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告诉过我林越所葬的地方。我在楼下买了一束天堂鸟打车到埋葬着林越骨灰的墓园。
林越葬在远离了市区,四周青山环绕的一座大型墓园。
我踩着青石阶梯一步步上去,石阶两边皆是青松掩映的黑色墓碑,一座座一排排整齐有序的排列,到很是整洁干净。我想林越小有洁癖,而且做事喜欢整洁有序,这样的地方到是不会委屈了他。只是他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在这么一个一年到头都清幽无比杳无声迹的环境里,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这无声无尽的荒凉与寂寞。
我按着颜静所说的方位寻找着林越的墓碑,然后在我目标的终点处,我看到了卷发披肩,一袭黑色羊绒风衣的罗珊珊。
罗珊珊笔直的站在林越的墓碑前垂眸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神情萧索,不知道出神的在想着什么。在灰蒙蒙在天空下,历来张扬如火的她此时竟显得那么行销影吊,任凭长长的卷发在冬日的寒风中恣意飞扬。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到来,罗珊珊转头向我看来一眼,却像是早已料定一般毫无意外的说:“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走上前将抱在怀中的天堂鸟放到林越的墓碑前,然后才抬头看向黑色墓碑上那张两寸大的照片。
照片中林越年轻帅气的脸上似乎是故意装出一副庄重的表情,嘴唇紧抿,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而英俊的眉眼间却全是笑意,给人一种他下一刻就能张扬肆意颠笑起来的错觉。
这张照片给人的感觉如此真实,似乎他还生龙活虎的存在我们身边,下一刻有可能恶作剧的突然蹦出来出现在你面前一样。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却真是已经不在了,玩玩全全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上消失,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变成一推谁也分不清他生前模样的齑粉,长眠于这一片青山环绕青松掩映的冰冷的土地下面。
罗珊珊说:“既然来了,就多陪他一会儿,你能来看他,他地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罗珊珊说完绕过我离开了。
我看着墓碑上林越似笑非笑英俊年轻的容颜,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下。我忽然想起青春年少的时候我每一次见到林越似乎都是这样,两个人一见面,话还没有说出口先是看着对方傻笑。我笑点向来低,我笑是因为林越在笑,他的笑似乎有种感染力,让我的心情不知不觉的跟着他的笑容愉悦起来。
我说:“林越,我来看你了……记得你以前经常说‘好人死得早,祸害遗千年’,你总以好人自诩,说我这祸害可以和乌龟同寿了,如今看来真被你说对了,不然你怎么会死得这么早?”
林越依然崩着笑意,心没肺不知忧愁的样子。
我看着林越的照片,看了许久,就是没有见到他紧绷的笑意绽放出来,心头的失落一点点蔓延开来,这个我年少时最好的伙伴,我青春里最让我难以释怀的一个男人,我生命里最让我感情复杂的一个人。此生他是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叫我‘丸子’看着我对着我笑了。
我又想起那天林越问我有没有恨过他,我说我没有恨他,我只是难过,他说他懂了。我不知道他懂了什么。
我想了想,苦涩一笑说:“林越,那天你问我有没有恨你,我回答,相对于恨,我更多的是怨你……毕竟我们曾经是那样好的朋友,毕竟我那么信任你,却发生那样的事,如果说我不会恨你,怎么可能呢?……但是相对于恨,我更愿意选择忘记,忘记那些痛苦的事,记住一些温暖开心的事,毕竟记忆的空间有闲,毕竟一生只有那么短,我不想自己过得不快乐……当年,最初我是因为害怕想不了那么多,十八岁的年纪总说自己已经长大,但心理上却还总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肚子却已经有了一个生命的存在,而我竟连那个和我共同衍育出这个孩子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理解不了那种恐惧和彷徨。然后,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没有预期没有缓冲的迫使着我在一夜之间长大,那种建立的生死离别和责任里的长大,是真正的成长的痛。家庭破散亲人离世,从此肩负着养家的重任,可以说这七年来我日夜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赚钱如何赚更多的钱,能把债务还清,能让我妈和澄澄跟着我过上好日的同时还要把功课做好,每天累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紧迫,每天累的挨上枕头就睡着,哪有时间去追忆往事去想那些爱谁恨谁的问题。所以林越,那天你说你懂了,你真的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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