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没有答李玉的话,冲身后比了个手势,当即一群禁卫蜂拥而上,将李玉和苏尚彤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送四公主回玉蕊宫,”徐林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淡淡地吩咐,“再将这个谋害圣上的贼人抓起来!”
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苏尚彤脸上:“若是贼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老太监,你想干什么!”李玉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怒骂出声,她摇了摇手上的圣旨,朝周围的禁卫军大声喊道,“本公主手上持有父皇亲笔所书的圣旨,你们见了居然敢不跪?”她秀眉一蹙,板起了脸,环视一圈,眼光一个一个地从那群禁卫军脸上划过,又伸手指向徐林,“本宫是当朝公主,他不过是一个老太监。你们要是敢听这个老太监的,对本公主不敬,等父皇醒了,你们全都得死!”
虽然李玉不喜欢穿宫装,行事也不讲规矩,但毕竟是金枝玉叶,在宫中浸淫了这么些年,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刚刚还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抓苏尚彤的禁卫军全都停了下来,甚至有些人还稍稍向外退了一小步。
而站在圈外的徐林听见自己被骂了,却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生气的表情,而是重重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小声说了一句:“四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玉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徐林却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一时间,四下静的可怕。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一道略带不满的女声传到众人耳里。
“几个月没见,玉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从养心殿内走出的,是一个身着正紫色百鸟朝凤宫装头戴九尾衔珠金凤钗的美貌妇人,未施粉黛,年纪约莫在四十来岁。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还跟着两名女子,也是穿着宫装。这两人苏尚彤之前见过。一个是宸华公主的母妃林贵妃,另一个是李洛和李玉的生母庞丽妃。那当先这位的身份也不用去想,自然就是当今的罗皇后。
罗皇后说完这句话,凉凉地瞧了右侧身旁的丽妃一眼。
丽妃低眉顺目,像是没有瞧见她的眼神。
待她们走出门口,那一圈禁卫军早已跪下,口称:“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丽妃娘娘……”
李玉趁此机会,拉了苏尚彤往前走了几步,脱出了包围圈。她走到皇后几人面前,裣衽行礼:“玉儿见过母后和二位母妃。”
苏尚彤也跟着拜倒:“民女苏尚彤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丽妃娘娘。”
“起吧。”皇后淡淡开口,似乎极为不耐。
丽妃这才开口,有些责备地对李玉说道:“玉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皇上病了,你不知道为你父皇分忧,却只知道在外面吵吵闹闹,还惊扰到了皇后娘娘。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赔罪!”
“父皇真的病了?可我……”
“玉儿!向皇后娘娘请罪!”丽妃在后几个字加重了声音。
李玉闻言,也只得乖乖的上前,又朝皇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母后,是玉儿做错了。请您恕罪!”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丽妃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又把目光看向徐林,朝李玉使了个眼色。
想是李玉刚刚骂他的话,她们在屋里也听得一字不落。
这一次,李玉却如何都不干了:“母妃,这个老太监想要逼宫,不让我见父皇,还说,还说……”我手上的圣旨是假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丽妃喝止。
“玉儿!不许胡说!”丽妃喝了一声,神色古怪。
这个时候,李玉也已觉察出不对来了。
如果徐林真要逼宫,母妃她们又怎么会在养心殿内,又怎么能出入自由?而且,那些禁卫军明显还是敬重着母后和母妃的。
李玉心头一跳,看了丽妃一眼,不敢再往下说。
皇后摸着自己的指甲,笑的嘲讽:“丽妃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公主的?徐公公服侍皇上多年,从没有出过一点岔子,就平白无故地被扣上这么个罪名,这是想要了徐公公的命么?”
丽妃赶紧拉着李玉上前一步跪下:“皇后娘娘恕罪!四公主年纪小不懂事,又忽然听闻陛下病了,这才口不择言……”
“够了!”皇后似乎有些不耐,转头看向苏尚彤,挑眉问道,“你就是苏相家的大小姐?”
苏尚彤有些不解,明明这位皇后娘娘在殿内都听见玉华公主骂那位徐公公了,自然也应该听见之前那些话,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呢?
可她在宫中也不敢放肆,只得规规矩矩的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的父亲确实现任丞相之职。”
皇后听了她的回话,似乎极为开心,原本没有什么光泽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她有些兴奋的喊道:“那就没错了!你谋害圣上,意欲弑君,其罪当诛。来人呐……”
李玉闻言正欲争辩,却被丽妃提前捂住了嘴,拖进了殿内。
“谋害圣上?民女没有!”
弑君之罪可不是说着玩的!苏尚彤赶紧分辩了一句,心里却疑窦顿生——今日进宫之后,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她谋害圣上了。而且,听李玉的口气,明明是圣上下旨要召见她,下旨的时候身子应该还好好的,也不是要宣她进宫治病的,不然李玉也不会说什么让父皇等一会儿的话了。可为什么她一进宫圣上就病了?宫中还人人都说,她谋害了圣上?还有,她们一路走过来,路上一个宫人都没有,也奇怪的很!
“还想狡辩!”皇后冷哼一声,“拿下!”
她身后的林贵妃听了这话,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而是偏过了头,不再看苏尚彤。
禁卫军的铠甲反射着眼光,刺眼的很。苏尚彤冷眼看着他们一步步的走近,忽然缓缓勾起嘴角,目光锐利地看了一眼罗皇后,声音清朗:“皇后娘娘难道连一句分辨的话都听不得,就一定要定下民女罪么?还是皇后娘娘为了掩饰什么,一定要指鹿为马滥杀无辜呢?”尾音里甚至还了一抹讽刺的味道。
“放肆!”皇后平日最听不得别人这么与她说话,当即冷笑,“好!就让本宫听听你的解释。你们先退下!”
苏尚彤的声音不疾不徐:“皇后娘娘容禀。且不说民女是瑶国子民,没有理由谋害当今圣上,就算民女生了千万个胆子,真的有这样不忠的心思,民女又不会什么武功,近些日子也未曾到过皇宫,更没有机会接近圣上,敢问皇后娘娘,民女要如何谋害圣上呢?”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皇后似乎胸有成竹地冷笑一声,“那就好办啦!徐公公,让人去请二公主过来与她对峙。免得她说本宫污蔑于她!”
宸华公主!
苏尚彤心头一紧。
说起宸华公主,她也想起来了,她曾经给过宸华公主一个药方,让她替元熙帝调养身子,又悄悄给了宸华公主一瓶“解药”,希望药效日积月累之下,能解了元熙帝所中的蛊毒。
难道皇后她们说的是那瓶药丸?
可那些药丸都是她从神龙鼎下面拿的,墨鱼一个人都吃了好几瓶,于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宸华公主就到了养心殿门口。她礼仪端庄地给皇后几人见过礼,才看向苏尚彤。
见到了宸华公主,苏尚彤才明白,为什么李洛会说,他觉得皇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眼前的宸华公主面容没变,还是眉目如画丽质天成。可那一双眼睛,却好像失了神。之前宸华公主的眼睛犹如晶莹剔透的夜明珠,而现在,就好像明珠一夜之间变成了浑浊的鱼目,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也失去了那种让人不敢亵渎的出尘之态,变得有些阴森森的。
她有些怀疑,宁文泽看到了变成这样的宸华公主,还会不会痴心不悔。
宸华公主手中拿着一个青花瓷的细颈小瓶,她走到苏尚彤跟前举起那个小瓷瓶问道:“苏小姐,请问这只小瓷瓶是不是你给本宫的?”她发音标准,语句流畅,一点也不像当日她刚刚被治好了哑疾,发音不顺的样子,可听起来却不如当日的声音好听。
苏尚彤一见这个瓷瓶,就知道大事不妙。当日她发现元熙帝中蛊,并不知晓谁是下蛊之人,不敢再宫内明说,只能借由宸华公主之手一日给元熙帝吃一粒“解药”,慢慢控制住元熙帝体内的蛊虫。如果今日所谓的圣上“病了”,是因为这药丸的关系,那她确实是百口莫辩。
“没错,这个瓷瓶是民女给公主的。”她给宸华公主瓷瓶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宫人,此时不承认也没有用,“因为当日诊出圣上有些轻微的不适,民女不便进宫,便写了个养身的方子给公主为陛下调养,之后还给了公主一瓶这样的药丸,嘱咐公主一日一粒,加到养身的汤药里给圣上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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