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非常难受。他起身下床，不是去换衣服，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会长的电话。他可能做了一件错事，现在非要弄明白才行。
电话接通以后，话筒传来了会长不高兴到了极点的声音：“想死啊？”
“帮我查查1703宿舍住的人是谁。”
“没空！”电话被挂断了。
叶沛然锲而不舍地继续拨号，终于在十分钟之后让会长接起了电话。“到底要干嘛？”话筒那边传来了会长的怒吼，震得叶沛然移开了手机。
“帮我查查1703宿舍住的人是谁。”他重复了一遍。会长没有回答，他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急促的喘息声和男人的笑声。“喂？喂？你还在听吗？喂……”他对着话筒喊道。
“闭嘴！”又是一声怒吼，而且夹杂着好像某种影片的声音，“一个小时之后再说。”
他茫然地放下手机，走到衣柜那里换了一件t恤。发出那种声音的话，也就是说，会长正在跟男人……叶沛然脑海中浮现两个男人身体交缠的画面，心里咯噔一声。这远要比室友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岑熙时的冲击大。电话里的另一个声音似乎并不是杰西，尤其是那个笑声，听起来比杰西的傻笑正常得多。会长在劈腿？这的确是那个没节操的人能干出的事。
他一边担心着别人的感情问题一边转过身，惊讶地看见小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现在正全裸地躺在床上，抓着自己的脚使劲往上扳。即便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他腿间那颤颤巍巍的小东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干嘛？”叶沛然移开目光问。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在头脑中想象的画面影响，看着小虎的身体，他感到心中一阵暧昧的悸动。
“我发现，变成人的话，就舔不到自己的屁股了。”小虎努力地把头向某处伸。
噗通。
叶沛然全身都震了一下。本来就有点不妙，偏偏小虎还无意识中说出这么有暗示性的话。他红着脸小声问：“你干嘛要……那样？”
“我就是想试试。”小虎天真地回答说，“我是猫的时候就可以啊。”
“人不行。”叶沛然冲过去，把被子盖在小虎身上，“别试了。要不就把衣服穿上，要不就变成猫。”
“我不想穿衣服，也不想变成猫。”小虎在床上滚来滚去地说，“变成猫就不能跟你说话了。”
“好好好。那你就把被子盖好了，别着凉了。”他用被子把小虎缠了一圈，只露出他的脑袋。看到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小虎，他心里的悸动总算平息了一点。
居然对小虎产生邪念了。这个事实打击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虽然小虎看起来已经成年了，但是实际上的人龄只有两岁啊！他不断提醒自己，如果对小虎下手，自己就跟恋童癖划等号了。“呃，你自己呆在学校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真是太好了。”他说着不找边际的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听到他的夸奖，小虎开心地笑了起来。“会长让我少说话，多睡觉。他还说，小叶子很笨，多跟你在一起，你肯定不会发现。”
“是吗？”叶沛然苦笑了一下。
“他还说，小叶子的脑子肯定还不如豆腐有……嗯……什么，因为里面全是废料。”
会长到底跟小虎说了自己多少坏话？叶沛然转过身，笑容满面地问：“他还说我什么了？”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叶沛然从毛毛虫状态的小虎口中听到了不下于七十二种骂他的方法。会长在说他坏话这件事上可谓劳心劳力，花样层出不穷。“他平常也这么说杰西吗？”叶沛然已经有点承受不住了。
“嗯……没有。”小虎想了想回答说。
会长只是针对他而已吗？叶沛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那个毒舌的男人了。
“会长说，杰西活着就是个笑话，所以不需要别人去笑话他了。”小虎又补充说。叶沛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会长说没说过你？”
“说要把我尾巴掰折什么的。他一般都不说我什么，直接过来打我。”小虎说着在被子里扭了扭身体。
虽然有点理解会长的难处，但是暴力始终是不对的。叶沛然摸了摸小虎的脑袋说：“我永远不会打你的。”
小虎圆圆的眼睛亮了起来，砰地一下变成猫咪，从被子里跳到了叶沛然的怀里。他缓缓地左右摇摆着尾巴，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叶沛然挠挠他的下巴，他便用凉凉的小鼻子碰碰叶沛然的手，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起来。湿热的舌头滑过皮肤，感觉刺刺痒痒的，却非常舒服。正在叶沛然感慨有只猫咪真幸福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是杰西打来问他有什么事。他把事情说了一遍，杰西让他不要挂断，稍等一会儿。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果然跟杰西差别很大，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会长那家伙，搞完外遇就回家指使杰西干活吗？
不到三分钟，杰西的声音就再次传来，“1703住了两个人，一个叫程风，一个叫方伟。”
叶沛然听到结果，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真的犯了一个错误，不过幸好还来得及补救。向杰西道谢以后，他调好闹钟，抱着小虎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图书馆一开门，他就第一个冲了进去。在图书管理员谴责的目光中，他一路狂奔跑到外国文学的书架，找到了昨天他还回来的书。还好这本书一点都不受欢迎，如果被别人借走的话，他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叶沛然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看到书页旁那熟悉的符号，终于松了一口气。办理了借书手续，他夹着书跑回了宿舍大楼，走进电梯，按下了17这个数字。这个算不上很烦的烦恼终于有了结果，他激动得心砰砰直跳，连门都忘了敲就直闯了进去。
昨天的男生正坐在书桌旁，看到他进来吓了一跳。“有……有事吗？”男生惊慌失措地问道。
“这本书，你见过吗？”他指着手里的书说。
男生走过去，从他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追忆似水年华》，先是困惑地皱起眉头，几分钟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无限怀念的神情。“这本书我好像借过。”
“吴渊看过这本书吗？”叶沛然问。
“你怎么知道的？”男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只是想装装才借这本书的，翻了几页就扔到一边，后来吴渊把书借去了，好像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这本书不是他还给图书馆的吧？”
“啊，对。”男生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看着叶沛然，“快到期的时候他在网上订了一本一模一样的书，说是不小心把图书馆的那本弄丢了。他失踪的那天中午，我回到寝室，看到那本书在他的床上，就帮他还回去了。”
果然没错。“我想这是他想留给你的书。”叶沛然深吸一口气说。
“留给我的？”男生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他为什么要留给我这个？”
因为他喜欢你。这句话叶沛然并没有说出口。吴渊最珍贵的思念，他希望男生能够自己明白。其实线索早就非常明了，就那样清晰地写在书页的空白处。cf并不代表confer，而是程风的名字。那天，他终于下定决心向程风告白，所以才会先去自然公园祈祷，没想到从此一去不回。那未曾说出口的爱恋，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我想是因为他有话想要告诉你吧？”叶沛然暧昧地笑了笑，“你读过《窄门》吗？”
男生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一本好书，值得一读。”
叶沛然觉得，吴渊一定也读过《窄门》。将心上人的名字缩写写在自己喜欢的段落旁，恰好也是书中主人公的一个小习惯。吴渊一定是不舍得将这本充满爱意的书还给图书馆，才会从网上订购一本一模一样的。他死后，被那份思念牵挂，那本书就成了他的灵魂的寄托。
不知道男生是不是明白了吴渊的良苦用心。慢慢地翻动着书页，泪水已经溢满他的眼睛。一股暖流好像在叶沛然身体里流动，他看到吴渊渐渐出现在他面前，仍旧带着那温暖的笑容。“谢谢。”叶沛然好像听见了这两字，又好像这两个字原本就存在于他的脑海。吴渊伸出手，指尖仿佛触碰到了男生的眼泪，那半透明的身躯从指尖开始，缓缓地消失不见了。
男生突然从齿间迸发出一声哀嚎，抱着书蹲下了身。
他会记得吴渊多久？叶沛然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相遇，然后分离。有些你觉得是过客，却在你心里呆了整整一生。有些你觉得是终点，却在日复一日之中变得无足轻重。思念也好，忘怀也罢，曾经的那份悸动、那份牵挂或者心如刀绞都是真真切切的。也许这就够了。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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