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阙月回到客栈时,只看见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
我回家了。
冷月仙子不知道为什么从这淡淡的四个字看出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心绪,莫名的格外心疼。
一个身受重创的没有修为的少女又如何跨越几千里回到水玉剑派呢?
文阙月纵身飞向夜色。
夜色如水,明月当空。
唐静慢慢的绕过伏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忆柳,走到元明的身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仿佛失去生命的躯壳,眉头紧紧地皱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庞上写满了憔悴之色,甚至从身上还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让人几乎错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铛!”一直紧紧攥着的佩剑从手中跌落下来,轻轻落在一旁的地上,唐静却没有看上哪怕一眼,一个柔弱女子徒步走了几条街,能倚仗的只有这把剑啊,她慢慢的,在元明身边坐了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滑落。
“小明……”
元明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呼喊,隐约触动了他深心中的某处,迫切的想要从昏迷的深处清醒过来,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恢复到原来痛苦的状态,什么时候,又可曾体会过那种极力想要清醒过来,看上身边的人儿一眼却无力挣扎的绝望。
你可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微微颤抖着,伸出了双手,慢慢捧起了他的脸庞,那熟悉的轮廓,她的嘴唇轻轻发抖,带着哽咽,低声道:“小明,我无法修行了,小明,你醒过来看我一眼啊!”
他一动不动,仿佛死尸。
夜风清寒,习习吹过,后院里的树叶里发出嗦嗦的声音,忆柳困倦的趴在床榻旁边,再没人看这里一眼。冷冷月光下,有谁会在意这世间卑微渺小的角落里,那沉浮挣扎于修行世界的男女?
滴答,透明的泪珠,从脸颊滑落,却落在了少年的脸上,湿润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唐静轻轻的坐在元明的身旁,她的手,她的眼泪,像冰块一样寒冷。
“你不是告诉我我一定能入道门的吗!你醒来,你醒来兑现诺言啊!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今日的战斗,毁了我的根基,你醒来啊!”唐静的脸上,在泪痕背后,慢慢涌现出带着几分绝望的怨恨,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双手紧紧攥着元明的肩膀,甚至要掐到肉里去,她不断地晃动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肩膀,绝望的嘶喊着。
“你醒来啊,你醒来啊!”
“你干什么!”
忽地,一声斥喝之声,却是从旁边传来,声音中带着强烈的不满与隐隐的怒气。
唐静吃了一惊,向旁边看去,却只见是一个淡粉色棉衣的温婉女子坐了起来,眉目娇媚动人,正是忆柳。
忆柳粉脸煞白,看来怒火不小,但细看之下神情却颇为复杂,怒气之下倒隐约有几分心痛之意,只听她冷冷道:“少爷身受重创,你再这样摇他,会害死他的!”
这话当面说出,可当真是难听之极,即使唐静今夜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也忍不住是面色一沉。
只是还不等唐静说话,忆柳已然迳直推开了仍然紧抓着元明的唐静,一把抱住元明,顾不得血污,用自己袖口替他擦拭着重新溢出的鲜血。直盯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唐静寒声道:“你这让算什么!你失去了修为,他又何尝没有痛苦,身上筋骨断了大半,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你知道吗!”
忆柳问的声色俱厉,唐静面上神情一动,露出几分不忍之色,张口欲言,却又强自忍了下来,只是手上却似乎心疼一般,悄悄缩进了袖子里。
忆柳看了她这副模样,似乎怒气更大了,冷笑一声,说道:“少爷平日里对你如何,你再清楚不过,少爷每日等你等到黄昏,那日喝得烂醉,还不是看见你在那里与别人喝酒,这些,你都知道吗!”
唐静却似乎对忆柳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元明,少年紧闭着双眼,身子剧烈颤抖着,像是听见了什么,狂乱的喘息着,连嘴唇似乎都失去了血色。
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几滴泪珠从他眼中慢慢滑落,划过脸庞,滴在床上。忆柳看见了,脸上似乎也掠过了一丝痛楚,但她咬着牙,神色反而更加严厉,怒喝道:“你醒醒吧,你就算这样一直折磨少爷,折磨你自己,修为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恢复修为吗?我告诉你,根本没有用!”忆柳紧咬着嘴唇,两行泪水流过脸颊,不停流淌,而她的声音,也已经哽咽。
唐静痴痴地看着他,慢慢的跪倒在她的身旁,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着声音,对着他一字一字的道:“我不管!我不管!………”说完,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她猛然站起转身,大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轻轻的,伸出手去,忆柳将元明拥在怀中,微风吹来,她鬓边的秀发轻轻飘动,有几丝落在了他的脸上,方才一番怒喝,仿佛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要瘫倒在地上了,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
“少爷,没事的,没事的……”她微笑着,眼中虽然有淡淡的泪光,但声音却依旧温柔和低沉的说着。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少爷的,奴家也是出生于修行世家呢,只是是婢女所生,而且一出生就被断定没有修行资质,被自己的姐姐卖到青楼,还好老板娘收留了奴家呢,她告诉奴家,奴家应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便让我跟了少爷,奴家心里好生欢喜呢。”
“奴家也很喜欢少爷呢。要是少爷以后没找到喜欢的人,奴家嫁给你好不好,少爷……不管怎样,奴家都不会希望你伤心,你说呢……”
元明躺在忆柳的怀里,那僵硬的身躯似乎颤抖了一下。
粉色棉衣的女子轻轻的笑了一下,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了,星光下,她美丽的容颜在泪光中,彷佛有一种异样的凄美,只是她的双手,却更紧的抱住了怀中的男子。
紧紧的,拥抱着他。
只要这样就好了!
她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缓缓抬头仰望着天际苍穹,那一轮明月,皎洁而光亮。
“少爷,少爷,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的………”
“你还有我呢!”
她轻声地说着,声音温柔却坚定。
月光如水,洒向人间,将那一对相互依偎的身影,轻轻照亮。
(这一章写的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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