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暮钟,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
他静静走在东都的青石大街上,意外的觉得今日极其疲惫。
幽幽岁月,或长或短,本在人的心间。
东都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大雪来临大雪来临的时候,无可言表的安静,如约而至。
天上的那个人恣意地大把撒着白色的花。
他骄傲的聆听着世人都无法听到的钟声,俯瞰着大地。
忧伤之时,我指派一众寂寞的雪花去追寻世间最美的瞬间。
是。
它是白色的。
它们肆意飞舞,却纷纷落下,被人无情的践踏。
孤独才会有爱情的传说,寂寞才会思念过往的记忆。
元明轻轻站在雪里,任由黑色的长衣被白色的雪花沾染,黑白,静美与肃杀。
这天地,似只有黑白两色。
那么,我在这里,忧伤注目,能否遇见前来问候的未来?
一生以来,不安未去,悔过常在,茫然跟随。
是谁的脸上,有着尚未落下的泪痕?
是谁的心里,冰凉刺骨。
抬头,望天!
苍穹无垠……
冷风吹来,仿佛有淡淡熟悉的味道。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原来疲累伤心,甚至痛苦过后,那心中的容颜,却是更加深刻的。
往事,一点一滴,都似刻在了心头,再也抹不去了。
就像是那日在君不见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远处的女子,大口大口的饮酒。
就像是少女关切的搀扶着他,埋怨着为什么喝这么多。
就像是每日坐在那颗苍松古木上,看着夕阳染红整片天。
就像是每天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小憩,听课,淡淡的微笑着。
每一份寂寞的等待,每一份守望,原来真的不曾忘记。
他仍然闭着眼睛,可是,嘴角却有淡淡的微笑出现。然后,想着,想着……
直到想到了那刚才时刻,她听见老夫子的话时脸上的惊讶与丝丝隐约的后悔,这才发现,那一低头的瞬间已经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深深刻下的,也许还有他的失望与………痛苦?也许,这样可以忘了她吧?
他这样对着自己的深心说着,虽然自己也不信,但是口中,仍是轻轻念着。
他站在雪里,那么镇定,隐忍。
然后,转身,消失在白色之中。
不知何时,他走到到了君不见的后边,眼前是一个小楼,在他面前的,是来来往往的人和向外翻腾的热气。
它依然热闹,这家青楼,生意似乎好得出奇。
有雪花轻轻落在热气翻腾的檐顶上,化作水滴,轻轻落下。
他黑色的长衣双肩皆白,目光抬起,有淡淡的惘然。
他怔怔地看着,然后忽然笑了出来,无声地笑着,仿佛还带有几分苦涩,随之也不顾门口小厮奔过来的身影,不管门口还有未进去的宾客,大步迈了进去。
进得大堂,整个世界仿佛都喧闹下来,外面呼啸的冷风,撕扯天幕的声音已然不见,内里突然进来,竟还感觉有些热,肩上的雪都几欲化了,浸湿了双肩的衣服。
大堂内仍旧是那般案明几亮,外面的大雪似乎没有影响到里面的任何。一楼早已坐满,君不见有三层,有一道高高的楼梯,楼梯中间一方极大,做成铺着红毯的舞台,几名或嗔或笑的清丽婉约的女子在台上抚琴清唱,仔细一听,唱的是原来是一首君不见。
落花纷飞飘散烟波江畔渔船妾依然醉生梦死般笑看世事似水变迁伊人叹叹不尽相思苦忆华年君不见妾起舞翩翩君不见妾鼓瑟绵绵君不见妾嫣然一笑醉人容颜君不见妾翠消红减君不见妾泣涕涟涟君不见一缕青丝一生叹莫叹明月笑多情又是一年小厮轻声询问他需要些什么,倒也没敢提醒他老板娘今日是如何的气恼,抱着账簿骂了一个早上,殊不知,老板娘你是何等的抠门的人物。
就是不知,这君不见十几年来,从未见过老板的身影,从老板娘还略可见的秀美容貌来说,老板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小厮不由得想的有些出神,连忙看向元明,见其没有不满的意思,方才急匆匆跑下去准备东西了。
又是十坛竹叶青,小厮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这位爷,今日多半是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触霉头了。上完酒以后,赶忙小跑着跑到二楼,去找老板娘了。
十坛竹叶青,每件乘酒的坛子皆是件极清美的器物,黑亮的坛身上面还画着大红的妖艳的花朵,加上上面蒙的红绸,看起来说不出的大气。说起来也奇怪,君不见里除了此酒,皆是酒壶装的,只有这酒是坛装的。
酒入喉咙,只觉得清凉爽口,入得腹中,火辣滚烫,元明有些惊讶此酒的味道,昨夜心情不佳,只顾牛饮,倒也没品出此酒独特的醇香来。
酒才喝了两口,二楼栏杆上弹出老板娘的头来,破口大骂“你个不知羞的小和尚,昨夜喝了霸王酒,今日还敢来,还喝老娘自己酿的竹叶青,你不知道这酒是卖给极尊贵的客人的吗?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大厅里那几桌客人身旁都坐着巧笑倩兮身眉眼柔顺的姑娘,猛地听见有女人在大吼大叫,甚为恼火,抬眼一看,原来是此间青楼的老板娘,不由得有些讪讪,把嘴里的骂词吞了回去,正噎的不快意间,听清老板娘的话,齐纷纷的看向不远处独自坐着的元明,见其一身黑衣,头发,肩上有些湿润的痕迹,心中大为撇嘴,又见老板娘如此说道,纷纷义愤填膺,骂将起来。
“没钱来喝什么酒,打出去,莫扫了我等的兴致。”
“快轰出去吧。”
元明此时正因上午的事情,心情有些低落,眉梢飞起,手微微颤抖,体内的修为尽数喷出。
一掌拍在厚实的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就如同脚步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发出咯吱难听的声音。,一股无形的杀气风暴如汹涌澎湃的巨Lang,又似永无止境的潮水,一波压过一波,一Lang高过一Lang,追逐在檐宇之下,反复几回,整个君不见也似为之震颤。
众人落寞地坐在椅子上,根本动弹不得丝毫,先前因为屋内的暧昧气息变得潮红一片的脸颊早已变得无比苍白,眼眸里写满了羞恼与惊惧。胸口皆是一阵剧痛。
老板娘微微皱皱眉,少年,已动了杀气!今日是怎么了?
正此间,元明暴然发力,微微喘息了一下,未完全关拢的大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劲装的男人,抬起右手掌立于身前,食指微屈,结了一个不知所意的手印。
冬日里的风雪骤然加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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