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用西班牙语是怎么念的，指挥员同志？”屈吉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
他突然的问话让铁流吃了一惊。
“您可以叫我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他冷淡地说。
“那么，您好。瓦洛佳！”眼镜露齿笑了，改用俄语招呼他。他的俄语不太地道，生硬的语调非常沙哑，感觉很扎人的耳朵。
“我和您还没熟到用爱称的地步，”铁流有些不满地说。
“同志，”他声音嘶哑地说。“指挥员同志。我们是一个战线的战友。您来指挥的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屈吉斯站到他面前，用手指了指要塞方向，“难道您不喜欢自己的战友，反而喜欢弗朗哥的将军？”
“那是您的认为，哈利也说过类似的话，觉得我应该更像您们的敌人。”铁流嘲讽地回击。
“至少，您很同情他们。”
“我同情的是生命，人的性命。”
“也许！”屈吉斯盯着铁流看了半天，他眼里有怒、心里有火，但是他强制着压了下去。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些东西了。去喝点酒吧！酒会帮我们寻到知己，或许三杯过后，瓦洛佳，你就会发现我恰好就是和你非常投缘的那个人。”
“或许吧。”铁流无所谓地回答。
“你来指挥我们打下这座要塞，可对你的战士却有种抵触的情绪。哈，真是可笑，你居然同情你将要面对的敌人。关于那个要塞里的指挥官，你知道多少？你觉得他是一个可怜的老头。但是，你知道站在我们这边立场的多少老头、孩子和妇女被他杀害？他既然选择了忠于叛军，对我们的镇压和屠杀就绝不手软。”
屈吉斯严肃的望着他，“同志！”他说，“别忘了我们的出身，我们革命的目的说复杂其实也很简单，我们不需要上等人对我们这些穷人的怜悯和施舍，他们在金字塔的顶层呆的足够久了，我们想该换我们上去坐坐啦！”
他咧开嘴笑，“如果他们甘心轮换，我们上去了自然也可以学他们，给他些施舍。但是，谁会甘心从上面来到下面呢？这也恰恰说明，下层人的确过得不好。于是，争斗无可避免，偏偏这还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铁流不敢多说，他只是小心强调，“死，是造成无可挽回结局的、最粗暴的斗争形势！”
“那也得两边一起放手才行！”屈吉斯恼火地指责道：“你身处我们这一边，看到的似乎只是我们的错误，可是你看不到他们干的事情！好不了。没有不坏只有更坏！”
他用力的挥手，“他们说你是中国人！你最该痛恨这些资本家，为了追逐金钱和利益，他们贪得无厌的殖民、侵略！你的祖国正在受着日本法西斯的侵略，我们现在帮助西班牙人！随后我们还要去帮你们中国人！消灭一切法西斯。”
他激动的大喊，“您该好好检讨一下你的软弱的、古怪思维和念头，你丧失了立场，忘了本！忘了你也是被剥削、被奴役的人们中的一员！”
铁流涨红了脸，他忍了又忍，没有激烈地反驳他。
“日本的资本家们可恨，”他说，“但是资本家的数量组不成一个军团，在我的祖国烧杀抢掠的最起劲的，恰恰是你们最希望发动的工人、农民、渔民和普通市民！”
“你危险了！”屈吉斯冷笑着，打断了他。“这些人正是被掌握了他们经济、思想、甚至生命的资本家蛊惑、挟持和强迫了，他们被绑架上了战场！所以，我们一定要推翻资本家们！把他们解放出来。”
“狗屁！解放这些烧杀抢劫的人渣罪犯？这些人不属于咱们要争取的人。”铁流大吼道：“我就是反感你们这样的说辞，要我说，罪犯就是罪犯，杀人就要偿命，战犯被特赦就是姑息犯罪！这种做法制止不了犯罪，反而姑息了罪恶。是对所有受害者的背叛！”
“好，好！”屈吉斯努力安抚起他，“你总算让我放心了，至少你不是他们那边的人！”
屈吉斯嗬嗬的笑。
“那么，说说你的计划！咱们把那要塞里的人都干掉！”他认真的说，“都是坏蛋，没一个干净的人！”
“把日本兵都干掉！”铁流恨恨的说。
“那些家伙，离咱们有点远，现下搞不成，后面，放到后面行吗？”屈吉斯认真的说，“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去的！”
“那么，提个要求。”铁流正色道。
“你说，洛坦圭专门给我打来电话，他要求我无条件的听从你的指挥。”
“这可不敢当，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老实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任务紧，而我们的热情攻克不了这个要塞！损失大到让我们承认自己的战斗水平实在差。你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们现在没有比你更好的选择。”
这时先前那个电话员举着一个夹子似的东西，向他们招着手跑过来。屈吉斯停下脚步接过他递来的电报，仔细地看。
“您说的倒是直接。”铁流自嘲道。心里忍不住泛起了一些争强好胜的决心。
“我亲自指挥炮队，那些古董坦克起不了大作用，摆在前面吸引敌人的火力好了！”他指着前方的要塞说。
“我们等着大炮轰开大门吗？”一旁站着等待的电话员插嘴道。
“或许会的，”铁流说。“不过那不是最好的选择。我能保证炮弹的命中率比前几次进攻时高些。消灭敌人的火力点，和有生力量，没有机枪，没有士兵的防线是守不住的。”
铁流说着突然打住话头，“你确定不留一个活口？”他问。
“怎么？您又开始动哪恻隐之心啦？”看完电报的屈吉斯打趣道。
“总觉得，里面会有无辜者。”他说。
“想想可恶的日本兵！”屈吉斯冲他挤挤眼。
铁流板起了脸，不理睬他了。
“该死的日本兵！”他嘟囔着再次往前走。
“搞不明白，你到底反感我们哪儿呢？”
屈吉斯无奈地摇摇头，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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