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辛夷大显身手一事在府中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因如今辛夷是苏无双身边的人,故而他一进府,便有人同他说了。
但因亲眼见到的人还是少数,故而大多数人都不知究竟,只知辛夷今日大大折了柔芳郡主的面子。
柔芳郡主的投壶本事连城自然是知道的,辛夷竟然能折了她的面子,连城不禁也生奇。
苏无双今日替她和白露解了围,但辛夷也不知苏无双是何时来的。
听连城发问,她看了苏无双一眼,苏无双含笑微微看着她,辛夷几分拘束,低声道:“没玩过投壶。在家的时候顽皮,村里的孩子也常玩丢石头,同这投壶也差不多,就是个准头。”
连城对柔芳郡主说不上讨厌,但也绝无称不上喜欢。在他心里,柔芳郡主是配不上苏无双的,而且柔芳郡主的性子也不适宜做一个当家主母。
而辛夷今日替白露出头倒有些投他的脾性,觉得辛夷颇有几分义气,再加上辛夷眼眸清澄,模样可爱,他便生出几分对小丫头的怜惜喜爱。
故而不喜多言的他,也难得的多了回嘴。
听辛夷这般回了,他笑着点头赞许:“准头不错。”
说完笑了笑,出去了。
屋中只剩辛夷苏无双两人,辛夷抬首,苏无双噙笑望着她。
辛夷被他的笑意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二公子,今儿个又给你添麻烦了。”
苏无双含笑摇了摇首,长身而起。迈步行了出来:“方才是翡翠来寻你?”
苏无双今日穿了一身白。里面是玉色长衫,领口和袖口绣着墨绿云纹,外面一件白色对襟长背子,布料垂坠感极好,抬步间更显玉树临风,其人温润高雅如玉。
辛夷却未注意到,听得苏无双这一问,她很快就垂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阳光极好,屋中掩门闭窗却显得荫凉,光线稍暗。
苏无双行到辛夷跟前站定,眸光在辛夷半垂颤颤的睫毛上落了落,温和出声:“今日可吓到了?”
辛夷怔楞一瞬,抬眼起来只见苏无双笑意柔和,心里一时拿不准苏无双问的是她被柔芳郡主吓到。还是指的是王妃让她去问话一事。
辛夷摇头:“我没事,没有吓到。”
“王妃如何说的,可有怪你?”苏无双问。
辛夷再度摇首:“王妃未曾怪我。”顿了顿,看向苏无双:“吴妈妈问了些在大公子院里伺候的事儿。我……我没说话,后来就让我回来了。”
苏无双明白过来,辛夷的意思是她在王妃院里依然装了哑巴,笑着颔了颔首:“没吓着就好。”一顿。又问:“今日可曾想过,若是郡主不放过你,你打算如何?”
辛夷面红了红:“我也没想那么远,郡主太不讲理。白露姐姐要是学了狗叫以后就没法儿见人了,我当时就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反正让我磕头我是不会磕的,她最多就让丫鬟打我几下。真要闹大了,王妃也不会不管的。后来看见公子,就更不怕了。”
苏无双轻笑起来,这一笑,眼底笑意满溢。容色愈发明亮清俊。
辛夷看得心房倏地一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捏着袖口摩挲。
“郡主性子不好,下回遇着这样的事儿莫要强出头。”苏无双含笑:“这不是东海府,若真闹过分寸了,自然有人禀报王妃。”
辛夷迟疑了下,抬眼看向苏无双:“白露姐姐的脚被郡主身边的丫鬟踩伤了。”
苏无双目光微微动了动,望着辛夷未说话。
辛夷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禁有些语塞:“那个,那个侗月是故意的……”
看着苏无双的目光,她忽地说不下去,顿住了口。
“我知道。”苏无双轻声。
辛夷怔住。
她以为苏无双并不知此事究竟。毕竟按白露对苏无双的心意。闭口不提不愿让苏无双为难也是情理当中。
可今日柔芳郡主竟然这般欺辱白露,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同苏无双说清楚此事。
可是,苏无双竟然知道……辛夷愣愣望着他,黑亮的大眼睛里有些迷惑。
苏无双淡淡一笑,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身来:“你可知东海府同琉璃府的关系?”
这怎么会不知道,辛夷眨了眨眼:“东海府是王妃的娘家,东海府同琉璃府是亲家。”
苏无双唇角弯了弯,没有说辛夷说得对还是不对,转身踱步道:“三藩之中,琉璃府以南阳军盛名,东海府以盐矿闻名——”顿住,看向辛夷,辛夷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苏无双微微一笑:“琉璃府辖地一年之收只够南阳军八成军费所需,东海府辖地一年之入是琉璃府数倍。这些年,琉璃府每隔数年便会向东海府借贷银两以供军饷。”
辛夷惊愕,嘴张了张又闭拢。
“虽是至亲,但毕竟非同族。”苏无双轻轻而笑,有些无奈亦有些淡然:“两位舅舅膝下稀少,郡主自幼受惯宠爱,性子好强,故而有些时候也不得不让。”
辛夷有些明白了,可也有些不明白:“南阳军军费花很多么?那为何不少招募些兵士?”
她记得前些日子白露说过,眼下还在招募兵士。若真是这般,为何非但不裁军反倒还要扩军?
“若裁军——苏无双垂了垂眸,唇畔一缕笑意轻轻,语声也同样很轻:“他日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极轻的声音落在辛夷心房却是悚然的一震!
她想起了昨夜苏无双说的那句“朝廷相疑”……
呆了呆,她傻傻地“哦”了一声。
“可明白了?”苏无双含笑。
辛夷慢慢回神过来,轻轻点了点头,神情中有些了悟也有些低低感叹:“外面的人都以为像王爷二公子这样的人跟神仙一样不用发愁,原来……也有这么多要烦心的事儿。”
“世上有无神仙我确是不知,不过即便有,那定然也是有烦忧的。”苏无双眸光温润的笑了笑:“人站得愈高要担负的担子便愈是重。想做的事愈多,要顾虑周全的便愈多。”
“那二公子会娶郡主么?”辛夷蓦地抬首。
苏无双微怔,定神望去,只见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中目光清澈之极,似乎一眼便可看到底。
“婚姻之约乃父母之命,不过——”他微微一笑:“应是不会。”
辛夷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点点头:“郡主性子不好,同二公子不般配。”
除了觉得柔芳郡主配不上苏无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还替白露担心。
没想到辛夷竟然来了这么一句,苏无双失笑的“哦”了一声,看向她戏谑:“那你觉得怎样的才配得上?”
辛夷倒也不羞涩,听得苏无双不大可能娶柔芳郡主,她心里也替白露踏实了几分,遂嘻嘻一笑:“反正不是郡主这样不讲理的。二公子人好,自然也要找个最好的。”
正说着,外间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绿珠的声音在门外柔声响起:“公子——”
苏无双笑意微敛,回到案前坐下:“进来。”
绿珠推开门,端着托盘娉婷而入。
进了门,眼角扫了辛夷一眼,露出柔媚笑意道:“奴婢熬了盅汤,听丫头们说公子在外书房,怕凉了不好就送来了。”
辛夷站了起来:“二公子,我先出去了。”
苏无双点了点头,辛夷便快步出去了。
绿珠将汤盛了出来,放到苏无双身前:“公子尝尝,看口味可合适?”
苏无双姿态娴雅的将一碗汤喝完,绿珠露出笑容。
“好了,下去吧。”说了一句,苏无双又看向她问:“你这几日身子不适?”
绿珠偷偷看他一眼,一面将碗盏收入拖上,一面回道:“有些不舒服,倒无大碍,想来歇几日便能好了。”
“身子不好就好生歇着,这些活儿让旁人做便是。”苏无双没有看她,从案前抽出一本书册翻开:“下去吧。”
这还是数日来苏无双头回出言关切,绿珠心中喜悦,遂柔媚应下,端着托盘轻快出去了。
就在辛夷从王妃院中出来时,百寿也从地道中闪身出来。
将地道和外间的柜子恢复原样,百寿掏出怀中的书信递给苏无忧:“公子,是太子的回信。”
苏无忧拆开信,目光轻轻览过后垂了眸:“出去守着。”
百寿望了望坐在桌前的余叔,明白两人只怕有要紧的事儿说,也不多言,领命而出。
待百寿掩门出去,苏无忧将信递给余叔。
余叔接过信一看,也不免神情微顿:“他要南阳军的布防图?”
苏无忧唇角牵了牵,似讥似嘲,未有接话。
“你怎么想?”余叔看向他。
苏无忧垂眸不语。
余叔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话,行了出去。
走到廊下,百寿迎了上来,目露询问。
余叔瞥他一眼,提步朝厨房行去。
百寿跟了进去,关好门才低声问:“余叔,太子如何说?可愿意将人交给咱们?”
余叔从水缸里勺了一大瓢水倒入锅内洗锅,却未答话。
百寿急了,上前一步:“余叔,太子到底答应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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