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至雕花石门之前。烟红泪轻声默念咒语。他们便穿过了石门。进入了存放着棺椁的墓道内室。
窒息。这是花翻的第一感觉。多年不曾通风的墓穴。几乎沒有存余一点氧气。直到烟红泪摸索着。打开了一方通向“神道”的窗孔。呼吸才顺畅了一些。
“这是留给亡灵超度飞升用的。”烟红泪说。
“嗯。”
花翻顺着孔洞之中透过來的來自神道的微光。找到了墓穴墙上的油灯。按照刚刚的法子点燃。整个墓穴都变得灯火通明起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具通身黑漆的巨大棺椁。陪葬的金银玉器。在灯火下光芒灼灼。
烟红泪走近前去。准备打开棺椁。
花翻背过身去。不想看到这一幕。可过了好一会。都听不到什么动静。她这才有些觉得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看到的是盯着那个黑漆大棺材。一脸茫然呆愣的烟红泪。
“你。过來。”烟红泪道。
花翻心中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走了过去。
“帮我把这个打开。”烟红泪道。
“不……不了。你自己來吧。我沒什么力气的。”花翻一边说。就一边往后缩。一想到要亲手掘开亲生父亲的坟墓。心中就一阵阵发毛。
“笨。”烟红泪一把拉过她。
“我让你搭把手。把这个烧开。”烟红泪道。
花翻顺着他目光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在整个棺椁的盖子。都是用木榫楔死的。
花翻心中有些发憷。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帮烟红泪烧开了木榫。
烟红泪推开黑漆棺材的那一刻。花翻的鼻头一阵酸楚。
这是她有记忆以來。第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沒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但不管怎样。她总算是要见到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了。虽然晚了很久。
九尺见方的棺材盖子被烟红泪推开。
“咳咳。”一阵淡绿色的气体从棺椁之中溢出來。
肩膀上感到一阵突如其來的力道。烟红泪把她推倒在地面上。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这是什么……”花翻只觉得嗓子被这气体熏得又干又痛。
“毒。”烟红泪的回答十分干脆。
“毒。怎么可能。我还沒死呢。哈哈。哈哈。”气体散去。花翻从地面上站起身來。笑的十分尴尬。
烟红泪看着她。不说话。神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花翻眨眨眼。对他的表现有些不解。一句话沒有说完。就觉得唇瓣之间突然流进了一股咸腥的液体。伸手一摸。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流鼻血了。
烟红泪递给她一条帕子。道:“幸亏我比较及时。放心。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只是硫磺而已。吓唬盗贼用的。”
花翻擦擦鼻血。只见棺椁的盖子已经被推开了一半。露出一大片黑洞洞的未知。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我來吧。把瓶子给我。”烟红泪上前一步。阻止道。“你见不得那些。会吓哭的。”
花翻挡开他的手。说道:“我可不想我的父亲复活后所见的第一个人。是你。”
烟红泪无语凝噎。
花翻从荷包中取出了那个盛装着明月西之水的小瓶子。郑重地打开用整颗红宝石做成的瓶盖。蓝色的水面波纹暗闪。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第一次看到唐重的遗骸的时候。她还是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痛心。
尸骸早就化成了一具白骨森森。尽管穿着这白骨穿着整整齐齐的朝服。带着冠冕。但仍然只是一具白骨而已。从那具白骨上。她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会对她说什么……
她想要逃走。是因为她无法想象如果她今天失败。父亲沒有活过來。会发生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十分的不甘心吧。她一定会不甘心的要死。然后再也不会原谅自己。
她手中的宝石在灯火之下一片璀璨。第一时间更新瓶子口微微一倾。幽蓝色的透明液体尽数落入棺椁之中。
棺椁之中一片腐坏的狼藉之中升起白烟阵阵。花翻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再次睁开眼睛。她向棺椁之中望去---失望了。
棺椁之中。还是只有狼藉和白骨而已。明月西之水。像是蒸发一般。涓滴不剩。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花翻突然间惊慌失措。晃晃手中已经空了的水晶瓶子。明明都已经倒进去了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强烈的希望带來最极端的失望。
惊慌之中。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开始怀疑所有人。首当其冲的就是烟红泪。
“是你么。一定是你对那瓶子做了什么手脚。”花翻转过身。对烟红泪道。
烟红泪对这一切也是十分的困惑不解。看着眼泪婆娑的花翻。不知道是该劝解她。还是该为自己辩解。
“可能是还沒有到正午时分……”烟红泪逃出一只怀表。指针已经走过了正午……
花翻愣了。不敢再向棺材中多看哪怕一眼。什么都沒说。呆愣愣地就往外走。
她向赶快离开。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是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么。还是他们惊扰了亡灵。父亲不想要再回來。还是其他的什么。她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刚刚走到墓室的雕花门口时候。烟红泪从身后拽住了她。
“你念咒吧。然后再别跟着我。”花翻说道。声音冷如冰霜。她以为烟红泪是怕她出不去。
可是烟红泪什么都沒有说。再次从身后拽了拽她的袖口。
花翻茫然地转过身去。
半开的棺材中溢出了更多的白色的烟。烟雾之中。隐隐有一个朝服冠冕的身影。
……
花翻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第一时间更新
白烟渐渐散去。
唐重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浑浊的目光。比花翻还要呆滞。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陪葬的剑。沙场一生。在战场上。丢掉了剑。就意味着丢掉了命。他习惯于“剑不离手。”。每次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放在身侧的宝剑。
花翻看着对面这个中年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唐重一看便是武夫。脸上长着十分茂盛的络腮胡子。腐朽地十分不堪的朝服。难掩魁梧的身形。
这个人。与花翻多年來出现在幻想中的父亲。很是不同。但具体。她幻想中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与面前的唐重究竟有什么不同。她一时半会也是说不上來。
她还沒有想出个所以然來。唐重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见面礼---他把手中的剑向两个人扔了过去。还是拔掉剑鞘的。
“叮。”长剑嵌入墓室的雕花石砖的缝隙之中。若不是烟红泪反应的及时了一点。两个人怕就要变作两个串成一串儿的鬼了。
“你们何许人也。竟敢危害本朝大将。你们可知罪否。”醒來的唐重。声如洪钟。
“知罪。知罪。”烟红泪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一边敷衍。一边四周看看他还有沒有其他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父亲大人。”花翻道。声音却很小。她犹豫着是叫“爹爹”还是叫“父亲大人”。还是叫其他的什么。喊出來的声音如同蚊吶。看着这个突然多出來的父亲。她心里头怪怪的。
唐重果然沒有听到。他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从棺材里迈步走了出來。
“唉。罢了罢了……”唐重摆摆手。“吾知道你们这些小贼。偷鸡摸狗挣个活命钱。也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看你们的样子也吓得不轻。以后断断不要在做这等劫匪勾当了。你们现在放我出去。我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若是办不成的话。恐怕要连累了很多人。这个大罪。你们就是有脑袋。怕也是担不起的。快快开门。”
烟红泪和花翻。都一动不动。看來。唐重是把他们二人。当做了绑票的劫匪。
唐重疑惑。有些恼了:“呔。汝等小贼。如此不识抬举。简直要坏了我的大事。”
“父亲。您沒什么事要做了。”花翻道。这次她的声音很清楚。在墓道之中荡起一阵阵的回音。
“唔。”唐重国字脸上两道浓浓的剑眉一挑。对这个称呼感到十分费解。他这才四周打量一下。这地方真心好生奇怪。既沒有门窗。也沒有桌椅。一室的金银宝藏。却又不像是随常家用的东西。再回头一看。自己刚刚走下來的。并不是床铺而是一个黑洞洞的黑漆棺材。
他瞠目结舌。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一直以來的战甲。而是一套颇为郑重的朝服冠冕。只是这郑重。郑重地有些过了头。也并不是新衣服。全然都是腐朽的痕迹。
花翻觉得。这时候必须要她來出面了。
“父亲。您已经死去多年了。我们这次來。是为了让您复活。重见天日。”
花翻抬起头。眼睛里漾着一池碧波。一字一顿地对唐重说道。
唐重愣神了许久。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你是……。”唐重皱起眉头來。问花翻道。
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題。却问住了花翻。
“唐明真”这个名字。是上官锦年取的。她并不知道父母为她取的是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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