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婶做完这一切后，便自己洗过了脸，又向汤锅中舀了两勺热水在脸盆中，拿过一条毛巾，就捧着脸盆上楼来了她上楼后摸黑将脸盆在凳子上摆平稳了，然后按亮了电灯的开关接着就将毛巾浸在热水中搓了一下，绞干了就拿着它要给阿庆擦脸阿庆忙从被窝内，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了毛巾说：“我自己擦更方便一些”阿庆婶待丈夫擦过脸后，就将脸盆捧到楼下厨房内，向门外天井中倒去了洗脸水后，就关上门来到了楼上她上楼后并不去开电灯，就摸黑在床沿上坐下了
阿庆听妻子坐下来，便问妻子说：“都干完了？”“干完了”“唉，快歇一歇吧，你在家中一整天地，从天黑起床劳碌到天黑为止把持着这个家跟了我几十年也没过上几天舒坦的日子，叫我对你如何说好呢？都说女人嫁丈夫是为了一生有个依靠，可我让你依靠了什么呢？只随着我劳碌了大半辈子”“你也别这么说，这个家也不是全靠你跑乡在外，风里来雨里去地才撑到了今天么？再说做人，做人是要做的，做是什么？做就是干活如果不干的话，哪来吃的呢？没吃的还能活着吗？别说这样的话，要想想我和你好歹也养大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嫁了大女儿又娶来了媳妇，这不都是你的功劳么？”“唉，虽然自己想想也忙碌了大半辈子，费心地操劳着哪敢偷懒半天可是到头来，人也老了形势也变了，赖以糊口的手艺也被没落了日后连自己也养不活自己，还欠着债务，就是拚掉这条老命也还不上了，能指望什么呢？正应验着那句老话：风也吹够，雨也淋透，路也断头，水也绝流，那样的状况了”m
阿庆婶听着丈夫的话音，心中忐忑着今天这老头儿出门一天，回家来是这种状态，颇怀不安地问阿庆说：“老头，你今天出门做生意去，还顺利吗？”“顺利，哪会不顺利的？”“那今天做了多少生意？”“生意倒是沒做上一桩，可是，今天还是发财的”“发了什么财？”“我拣到了钱”“拣到钱了？真有运气，拣到多少呢？”“拣到了五分钱”“喱我道是拣到了大钱发财了呢，是这么一点点小钱”“你别看钱少，可今天是我新年第一天，出门去做生意的日子，虽然没揽上生意跑了一天的路，可这财神爷还是眷顾我的送财给我钱是什么？钱就是财别看钱多钱少地，财神爷送财给我，就预示着我今年是会发财的好兆头，你还不高兴么？”
阿庆婶听着丈夫如心如意的话语声，不无感慨地在黑暗中苦笑着说：“好的，财神爷送财给你是一个好兆头，但愿你今年还能发老来财，也让一家子就能沾上你的光”“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眼前的日子不好过呀，这卖了猪不去还债，我没脸见人哪”阿庆婶听了心中想着，难道我不也是为这事儿梗在心里吗？沉默了一下，阿庆婶不无忧虑地对丈夫说：“我心中也搁着这事儿呢，我左思右想地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我想只好背地里和裕祥说说，由他向凤翔说一说，将卖猪钱通融一些出来还上几家再说其他的几家你只好去老着脸向他们再宽容几天，待下一头猪卖了后，再逐一还上不够的话，眼下的小猪仔养到明年下半年，也可在年内出栏了”
这阿庆听着妻子的打算，又长叹了一声说：“唉，你倒是盘算得好，如果是你当家，你这安排是会实现的可是眼下已接班了，钱把子可攥在媳妇手中，哪能由着你的话，说去还债就拿钱出来给你你现在没了经济权，说话也不灵了无用了你看她现在捏着头一只卖猪钱，曾拿出一分钱来还债过吗？你又能拿她怎样呢？假使一开口还债的话，还不是闹翻天了呢”“所以嘛，我和你是开不了这个口的，叫裕祥去说说试一试么，总是夫妻好商量一些”阿庆在黑暗中苦笑着说：“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只是委屈了儿子受气呐”“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受气作得家会习惯的再说媳妇扣紧了钱，也是为了这个家的嘛”
阿庆接上又说：“你真是口中说得肚量大，其实你心中也憋屈得很，那只好你在明天，背地里向儿子说一说，叫他趁凤翔高兴的时候，找机会向她挤点钱出来，去还上几家再说唉，要是我能像以前一样地去挣钱的话，这些债怎么也不会叫他们小的去还，淘这种气干什么？吃道：求人不若求己现在是真正的不得已了，才看着她的脸色做人呢”“你也别怨媳妇专权，她也是为了这个家的在未娶前你不是说过，姑娘挺能干的，娶回一个能干的媳妇，也是家里的福气怎么才几个月下来，你反倒不满意起来了呢？要知道人常说：福气福气，有福就有气你受气一些就是杆，反正人也老了不中用了，还有什么可想不通的呢？”
这时，阿庆又说：“你这老婆子，劝解起我来倒是头头是道地，我的的是你自己别憋出个病来我有什么，我比你总想得通些，这把年纪了，天塌棺材盖，地塌棺材顶只要一进棺材，任它生什么铂一了百了地怕什么？”“看你像是肚子好过点了吧，一开口就没好话说出来，尽是些棺材呀什么的晦气话，谁招惹了你？来向我撒气”阿庆此时确实肚子有些好过了，便嘻嘻地笑出了声说：“我说做人一生就只有老妈和老婆贴心，你连我的肚子好过了一些也知道不过，我再和你说个事，近段时间一直搁上了心头”“什么事？”“我和你都老了，一天不如一天地笨下去，眼看着秀芹也不小了，不如趁着眼前你我还能行动的时候，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也了去你我最后一桩心事”阿庆婶一听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把这最后的一桩大事办妥，你我就一生都完成了，到你我将要死的时候，口眼都闭得上的，再没有丢不下的事了”阿庆又叹了口气说：“唉，只要嫁出去秀芹这囡头，你我到将要死时，都可安心地见阎王去了”老俩口正在楼上说着话，听得楼下门开了的声音，知道是儿子他们回家来了，两人就煞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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