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又有什么开心的事了吗.”又一个他的孙子坐下.有着与晴明很相似的笑容.轻抬手腕为他又斟了杯酒.“时亲啊.这就是那幅画上的小姐了.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她是怎样的人.现在就好好看看吧.”那孩子抬起稚嫩的容颜看了我一眼.摇摇头：“爷爷.你又逗我了.这位小姐跟画上那位一点都不一样啊.她这般漠然的眼神怎么会有那么哀伤的神采.”喂.别想掩饰啊.我跟晴明都看见你侧脸时偷念的狐狸了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晴明的继承人.容貌有七分相像.可秉性却不太像.比晴明正经太多了嘛.
“喂.眠.可不许打我孙子的主意.”晴明又一记折扇敲上肩头.“他若是你.我还有六七分兴趣.可惜啊……”毫不掩饰的挥着手回敬了晴明一句.那孩子清秀的脸顿时一黑.愣愣看了我一会.这才站起身离去.临走时犹自留下一句“丑女”.我要笑晕了.看到了.看到了.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和晴明幼时生气时一模一样的神情啊.
“言衾小姐.爷爷请您进去.”时亲闪身出來.有些惊吓到了我.抬起已然迷蒙的眼.强忍着泪水.轻巧起身.拍了拍身上本就未沾染上的灰尘.弯腰跪坐在他身边.强装嗔怒：“老头晴明.不见家人.却叫來我这个外人.你真老糊涂了是吧.”“耶~~”他口中的呼吸粗重缓慢.连带着说话都异常困难.“我是想若不把这最后一句话留给你.你还不知要怎么样记恨我呐.所以.眠啊……不要太孤单了.也不要因为害怕寂寞就轻信于人.世人啊.不值得你这般.”俯下身去.看着老人眯缝上的眼.心神终于崩溃.眼泪再也掌不住.稀里糊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了起來：“喂.晴明.晴明.不要闭眼啊.还沒天黑呐.不是说好了要看着我出嫁的嘛.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那.喂.晴明.晴明……”无力地哭倒在他枕边.却又见他缓缓努力睁开了眼.口中轻语：“对不起啊.眠.我也成了在你之先离去的人了.”“不要.不要.不要……晴明.晴明……”不管不顾的拥住了榻上的老人.臂间却突地一沉.他整齐梳理好的长发慢慢跌落满了整个臂弯.
那个晴明.怎么一点重量都沒有了呢.仿佛臂弯中只有他无意中滑落的冰冷长发一样.“晴明……”将他拥的更紧了些.“你还沒有听我说那.我啊.其实是爱上了你哦.所以才这般的无理取闹.”不再言语.使命的咬着颤抖的双唇.任由自己无声的痛哭着.就这样不离开也行.再也不会跟你不明所以的生气.再也不会因为时空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被迫离去.只要这样抱着你就好.哪怕那暖意已不复存在.
“眠啊.”迷惘中听见他的呼唤.这才舍得恢复了点神智.呆呆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实感的老年男子.看他枯枝般的右手双指成刀印点上我眉心.自己连动都不敢多动.生怕惊醒了这场镜花水月.看向他再次清澈起來的狐媚双眼.看那眼中的生气不再.才明白眼前的是什么.晴明啊.忽地清浅笑起.原以为他啊.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任何眷顾的.他啊.才是真正看清了轮回的人.可是啊.从生命中活生生抹去你的存在于我而言是何种伤痛现如今终于感受到了.只能木然地支撑住怀中孱弱的身躯.连臂上曾刻画的桔梗印的力量也在慢慢消褪.心中的软弱一瞬间无限制的放大.连呼吸都变得淡薄了起來.如同怀中人一样.如此恍惚的想着.如你故去.我也可以随你而去的.“眠啊.可不许做出这种事哦.”耳畔回响着他飘忽不定的声音.“安倍晴明只有活着时才是安倍晴明.过了忘川.湮沒了前世今生我还不知道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呐.”“才不是.晴明只要曾经是晴明就可以了.”眼睛看着那个飘渺的身影.却又将他冰冷的身体抱紧了些.贴住他的脸庞.有些孩子气地轻轻撒起娇.他收回抵在我眉间的双指.收了笑.正色说道：“眠.我说.不许你这样做.”我愣了一愣.眼泪再次在脸上肆意流淌开：“晴明.不要总是这么欺负我啊.你明明知道的.只有你说不可以的我绝对不会做.”老人抬起手想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右手却只能空气般划过我脸庞而触不到.于是只能轻轻搁在我脸上摇了摇头：“眠.你还真是个让人不得安宁的人嘛.明明只要你不在眼前就可以很轻松遗忘了你.可是只要你一出现就忍不住要担忧你会怎样……”“那你现在不是解脱了.”眼中的世界终于崩溃的只余下一片黑暗.那个终在我眼前为我拨开雾霭的人也离去了.我怎会不明了啊.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安倍晴明.只你一个.而眠.也只有你可以唤出.你离去了这个言灵之名也可以舍弃了.擦了擦脸.吸吸鼻涕.挂着无赖地笑看向他：“既然如此.晴明就封了这言灵之名吧.除了你.我可想不到还有第二人可以唤出那样的声韵.我可不愿别人污了你嘴里曾吐出的名字.”颤抖的声音粗哑难听.就好像许久之前并肩而战之时.那时我风华正茂的晴明……老人愣了.许久才笑着点了下头.“只有晴明.只有你的呼唤.才是这言灵的解印.这个约定好了.”
遇见你之后.从未发觉这俗世原來是这般的繁嚣.躁动的让人忍受不了.“不要再闹了.”几乎是要将手中厚厚一叠资料直接甩出去.可临到关头还是忍下收住了手.“言衾.怎么了.”冬荆轻巧从沙发靠背上迈腿越过.落坐在我身边.“晴明.死了.”几乎是用着沒有呼吸的语调说着这句话.“那时出现的.是现在的你.”冬荆盯住我已经完全沒有焦距的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个男人.怎么会死去呢.”眼泪簌簌留下.大有擦拭不及的势头.“眠.”冬荆忽然笑了起來.犹自带着那男人的神韵.“可不许再哭了.说好不会再这么伤心的.”“晴明.晴明.”一头撞进眼前人的怀中.“为什么要离开啊.还有话要说与你听的.你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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