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等了半晌，十四还是没说下去。苏禧有点疑惑，不由小声问十四道。
十四回过神来，心里默默笑了笑，脸上不懂声色，又问：
“那你可想好怎么回答皇阿玛的问题了吗？”
苏禧撇了撇嘴。
“大的想法差不多是有的。不过，细节部分我不是很有信心，很可能皇上到时候会看不上。”
虽然不是搞教育出身，但是，上学还是有十几二十年了，更别说在读大学时曾经做过策划，大概步骤和基本要求是不会有大问题的。不过如果考虑大清朝的教育现状，那就需要细节落实了，这个，绝对是她的弱项。
“若是在皇阿玛规定时限之内，你能制出可行性的计划，那么细节部分，或许，我能帮你。”
苏禧愣了一下，跟着惊喜的问道：
“真的吗？”
十四点头。
“皇阿玛给你三日时间，那我就给你两日之时。你能够做到吗？”
“没问题。我明日结束前就能交你。”顿了顿，苏禧不好意思的笑着，“谢谢你。”
“不必谢的。但是你必须知道，这件事你若做不成，计划不够可行，我也不会帮你补足。到了那时，留在宫里你就得安心留下，别再随随便便动离宫的心思了。懂吗？”
毕竟这宫廷不是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地方。这个小笨蛋，就算这当下如何受皇阿玛喜欢，若真三番两次坚持离开而惹恼了皇阿玛，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明白。若是不成功，到时候，我会安安心心留下的。”
怎么可能会出现那时候？好不容易康熙送上门来让自己离开的机会，她怎么会不牢牢抓住呢？所以，这次，她一定能走的！
当老八胤禩等人将苏禧厚厚的计划书看过之后，都沉默了许久。
在两日之后，当康熙漫不经心的看过了苏禧那份被老八等人搞定了所有细节部分的计划书，也沉默了许久。
之所以会集体沉默，都只是因为——无论是那些自视甚高的阿哥们，还是自是更高的老康，都被苏禧那个周详到能令当世任何一位教育大家为之汗颜的计划书所深深的震撼住了。
谁能想到，这种详尽而充满奇思妙想，令人不得不拍案叫绝的完美计划，竟出自一个年纪不大，出身卑微贫寒，经历似乎跟教育事业没有瓜葛的小姑娘之手？
到底，苏禧是怎么做到的？！
“你怎会想到创办学校，要做这样的安排和准备？”
康熙问下面那个正提心吊胆，等待自己给出意见的小家伙。
没想到啊，这丫头竟能提前交卷。之前在大殿之上时，他说出那番话，不过是顾着颜面，不好马上拒绝苏禧。料想，苏禧再怎么大能耐，也不至于能够做到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可现在，康熙才算知道，这世上或不存在苏禧做不到的事。就好像那架苏禧从没见过的钢琴，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演奏。
或许，出宫办校并不是自己想象那样，仅仅是苏丫头一个随便说说的话。那结果，说不定将出乎所有人预计呢。
苏禧恭恭敬敬的回答说：
“这些，都不是奴才自己所想，是奴才在民间所学的知识。”
“民间所学？”
康熙只觉难以置信。自己手上这份计划书，与其说是开办大清音乐学院的计划，还不如说是份敛财大计。其中详述学院奖励计划中，就包括了他颁发旨意，奖励学成毕业最优秀的学生宫廷礼乐七品以上官位，对于所有毕业生，礼部当提供“就业实习岗位”，或者，提供公费出国留学机会，亦或是跟皇家生意相互来往的机会……
而获得这些令世人都会垂涎三尺的机会的方法，就是从“大清音乐学院”毕业。而要成功毕业，则必须通过该学院总共四年的各类考试、突击测验、校园竞赛活动之类的“考验”，而每次考试，都需要交纳相关考试费用，考试不通过，则交纳补考费用，补考不通过，则留级或者重修。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总之，康熙综阅全文，看到苏禧的计划书里，就是关于一所看似是以教习拥有音乐天赋者作为目的而创办的学校，如何在自己默认和帮忙之下，以诸如皇家生意、礼部官位、宫廷乐师、被视作大清乐曲大师青史留名的机会、出国访问资格等等为“诱饵”，在全国范围之内，招收对音乐有兴趣，或者，对音乐没兴趣，却对攀上皇家人脉资源、成为朝廷一员有兴趣的有钱人做学生，借由他们在学院生活学习期间所进行的一切活动为媒介，通过各类合理名目进行敛财的方式。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又有些……心动。
听着康熙的话，苏禧忐忑不安起来。
她不知道老康是觉着她这份计划的敛财目的太过显然，计划翔实明显的根本就是在明白的跟康熙说——
哥们儿想开这所学校，传播音乐，传承艺术，缔造大清音乐盛事只是一个幌子，最终梦想达成的目标是挣钱。挣那些真正具备音乐天赋，想要学到更多更高艺术的，想要跟皇家搭关系的，想要在本身不具备能力通过科举考试的情况下，走另外的路当官的，或者，想代表大清去拜访其他友邦的，大清朝内，最有钱的那部分人的银子。
或许看过这个计划书之后，康熙老爷子这会儿只能觉着，之前她在大殿之上说的那番慷慨激昂的话，全都是放屁吧。
“里面所提到的分红利制度，对你来说并不公平。告诉朕，怎会决定将所得利润九成都捐国库？”
被打断了腹诽的苏禧回过神来，想了想，回答道：
“奴才就这短短几十年，一生所需用度仅占这计划书涉及到的收益百分之一不到，所以，没必要拿太多银子。既然没用，那就用在有用之处。给国库是奴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用处了。”
树大招风，不给国家够多好处，凭什么被国家庇护。苏禧明白这个道理，当然，话还是得说好听点，否则，康熙肯定不高兴了。
康熙怔住，跟着，他摇了摇头，轻声叹道：
“苏禧，你真是一个小乞丐吗？”
苏禧看着康熙：“……”
康熙微笑。
“朕喜欢你的计划。除了这计划里所讲到的开办学校的方法和治学方针可行性绝佳之外，还有就是你所写明的办学目的……朕喜欢懂得诚实的人，所以，朕同意你的请求，容你做这事。不过，苏禧，你给朕听好。
“第一，皇家生意不是随随便便能被拿来当做筹码或者诱饵的物件，所以，朕不会让你用这一个名目来招收学生；
“第二，不是有钱就可以进到‘大清音乐学院’的。你为国挣银子，朕不干涉，但是，朕的大清音乐学院，入学之人需德才兼备，如果达不到这个最低要求，再多银子给你买资格，你也不能放在眼里。否则，朕就立刻撤了你这个‘校长’位置，让你继续做你的小乞丐。
“第三，朕不会承认通过这个计划所得银两流进过国库。也就是说，这将来所有那些被你捐进国库的银子，在外人看来，其实都是在你之手，你也从来没有捐过国库，更不能对朕之外的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这些，你可能够做到？”
苏禧心里滴血。
妈的，连个好名声都不给吗？就算你顾虑被史书写上一笔巧立名目敛财的事迹，也不能做事做得这么绝吧？搞得自己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靠！的确算是见不得光，康熙好面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为了几粒银子就舍了脸面，用皇家高高在上无人可触犯的尊严来换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腹诽归腹诽，苏禧还是毕恭毕敬的磕头回答。
“奴才能够做到。”
康熙点头，沉吟半晌，接着问道：
“这份计划书由你实行或许才是最好，可朕看到你真要求做这‘大清音乐学院’的老师，而非管理，是吗？”
“是的。就看奴才这个能力，当老师还将就，管理学院这种高难度的事，不管奴才的年龄或是阅历都不能服众，奴才有这自知之明。”
“那好。朕会派人负责管理学院，不过，你还是必须作为学院开办者，具有胁从管理和做基本决策的权力。另外——”
康熙稍稍顿了顿，然后淡淡说道：
“朕查过你的来历，可惜，怎么查都查不清楚。本来打算找你好好问一问的，现在看到你这份计划，朕就想，算了，不必再细查了，总之，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来历，有什么过去，跟过什么样的人学过什么些技艺学识，朕现在都不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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