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玉和史湘云大婚之后,一直呆呆傻傻的不成气候。除却大婚之日时,宝玉喝下加了料的合欢酒,与湘云有了*之欢,宝玉便再没有多碰湘云一下。
湘云素来与他以兄妹相处,宝玉平日的脾气倒还算不错,清醒的时候跟她笑嘻嘻的,也没什么脾气,湘云倒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她还是喜欢宝哥哥的,作为他的妻子,礼让他一下也没什么。湘云对宝玉还算满意,却并不代表她对贾家人所有满意。叫她讨厌的第一个,便是王夫人。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来玩,湘云一直以为王夫人是位好像与的太太。王夫人平日里表现的没什么脾气,还信佛,就是宽宏仁慈的模样。
湘云不想她进门之后,王夫人便以各种方式压榨她。先是叫她管家,她初来乍到的许多不懂之处,偏王夫人不肯教她,还得她经常出错,被她责骂。湘云被骂多了,也便不愿管了。她想了个好法子,整日黏在贾母身边,陪着她老人家聊天和打牌。贾母自然喜欢孙媳妇承欢膝下,热烈欢迎湘云。王夫人每每有事儿找她的时候,发现湘云都在老太太房里,她也不好去打扰。
几番下来,王夫人学聪明了,在香玉傍晚回宝玉那儿的时候,她去找她。
“再过几日便是老爷的寿辰,你张罗给办一办,我岁数大了,没你们年轻的有精力。”王夫人道。
史湘云可不吃王夫人这套了,哪次办事儿前,王夫人不是好脾气的告诉自己该做儿媳妇的责任了,等她一口应下来之后,王夫人就开始各种找茬挑错,甚至在贾母跟前书数自己的不是。史湘云可不想再弄事儿了,摇头说自己不会。王夫人便叫她学,史湘云便说自己学不会。王夫人被她这话气得半死,拍桌子直骂史湘云不孝顺。
“媳妇不是不想办,媳妇是怕接下了这活儿,又办不好,会惹您更加生气。”史湘云辩驳道。
“胡说,你永远不学,就永远办不好。怎么能就因为怕自己做不好,就不敢做了,没出息!”王夫人骂道。
史湘云脸色不好看,忍了忍,没言语。
王夫人见状,声音更厉害:“你倒是说话啊。”
史湘云憋到极点,想起上次环三弟回娘家的时候,自己跟他讨教管家之法,他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现在是时候了!”史湘云闭眼大叫道。
王夫人被她突然一吼,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您说我做不好不敢做,可这府里头做不到这点的人多了去了,第一个就数您的儿子宝玉。他做什么呢,整日胡混,吃喝等死,可没见他做他该做的,读书上进!”史湘云抱怨道。
“你说什么!”王夫人睁大眼,气得半死,捂着胸口。“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么说你丈夫,看我不执行家法,收拾你!”
“本来就是么,您怎么只要求儿媳妇,不说儿子呢。容我说句实话,太太您要是拿管我的劲儿去劝一劝宝二哥,不对,相公,保不齐他早就中了状元了。”史湘云回嘴道。
王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抖着手问她:“那你的意思是指我教子无方了!”
“媳妇不敢,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史湘云回嘴道。
王夫人气道不行,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碗,照着史湘云就打去。史湘云闪躲不及,被打到了头,只觉得脑子砰的一下,眩晕和疼痛袭来。史湘云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看见自己手上的血,俩眼一翻,晕死过去。
屋子里的丫鬟乱作一团,王夫人也没想到茶碗真的会打到史湘云的头上,慌张的叫人请大夫。伤口包扎止血之后,史湘云醒了,她一睁眼,眼珠子瞪得比牛眼睛都大,张牙舞爪的做起来,大呼:“太太打人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贾母伸出苍老的手握住史湘云,泪水两行。
史湘云恢复理智,恐惧的看眼贾母身后头的王夫人,握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我被打了,呜呜……你还说嫁过来会护着我,疼我,待我好,可这日子过得怎么还不如不嫁人那会儿呢。”
贾母听这话,愧疚的摸了摸史湘云的脸蛋,回头责备的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冷眼看着史湘云,跟贾母解释她是如何欠教训。
“就算是犯错,该罚,也不该朝头上打,你瞧这孩子额头伤的,一个姑娘家,若是破了相,后半辈子怎么见人!”贾母斥责道。
王夫人低头,憋着一肚子气闷声听着。
史湘云见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祖宗,我不嫁人了,我回去好不好。”
“胡闹,哪有女子嫁人再回去的。”贾母叹道。
“人家挨打了可以报官报仇呢,我呢,难道做媳妇就要被随便打骂么?”史湘云心直口快,从不知道说话得绕弯儿。
王夫人听着她这话,气得一时想不开,胸口一阵郁结,脸色发青。她捂着胸口,颤颤巍巍的站不住了。周瑞家的见状赶忙扶住她,跟老太太请了假,扶着王夫人回去歇息。王夫人紧咬着唇,由着周瑞家的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刚到了她的屋子,王夫人突然站住,捂着胸口喷出一大口血来,无力倒地。周瑞家的吓得大叫,赶忙叫人扶着她上床,请大夫瞧病。
病来如山倒,王夫人这一病,倒比贾母的病症还厉害,竟下不了床了。
于是荣府的管家权理所当然的落到了史湘云的手里。史湘云管家比较大大咧咧,不计较细则,经常有出错的地方,又一次在采购银两上竟有五百两的差距。王夫人稍微好些的时候,查到这个问题,叫来史湘云说与她,责令她改正。史湘云乐呵的应承下来,转身就走了。然而,等到下个月王夫人查账的时候,史湘云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根本不听她的。王夫人气得够呛,又是把她一顿责骂。史湘云依旧是没脾气的应承,表示会改正,等王夫人一骂完,转身就走。而后,该犯错的地方还是再犯,一样不少。如此往复了几月,王夫人对史湘云彻底没辙了,因她气性大,性子又急,王夫人的抑郁之症始终没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
三月之后,入冬之前,老太太突然病重,预备分家。王夫人强打着精神起来,参与老太太分家的仪式。
老太太感慨万千的坐在高椅之上,看着厅中的小辈们。
大房的邢夫人早被王熙凤收拾的老老实实地,如今只会躲在房子里数数自己的私房,吃喝等死,其她闲事一概不管。今儿个她来,也不过是听一听,万事随着大儿媳的意思,如今他们夫妻是大房的顶梁柱,她得听话,不然以后到老了都没好饭吃去。
至于二房王夫人这边,也便是李纨、史湘云和宝玉了。李纨万事不管,只一心扑在他儿子的读书上。史湘云便是没事儿跟王夫人杠着,婆媳关系不怎么好。再有就是赵姨娘,自从修云离家之后,她不怎么管事,也不闹,一心安安分分的住在赏兰苑度日,倒是个不错的。
纵观这两房,贾母是有不满意的地方,然事无万全之法,如今大房在贾修云的接济之下,已经过的很不错了,该知足了。贾母想起当年荣府的风光时,免不得失落叹息几声。如今她大限已到,能不能闭眼也得闭眼了。
贾母叫人搬出来她所有的嫁妆,至于怎么分,她思量了很久,本来是想给二房多分些,但大房毕竟是家中的顶梁,不好过呀偏颇。贾母最终决定还是平分,同等价值的东西一家一半,银子珠宝一家一半,谁也没理由多说什么,埋怨她什么。
等这些嫁妆都分完了,贾母身上的力气没了大半,由着嬷嬷背她回屋。鸳鸯早备好了药,预备伺候贾母喝下去。贾母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摇摇头,拉着鸳鸯跟自己说几句话。
“我已经知会他了,将来我有个好歹,你就去他那儿。”贾母道。
鸳鸯知道贾母所说的是贾修云,点点头,劝贾母把药喝了,别想那么多。
贾母弯起惨白的唇,勉强笑了笑,告诉鸳鸯她想眯一会儿,睡醒了在吃药。鸳鸯不好强求,只好笑着给贾母盖被,看着她睡了,才放下帘子,守在床边绣花。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鸳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侧耳静静的听,却听不到帐幔之内贾母的呼吸声。鸳鸯大惊,丢了手里东西
,打开帐幔,却见贾母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贾母大丧,贾修云回家探望。正看见贾政责备脸色很差的王夫人什么,王夫人一只低头不语,咬着唇,似乎很不服气。
贾修云退了出来,转头见着平儿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大丧,二太太叫宝二奶奶去办,下面出了错儿,正被老爷拿着。老爷说了宝二奶奶后,这不就来说太太了,毕竟治丧这么大的事儿,宝二奶奶才进门没多久,哪会办的妥当。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出在安排事儿的人身上。”平儿小声道,话语里又不少对王夫人的不忿。当初王夫人如何利用她家二奶奶的事儿,一清二楚的,怎叫人心里舒坦。王夫人如今这样,也是活该。
“这样吧,你回去跟你家奶奶说,叫她帮忙处置这事儿。虽说她已经放手不管家了,可老祖宗待她不薄,当时尽一份力。”贾修云道。人刚死,在她老人家的灵堂之前吵吵,不大好。
平儿点点头,回了话,便转身去找自家奶奶说去。
贾修云也随即进去,全了两句贾政,把事儿平息下来,治丧的活儿交给王熙凤去办理。这也算是两家人最后一次共同理事了,老太太一出殡便该分家了。
从荣禧堂搬出去那天,带病的王夫人哭个不停。当她再见那般小的新宅之后,心情更抑郁了,自此病倒在新宅的新榻之上,再不起来。家里的事儿只能交给史湘云打理,史湘云却不大会,求李纨和赵姨娘帮忙共同管理,三人分工各自擅长的领域,倒十分和谐了。
王夫人听说赵姨娘跟自己的两个儿媳相处的十分要好,气上加气,病情愈加严重,终于在寒冬来临之际,不甘心的闭眼走了。有了先前那遭儿贾母治丧的例子后,史湘云这次处理丧事就顺溜多了。不过考虑到刚刚分家,二房的经济来源十分有限,史湘云便和赵姨娘商量,把丧事的一切都从简办理。
贾修云来参加王夫人的出殡之后,便被贾政叫到了房里单独商量事情。贾政起先还客套的夸赞贾修云一番,二房里头就只有这孩子有出息。贾政希望家里以后能多仰仗他,之后他便提出要给张姨娘扶正的事情。
贾修云愣了愣,表示此事还是贾政自己去决定为好,他不适合参与。
贾政到没管他怎么说,只是跟贾修云允诺,等孝期一过,便将赵姨娘扶正。
赵姨娘得知此消息之后,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如今得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冷眼看着荣府的衰败,一步步的,谁也阻止不了。赵姨娘信命了,相信万事皆有定数,她只要心怀善念,一心向善,总归会有个好结果的。
后来,新帝登基,裴晋之母巫氏的妹妹坐上了太后,裴家的势力又壮大了。虽然裴家如今树大招风,却因裴将军之子娶男妻的关系,削弱了不少人的嫉妒,反倒平安无事。黛玉的丈夫方路州赶在恩科之事高中第八名,乃是为今科前十名贡生之中最年轻有为的,皇帝十分器重,暂且封了翰林,待历练一两年后留作大用。不久,黛玉又怀上第二胎,开春的时候剩下一名娇美可爱的女儿。如今正是儿女双全,凑成了一个“好”。
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
贾政则吉日扶正赵姨娘,今日礼成以后,赵姨娘便成了正经的贾家二太太,贾修云也终于可以叫她一声母亲了。赵姨娘却并没有因此张狂骄傲,反倒事事低调行事,宁静祥和,分外的贤惠起来。家中的事儿,她多是与湘云、李纨商量着来,很少独断,大事小情尽量交予儿媳妇去管,她也很少过问。
扶正这日,家里几个人小聚了一番,摆一桌小酒。贾修云和裴晋也被请过来了,带着他俩的孩子裴语。三岁半的裴语人不大,已经是个鬼灵精。一见着赵姨娘,便知道她是今儿个的主角,有好吃的,快速的倒腾着他的小粗腿扑到赵姨娘的怀里,一口一个外祖母叫着,把赵姨娘叫的心花怒放。
贾修云见儿子黏在赵姨娘的怀里不下来,怕赵姨娘一把年纪的受不住这胖小子的重量,催促他快下来。裴语不干,摇摇头。贾修云瞪眼吓唬他,裴语棋子黑般的眼珠子定神如清水,眼巴巴的望着他发愣,而后,便传来他嘻嘻哈哈的笑声。显然,贾修云唬不住他。
贾修云气得正准备上前把这调皮的孩子扯下来,就听见裴晋一声冷冷的陈述。“下来。”
裴语立时眼泪含眼圈,水灵灵的大眼珠子,闪啊闪的,比小姑娘还要楚楚可怜。赵姨娘见他这般,心疼了,就算是她抱不动,她也要坚持抱下去。赵姨娘忙招呼贾修云不必管他了。
裴晋看眼赵姨娘发抖的手,再次冷眼命令道:“别装模作样,下来!”
裴语撅嘴,瞬间收起了眼泪,从赵姨娘的怀里乖乖的蹦下来。裴语不忿的看向自己的父亲裴晋,转而笑着对贾修云伸出双手道:“老爹,抱我!”
“太胖了,抱不动,找你父亲去。”贾修云抱怨道。
裴晋冷着脸盯着贾修云身前的小娃娃。裴语立时觉得脖子冷飕飕的,躲到贾修云的身后,冒出半个脑袋看着裴晋,眼睛一眨一眨。
史湘云坐在一边瞧着裴语这孩子俊俏可爱,早喜欢上了,她推了推身边的宝玉,叫他抱着裴语。宝玉这些年精神养好了不少,他扭头瞧裴语,真是可爱的了不得,笑着招呼他过来。
宝玉同史湘云一起逗弄着裴晋,倒有些想一家人似得。史湘云看眼宝玉,小声跟他说很适合做父亲。宝玉红了脸,磕磕巴巴的点头,感激的看一眼史湘云。
最终,宝玉也受不住裴语的重量,抱了一会儿,主动服输了。裴语偏喜欢被人抱在高处,回去的时候,裴语不停的磨贾修云抱他。贾修云勉强抱起他,笑眯眯的打量裴语一脸得意之笑,随即就把他转手给裴晋。裴晋身材高大,又会武,体力自不必说,他抱着正合适。可裴语发现自己被转手之后,吓得掉起眼泪,闹着不想被父亲抱,父亲好可怕。
“闭嘴!”裴晋冷言呵斥。
裴语立马噤声了,老实的用胳膊环住父亲裴晋的脖子,主动把自己的脸贴在裴晋的脸颊上。裴语小声的,用极其乖巧撒娇的语气跟裴晋承认错误。“父亲我错了,我保证乖乖的,以后绝不会像昨晚那样,擅闯您和老爹的房间,还赖着不走。”
“嗯,”
“可是,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们一起睡呢?”裴语无辜道。
“不方便。”裴晋回道。
“我挺方便的啊。”裴语不解。
“我、不、方、便。”裴晋一字一顿警告,以示自己的不满。
裴语撅嘴哼唧一声,不说话了。他滴溜溜的转了几下眼珠子,用力思考:“哼,父亲真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干什么。每次我去父亲和爹爹的房间,就发现榻上的被褥不管黑天白夜的总是乱的,他们肯定背着我在被窝里藏好吃的!哼,还以为我不知道,真把我当小孩子。算了,几口吃的罢了,我才懒得跟大人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奉上,本文正是全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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