你是……？”木果好奇问毛玉。
“她知道我是个非常喜欢小动物的人，她也是这样，我们在一起后，就开了这家咖啡店。”毛玉拉着邓菲菲的手，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
木果了然地点点头，毛玉走到木果身边耳语了几句，木果一时呆住，毛玉拉了拉她的袖子，木果又是摇头又是急得跺脚，终于，还是在毛玉坚决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毛玉走到邓菲菲面前，一把抱住她，“菲菲，感谢你一直容忍我的残忍，我做错了事，就必须要付出代价，我这就去自首，我走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不要，我去警局自首好了，就说人是我杀的，宁可死的是我，我也不要你死。”邓菲菲放声大哭。
青源在一旁揽住木果的肩膀小声问她：“他刚才求你什么？”木果叹了口气：“他说，他坚持向警方自首，这样可以让那些虐待动物的人类有个警醒，他希望我们以后能帮他照顾菲菲。”
“你真的愿意让它去送死？你师傅那么疼你，不如你带他回玄天，说说情。”青源看了看木果说。
木果眼圈微红，说：“他说，他宁可去死，也不愿让我为难，他心意已决，我有什么办法，我们走吧，让他们两人好好相处，这可是他们的最后一夜了。”
青源与木果离开仓库，一路走回了泥吧。回到泥吧，两人都懒得说话，一人捧着一小坛药酒，伴着月色饮着。月落朝阳升起时，木果已喝的大醉，青源将她抱回卧室，帮她脱鞋盖好被子，又指着柜子上趴着的棕狐道：“你，给我看好她。”棕狐立即屁颠颠跳上床，在木果身边趴好，然后卖好的看着青源，青源笑笑，丢给它一根肉条。
木果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后发现自己是在青源的卧室，她撑床坐起，发现棕狐趴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青源则坐在她对面椅子上，微笑看着她。
“来，喝口水，喝了那么多酒，嗓子一定烧痛。”青源搂着她的肩膀，喂她喝了几口水。
“有消息了？”她看着青源，眼眶湿湿的。
“有了。”他摸了摸她的头顶以示安慰。
“他去警局了？到底怎样，快告诉我！”
“他电话报警，讲述了所有事情并告知仓库地址，警察去后搜到了尸体，却没有找到他，报纸上刚刚登出，警方下了通缉令。”
“哦，我知道了。”木果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头，鼻音很重的说：“有消息再告诉我，我要再睡一会儿。”
这一睡又是整整一天，青源知道她心里难过，也不去打扰她，晚上七点多，他去外面买了一碗粥和一些素菜，并带回了毛玉的消息。
“起来吃点。”他扶起木果，给她喂了一口粥。
“说吧，我受得了。”木果勉强咽下了粥，哽咽着问，她看着他，两只大眼深深地凹陷进去，让青源不忍直视。
“今天中午，毛玉通知警方，说自己在边城大桥上，警察赶去时，见他手拿匕首站在桥栏上，当着一群警察的面，他用刀抹了脖子，有人想上前拉住他，可惜他掉进了江中，瞬间就被江水吞没了。警察派船在附近搜索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尸体，我想他一定是死后变回了猫身，警察自然是找不到了，我还听说，警察认定他已死亡，准备宣布结案了。”
“能不能陪我去桥上看看。”木果哭着说：“那时候在玄天，因为我是木画的弟子，多多少少都被同门排挤，也许是因为嫉妒吧，那时我最喜欢去后山洞湖玩，就在那里，我捡到了毛球，我们总是一起玩，情同姐弟，后来师傅让我担任司刑者，我就求师傅，不如帮帮毛球，让他修成人体，那样他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师傅说灵气天生，只能看他的造化，我离开时，他是猫身，等他修好人形，却等不到我，多年之后，没想到再见却是永别。青源，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带他去求师傅的，哪怕我不要了修行，变回真身，至少还可以见到他呀”大颗的泪水打湿了床单，青源抚了抚她的脸，轻声说：“如果他是那样自私的人，便不会有一个女人心甘情愿想为他抵罪了，即便你想这样做，他也一定不会答应的。”青源将她的脚拉过来，替她套上短靴，说：“别哭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边城大桥上，青源将风衣脱下，披在木果的身上，江风很大，将木果的长发扫到脑后，又打在脸颊。“师傅说，猫有九命，你信吗？”木果看着江水，江水湍急，水面时而有漩涡，不停地打着转。
“我相信，木木说的我都信。”青源抚了抚她肩头。
“你听见了吗？有猫的叫声。”木果扒上了栏杆，俯身向下看。
青源赶忙扶住她，叹道：“别这样，那么重的伤，又掉入江中，不可能的。”
“你看那边。”木果高声欢叫，顺着她的手指，青源看到江中飘着一个草蒲团，一只小猫趴在上面，随着波浪起伏发出微弱的叫声。
“木木，虽然我知道那不是毛玉，但只要你开心就好。”
“什么？”木果转头看他，却看见他已跳起，直直落入江中，通的一声水花声响，已不见了青源的踪影，一分钟，两分钟，正当木果急得要哭时，他已从远处的水中钻了出来，一把捞起草蒲团上的小猫，将猫放在自己头顶处，这才向江边游去。
木果满面泪水地看着这个刚刚爬上岸的疯子，这人一向喜穿白衣，如今在江水里游了一圈，身上早已成了灰黄色，他不管不顾，轻轻将小猫放在她怀中。木果低下头看着小猫，猫是纯黑色的，只有头顶处有一个白圆圈，她的心猛地一跳，急忙将小猫翻了个身，果然，在肚皮上，她看见了熟悉的五星图案。她哭的更厉害，紧紧地搂住小猫。
“怎么了，它抓到你了？”青源急忙要接过小猫，木果扑在了他怀中，哭着说：“谢谢你，青源，谢谢。”木果的身体暖暖的，她的发丝在他的下巴处随风起舞，让他痒痒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似有琴弦弹出了几个音符。
三日后，青源带着木果再次来到猫咪世界咖啡馆，二人推门而入，见邓菲菲一个人在店中忙着，她正给猫们添加猫粮，大大小小十来只猫围着她。她看见二人，立时红了眼眶，泪水止不住的流着。木果走到她面前，将小黑猫放在她怀中，小黑猫立刻紧紧抓住邓菲菲的衣服，顺着衣服上爬，终于它爬到了她的肩头，伸出小小的爪子，笨拙地为她擦着眼泪，邓菲菲将它捧在手心，贴近自己的脸，小黑猫轻柔地舔着她的脸，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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