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甘如饴就像被一股电流击中,脑袋瞬间一空,心跳也仿佛骤然停止了。
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后,紧随而来的是不受控制的加速,快得就像随时都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快得让她很害怕会被他听见……
他温热的体温和好闻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满盈了她的鼻腔,渗透进她的肌肤,甚至融化在她的血液里,仿佛含着高烈度的酒精一般,让她有股极其不真实的感觉,甚至感到眩晕,感到呼吸困难……
他之前也拥抱过她。但是那次她的感觉完全只是死里逃生后重新获得庇护的安全感而已,对于还是陌生人的他,即便是被他圈在怀中也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在里面。可是这次,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跟之前的区别。
他终于放开她,让她瞬间间觉得身边的一切好像都随着他的怀抱消失了,让她的心脏有种在虚空中悬空着的感觉。
“如饴小姐,雪臣无礼。”他后退两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低垂的双眸透着深深的自责,“雪臣……雪臣因为找不到如饴小姐,心中实在过于急切……而终于见到如饴小姐,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所以才……”
凝滞了片刻才从眩晕中缓过神来的甘如饴有点不知所措地想起了一句废话,“……你们搞完卫生了吗?”
他抬起头,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如饴小姐,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集合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雪臣发现您没有按时来集合,也没有人知道您身在何处,您的手机又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就连您的气息也没办法指引雪臣找到您的所在……院长发动大家找了您很久,直到刚才,雪臣才终于找到您了……”
甘如饴惊讶得双眼一圆。怪不得他刚才表现得那么紧张,那么“大惊小怪”,自己真的竟然像他说的那样失踪了这么久吗?!
“可是……可是我只是在那边的樱花树下给那个孩子讲故事而已。”
她并没有藏起来,这么多人一起找她又怎么可能找不着呢?她有点困惑地回头,指了指窗户外面那个庭院的方向。
令她吃惊的是,刚才那个只是隔了一条回廊的庭院,居然从窗外消失了。不光庭院,就连她曾经穿过的那条回廊、庭院中的樱花树、樱花树下的长椅……全都不见踪影了,就更别提那个缠着她讲故事的漂亮的孩子了——而窗外,分明是一个四面围着楼房的一小片空地,里面还有几个孩子在做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反而没有印象见过这样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
她眼神惊讶的双眸对上了汤狼雪臣神色有点凝重的目光,“如饴小姐,时候不早了,雪臣陪您回去吧。”
甘如饴点了点头,暂时收起心中的疑团,紧跟着他迈步走去。
正是开花时节的紫荆树在周末并不繁忙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一群在砖石间寻觅草籽的小麻雀直到甘如饴和汤狼雪臣离得很近,才懒散地展翅四散。
回公寓的路上,甘如饴的脚步很慢,她一直心不在焉。
她的肌肤仿佛还保留着他的体温;她的胸口好像还残余着他的气息;她脑海里,她的感官中,甚至还止不住地回放着他刚才揽她入怀时的触觉和力度……那种心跳骤停、脑晕目眩的感觉,既让她感到惊慌失措,又让她忍不住去回味……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身边的汤狼雪臣。他从孤儿院里出来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冷峻,仿佛覆着一层严霜。
“雪臣,你是不是有心事?”她试探着问。
“如饴小姐,雪臣并没有心事,”他目光微颔,似乎为自己的出神让主人看出来了而感到惭愧,“雪臣只是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她在心里抽了一口气,刹那后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刚才发生的事”必然不是她在想着的那件事,而是她“失踪”的始末。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多少有点自嘲,“不用太在意,刚才不过是我凑巧走到了一个大家不常去的地方而已,又一不留神看错了时间,所以才害大家担心了。”
“是的,如饴小姐。”他嘴里这么回答,可神情分明出卖了他的想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雪臣,我说的不光是现在,最近这段时间你都显得有点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留意到,他最近目光低垂的时候特别多,说话也比原来更加简短——这些一定都是有心事的表现。以他静水流深的性格,一般人可能从他波澜不兴的表面看不出来他内心深处到底是暗流涌动还是静如止水,但是以甘如饴对他的了解,往往轻易就能够觉察到他心底的温度。
他微微一怔,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失常竟然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忠诚的仆人是不能撒谎的。他内疚地颔首道:“雪臣失态了,雪臣一定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让任何事情影响服侍如饴小姐的工作。”
她轻轻地一耸肩,也许是什么不方便跟别人分享的事情吧,又或者认为即便说出来她也没有能力替他解决,所以他才选择保持沉默。
“对了,”她露出精神振奋的笑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小时候,只要我一不开心,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那个地方,然后我的心情就会很快好起来了。就在附近,跟我来。”
“如饴小姐,请不用在意雪臣……”
他低声作着无力的劝告,双脚却不由选择地紧跟着她走向街道的转角。
附近的一个商业广场,正是处于最热闹的时候,趁着周末到这附近来逛街休闲的人挤满了每一个角落。甘如饴将汤狼雪臣安置在喷水池的旁边,吩咐他好好地等着她;并且对他带着一丝担忧的眼神报以神秘一笑,然后转身钻进了来往的人群里。
她所说的那个地方,其实严格来说算不上是一个“地方”,而只是一辆流动的三轮雪糕车,冠以“暖暖雪糕”的特别招牌。那里出售的花生味的手工自制雪糕,是所有她吃过的雪糕里面最好吃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记忆中的那种美味更是被成长的岁月酝酿得越发让人魂牵梦萦。
孩提时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无论是被邻家的孩子夺走了心爱的玩具,还是注射疫苗的针孔还在隐隐作痛,只要从爸爸妈妈手中接过一个颜色悦目的雪糕筒,用舌尖轻轻一舔,渗透味蕾的香甜就会让阴云密布的天空顿时放晴。
他自然不是孩子,但是那仿佛童话故事中仙女的魔法棒一样的道具,是不是也会对心思纯净得跟孩子一样的他凑效呢?
她知道这里不是童话世界,她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请他尝一口效力不明的“魔法雪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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