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沈昭麟静静伫立于熟睡的弟弟身旁,沈春笙斜斜靠在藤摇椅上,平时灵动的亮眸现在微闭着,一头披泻如云的乌发随风轻舞。
漫天花雨下,熟睡中的少年清颜白衫,沾染上仙气的独特风姿犹如清韵淡雅、不食人间烟火的空谷幽兰,熠熠生辉得令人移不开眼!
沈昭麟怔怔出神地望着梨花树下的少年,蓦然心动,忽感颤动的心尖弥漫一股悱恻难言的悸动,反应过来的他连忙狼狈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好像想到了什么,沈昭麟脸色微变,漆黑不见底的双眸内闪过一丝慌乱和难堪,他僵立着身子,老成的俊脸闪过种种复杂隐晦的情绪后,怒火和涛天的恨意充斥在心头。
猛然,他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这个因熟睡而显得宁静美好的庶弟,阴冷刺骨的寒眸中是chi/裸裸的怨毒与恼怒。
沈昭麟轻俯身子,英气的眉宇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那双因蚀骨的仇恨而青筋显露的双手不由覆上弟弟修长又白皙的颈脖,他咬了咬牙,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顿时,沈春笙原本美好宁静的睡颜变得呼吸紊乱,因为极度缺氧,精致白嫩的脸色逐渐发青,他闭着眉眼,痛苦地在沈昭麟身/下挣扎了两下,渐渐变得有些无力。
晶莹的泪珠顺着那张生机渐逝的脸庞无声滑落,一滴一滴清泪,打湿了沈昭麟狠狠掐住他脖子的双手,那肌肤上传来的温热灼痛让沈昭麟正在发狠的双手一慌,脑中不授控制地闪过弟弟平时纯真无邪叫自己“大哥”和维护自己的画面。
天人交战后,沈昭麟深吸一口气,终是在弟弟快要断气之前松开了紧紧掐住他脖子的双手。
“咳咳……”
猛然接触新鲜空气,沈春笙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剧烈咳嗽着,忽而,他睁开了那双水光盈盈的秋眸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好似没有发觉沈昭麟刚刚对他做过的事和他现在看着自己表情阴狠得吓人的模样,他苍白精致的小脸满是泪痕和惊喜地扑入哥哥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大哥,小笙刚才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梦里有一只大蛇紧紧地缠住我,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幸好你来了,小笙好害怕,大哥……哥……”
无助又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前胸的衣襟,沈昭麟的身体一僵,怀中的人儿毫无所觉,还用脸颊在他的胸前十分依恋地蹭了蹭,搂住他腰身的双手也收紧了几分。
半响,仿佛汲取够了哥哥身上的暖意,沈春笙抬起小脸,睁着那双无辜又清澈的泪眼,凝视面部表情已经僵化的哥哥,心有余悸地抽泣着,道:“刚刚那个梦真的好恐怖,哥,幸好你及时打断了小笙的恶梦……哥……”软软地唤着哥哥时,他娇软的身体好像也因刚才的梦魇而轻轻颤抖着。
温香暖玉抱满怀,沾衣欲湿梨花雨。
见到这样无助又信赖他的沈春笙,沈昭麟脸上阴狠和疼惜的表情不断来回交替,最后,耳畔那一声声软糯无助的“哥哥”,终是使他冷硬的心肠软了下来,温暖的手掌不由得轻轻抚上怀中人儿单薄的后背,并低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乖,大哥在,有大哥在,小笙不要怕……”此时的沈昭麟退却一身戾气,英俊的眉眼望着原本十分厌恶的庶弟浮上一抹淡淡的柔情。
梨园事件后,仿佛无痕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小石子,让原本静如死水的湖泊激起了一圈圈生动的涟漪,而现在的沈昭麟就如那被打破平静的湖泊,再也回不到当初对庶弟恨之入骨的单纯情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楚婉怡和沈春笙不但不再打压沈昭麟,还似有意无意地在候府当家人的跟前替他说好话和暗中培养他,沈昭麟出落得愈发惊才风逸、文武双全,一次随父进宫赴晏,沈昭麟机缘巧合下,替晏会上骄纵、冒失的小公主解围,被龙颜大悦的圣上赐于体弱多病的九皇子伴读。
经过多方试探和深入接触,沈昭麟发现这个体弱多病、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九皇子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纯孝懦弱和淡然无争的处事态度只是他麻痹敌人、韬光养晦和暗中等待时机问鼎皇位的一种手段罢了。
当今圣上有九个儿子,皇子之间为求上位各显神通,结党营私、栽脏陷害、勾心斗角日益严重,惹得年老体衰的老皇帝对他们更加厌弃,而九皇子殷含烨不同,他采取表面体弱多病、谦逊又纯孝和一心醉心书画的淡然无争路线,搏取了他的好父皇不少好感,暗地却培养不少心腹、死士,结交品级不高、但手里有实权、要职的朝臣等隐弊手法。
看到沈昭麟的第一眼,拥有雄心大略的九皇子殷含烨就起了惜才和招揽之意,晏会事件,沈昭麟成为他的伴读后,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一壶浊酒,一桌佳肴,两人慢慢畅饮,从兴趣爱好谈到人生理想,再从文韬武略慢慢试探、隐晦地谈到对当今时局和政见的看法,一时之间,两人仿佛遇到了人生知已,拜服之下的沈昭麟自是带着暗中收复的母家残余势力向他投了诚。
几次出谋化策,九皇子对沈昭麟的能力和才华更为倚重了几分,两人亦君亦友,相得益彰。
得到九皇子的支持后,虽然候府表面上还是沈俊延当家做主,但实际上,候府早就被沈昭麟用一些隐秘的手腕和暗藏势力把它完全掌控在手中,那些曾经欺负过母亲和他的下人都被他用各种名义不露痕迹地除掉了。
他有想过对造成那些年他和母亲卑微活着的真正凶手下手,几番挣扎后,沈昭麟只能暂且让他们多蹦达两天,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现在是紧要时机,不宜有太大的动作,等九皇子大业告成的那一天,就是那些欠了娘亲和他的人还债的时候。
沈昭麟自始至终是恨着那个偏心的男人和楚婉怡、沈春笙母子俩的。
他无法忘记娘亲和他在冷院遭受冷眼的日子,无法忘记夜深人静时娘亲伤心的泪水。
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宠妾灭妻、不分青红皂白毒打自己和娘亲的行为。
无法忘记那个卑微的妾室阴险毒辣整治娘亲和自己的嘴脸。
也无法忘记沈春笙身为庶子却生活得高高在上,身边伺候的奴仆成群,而自己这个本是嫡子的候府大少爷不仅补丁满身、饥不饱腹,更是常常被打压得只能被这个庶弟踩在脚下,低到尘埃地看着他被候府上下捧在手里的幸福画面。
以往种种,自己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所以,即使他的小妾娘再怎么想修补大家的关系,即使沈春笙现在再怎么维他这个兄长,沈昭麟心中还是心存怨恨,还是不能释怀。
沈昭麟的心思极其矛盾和复杂,他对弟弟沈春笙的确还有恨,可是一想到要真正报复沈春笙又有些迟凝。
他可以对别人真正狠下心肠,但对于沈春笙,心里却又有一点点不同,这点点模糊不清的不同让他不敢深想,仿佛深想了、摸清了就会触犯某种难以启耻的禁忌。
漫天花雨下,那个乌发随风轻舞、睡颜宁静而美好的唯美画面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入梦,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心中泛起的那份莫明的涟漪经过发酵和酝酿愈来愈呼之欲出了。
私底下,原本心中对庶弟的怨恨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那些隐隐对庶弟升起的莫明情愫让沈昭麟很恐慌、很烦燥。
每每望着沈春笙的背影,沈昭麟心中的挣扎和煎熬不断噬咬着他的心,万般不愿下,沈昭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对弟弟沈春笙的感情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无法承忍自己竟然存有那种龌龊心思的沈昭麟也变得更加压抑和阴郁,而最近明显表现出的反常行为就是:独自面对沈春笙时,仿佛他是一碰就滋生、繁殖的病菌,表现得愈发嫌恶和疏离,连多年来,维持兄友弟恭的面子工程也不做了,若无必要绝对绝对不在沈春笙的面前露脸。
面对哥哥突然冷态度的转变,弟弟沈春笙感到很不解,他只好委屈又锲而不舍地试探着接近自己的好大哥,但每次沈春笙一想修复两人友好的兄弟关系时,就被哥哥沈昭麟的冷淡和无视打败。
这日,九皇子和沈昭麟得到密报,太子近期会有所行动,想一箭双雕、既能除掉九皇子他这个嫡亲的同母胞弟,又想嫁祸给大皇子一系。
两人商量一番,九皇子决定将计就计,用苦肉计拉不安好心的太子哥哥下马,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在街上巧合地遇到了一脸热情追上来的沈春笙,事情发展到后来,弟弟沈春笙竟然不顾性命地为九皇子挡下了那一刀。
那一刻,看到沈春笙为别的男人不顾性命,看到沈春笙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沈昭麟只觉脑中一白,再也压制不住心里隐忍又挣扎的感情。
病榻上沉睡着的沈春笙苍白、美丽得让人心悸,清秀动人的眉眼让他又想起了梨花树下,这人躺在藤摇椅上不染尘埃、宁静而美好的美丽画面,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念想瞬间汹涌溢出。
沈昭麟放缓了神色,紧张地抖着手指、轻轻描绘着梦中想了无数遍的精致五官,漆冷的黑眸中深情眷恋和贪婪之色一览无遗。
有些感情你愈是想压制和拔除,愈是在心里扎根和埋得更深,日积月累,它变得越来越浓烈和难以控制。
对于沈春笙,沈昭麟是又爱又恨,那种对弟弟难以启齿的感情让他心里觉得自己恶心、龌龊极了,但是又忍不住被弟弟的风采吸引。
沈春笙不但是个男人,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他真的真的无法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恨欲交织的煎熬让沈昭麟有时感觉自己要彻底疯掉了。
想着想着,原本前一刻还柔情脉脉盯着弟弟睡颜的沈昭麟变得一脸凶狠和怨毒。
是他,都是他,若不是沈春笙,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恨他,应该恨他。
沈春笙,都是你的错,是你让我变得这样不像自己,让我时刻处在违背伦常的道德边缘线,呵……是不是只有你死了,我就不会这样痛苦,对,呵呵……你死,你去死,你这个害人精去死……
突然失控的沈昭麟不复刚才的温情眷恋,一脸扭曲把手移向弟弟沈春笙白皙又纤细的脖子上,他想用力掐死这个害自己变成这样的罪槐祸首,可是,他失败了,他的双手就好像被生生卡住了一样,怎么也下不去手。
上一次还能下得去手,虽然最后还是放过了他,可是这一次为什么我怎么也使不上劲?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哈……沈春笙,都是你的错,我恨你!
沈昭麟的脸色异常难看,微红的双目闪过痛苦、羞恼、恋慕和挣扎等种种复杂的感情,最后,无力地垂下双手,踉跄着步子带着一身的狼狈离开。
无法接授自己断袖,并企窥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的沈昭麟,终于因长久的压抑和负面情绪彻底爆发了。
当晚,他秘密带着心腹步入自己私下为九皇子打听情报而经营的楚馆,寒着脸命手下挑选了两个唇红齿白、洗干净的少年带入房中后,才开了个头,沈昭麟就一脸恶心的推开他们。
片刻,屋里被咂了个唏叭烂的发泄一通后,慢慢恢复平静的沈昭麟突然转过脸,像嫌恶某种脏东西一样冷眼睨了一下两个抱成一团、躲在桌脚下瑟瑟发抖的少年,便摔门而去!
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欢那两个身为男子的少年,只要一想到自己刚才准备和他们做某种亲密事就恶心得要命,可是,既然自己不是断袖为什么会喜欢是男人的沈春笙呢?
沈昭麟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但还是回家沐浴了几遍,不知为什么?楚馆的事后,沈昭麟一下子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清楚沈春笙在自己心里很特殊,但是,整个人一下子就冷静和理智了不少,于是他又恢复了原来沉稳有度的翩翩君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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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阳光温暖而惬意,一身青衫的沈昭麟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落寂地站在树阴的隐蔽处,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湖边,沈春笙和九皇子殷含烨交谈甚欢,两人一个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个眉眼精致、玩皮天真。
当沈春笙在九皇子的调戏中羞红了脸,一脸恼怒地离开后,沈昭麟从他们的对话中知晓了自己的庶弟原来是个女孩儿,惊讶过后,他脸上的喜色还未浮现就已淡却。
沈春笙是个女孩儿又怎么样,她毕竟是我的血亲啊,就凭这一点,我和她就绝无可能,而且,我不仅快要迎娶月玲公主了,九皇子也对她很有兴趣呢。
这辈子,沈春笙对于我,永远是一个不可触碰的存在,九皇子将是帝国未来的掌控者,我是有抱负有理智的男人,一直都知道什么对候府和自身最有利,即使很痛苦,即使很抑郁,即使只能一辈子独自舔伤口,也必须不能妄想什么。
呵……沈昭麟惨然一笑,看了眼还在望着沈春笙倩影愣愣出神的九皇子,压下一腔的嫉妒和苦涩,一派从容优雅地从阴影处走出。
……
三个月后,月铃公主拖着长长的裙摆,一袭火红的凤冠霞帔下嫁于同样一身喜袍的沈昭麟。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城南到城北的街道上徐徐穿过,大街小巷挤满了人,十里红妆的盛嫁场面引得围观的百姓赞叹不已。
室内,月铃公主头盖大红喜帕,正经端庄地坐于床沿边,她怀着紧张、期待和喜悦的心情等待着未来夫君的到来。
月铃公主对父皇替自己选的驸马很满意,其实当年在晏会上,沈昭麟一脸早慧稳重地替她解围后,那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儿郎就深深地映入了她的心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喜烛上的焰火不断跳跃,喜房中等待的月铃公主忽然想起出嫁时人事嬷嬷和母妃对自己以后身为人妇的谆谆教导和叮嘱,不禁羞红了脸,她爱沈昭麟,愿意为了沈昭麟改掉身为公主养起的娇蛮与娇纵!
“嘎吱”一声,门被沈昭麟推开,他应酬完满堂宾客、跨着沉重的步子前来。
“新郎掀开红盖头,称心如意!”
随着喜娘的吉祥话,沈昭麟手持秤杆挑起红盖头后,一张娇羞无限的脸映入眼帘,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为自己眼波流转、双颊染上胭脂色的月铃公主,幽深如潭的黑眸中快速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忽而,唇角微勾,平素英俊、淡漠的脸庞露出少见的笑意,但是笑意未达眸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女子纤细如玉的小手,器宇轩昂的男子对她温柔缱绻的淡笑。
月铃,就算不爱,也会给你一生的幸福,即使满腹虚伪和满纸谎言……
因那句话,月铃公主原本还在娇羞的脸庞微微一怔,随后,抬起那双因感动而氤氲着水气的凤眸,对沈昭麟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靥:“夫君……。”
死生契阔吗?沈昭麟,我果然没有嫁错你,我不但如愿地嫁给了梦寐以求的心上人,还得到了属于女人最幸福的承诺。
……
两人刚成婚不久,年老体衰的当今圣上突然病倒,京都一时风起云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了。
这夜,子时三刻,原本服了药、本应沉睡的老皇帝突然醒过来,他感到头晕目眩、喉咙也有些干涩灼痛,正难受得想要咳嗽两声时,外间传来的一阵小声的“唏嗦”对话,让他不禁强忍下胸腔的咳意。
“父皇的身体到底如何?”
“这个,呃……回太子殿下的话,陛下……陛下他只要按时服药和精心调养,相信不日就能全愈……”
“是吗?哼,李太医,孤王问你的话,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担误了父皇的病情你可吃罪不起啊!”可能是不满意老太医吞吞吐吐,似是而非的话,太子殿下语中的寒意和威胁更甚。
这老头是父皇的心腹,父皇看病也只信任他。
“这,这这……,太子殿下请息怒……”李太医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不停地向他磕头。
见他如此不识趣,太子冷眉竖目,正要发怒却被一道冷喝突然打断。
“你这个孽子,枉费我这段时间对你改观了不少,觉得你不管怎样,对我这个父皇还是孝心可嘉的,没想到你,你……气死我了?我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老皇帝气急攻心,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从病榻上爬起来,哆嗦着手指指着一脸惊骇不已的太子骂道。
“父,父皇,你怎么醒了?不,刚才不是您想的那样,儿臣……儿臣只是关心您罢了!”
“好,好一个关心,好一个孝顺的太子……”怒火中烧的老皇上刚说到一半,突然感到喉头一股腥甜,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胸前明黄色的里内。
“啊?父皇……”老皇帝刚气得晕倒,大皇子带着几个兄弟一脸忧心地冲了进来,经过一脸发白和呆愣的太子身边时,虎目中闪过一丝讥讽和幸灾乐祸。
“父皇,你怎么了?”
“来人啊,御医,快!”
这几天,太子一直以自己的身份,压着他们几个兄弟不让见生病的父皇,而他自己却在父皇身边卖力的表现,哼,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一时人仰马翻,太医们鱼贯而入,太监宫女们又是一阵的忙碌,只有太子脸色一白,瘫坐在地上,完了,完了,他知道什么都完了。
空洞的眼神不经意扫向大皇子和李太医暗中交流的眼神,太子明白过来的同时,一脸怨恨地盯着那个原本自己很看不起,现在却洋洋得意望着自己的莽夫。
你陷害我?
哼,如果你没有起那个心思,我如何能陷害得了你?
……
第二日一早,老皇帝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曾经最为看重的太子以弑父谋逆的大罪贬为庶人,就在老皇帝伤心自己一手培养的太子对自己不孝时,九皇子殷含烨避开敌方耳目,一脸忧心重重地带着大皇子、二皇子和五皇子联合朝中重臣逼宫谋反的消息刺激得老皇帝再次差点昏了过去。
竖日,天气阴沉,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大皇子一系带着四万兵马气势汹汹地从东临门杀入宫内逼宫,顿时,宫中“杀”声震天。
逼宫前夕,得到父皇支持,并早有筹谋的殷含烨吩咐沈昭麟和一直与他交好的七皇子各带一支精兵早已在他们经过的途中前后埋伏。
大皇子步入圈套,见事不妙却为时已晚,两军对战,一时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而死的大部分都是大皇子一系的人马。
原本严肃庄重的宫廷现在已经变成了修罗场,看着自己这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身穿凯甲的大皇子赤红着双目,泄愤地将身前敌方的一个小将的脑袋砍下,其余跟在他身后一起奋力撕杀的几个皇子也是一脸惨烈和灰败。
“大哥,怎么办?我们的人都死光了?”
言闻,已经杀红了眼的大皇子才清醒过来,定睛一看,自己这方的人马除了他们几个皇子,其他的将士已经被杀得杀无可杀了。
突然,前面敌对方的将士自动分开一条血路,只见殷含烨身着威风凛凛的白色铠甲,带着一众心腹气宇轩昂地从中间策马而过。
“大哥,二哥、五哥,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
“殷含烨,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二哥,别说了,我们输了。”
满身狼狈和鲜血的大皇子轻轻抬了抬手,制止还想叫骂的老二,他深深地看了眼这个以前从没放在眼里的老九后,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来是你,好,好,殷含烨,人不可貌相,我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殷含烨眉心紧皱,突而,闭眼一声长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哥,你们输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呵呵……是,我的确输了,也辜负了跟着我的兄弟们的期望。”大皇子说到这里时,默然的虎目缓缓阖上,神情微顿了一下,又豁然睁开,大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九弟,望你看在同根生的份上,饶过这些剩余的兄弟一命。”言罢,在别人措手不及时,一脸惨烈的大皇子毅然挥剑自刎。
血溅三尺高,那具高大、骄傲的躯体轰然倒塌。
“不,大哥。”
“大哥……”
“大……大哥,何必如此。”殷含烨心中一惊,狭长的凤目闪过一丝不忍,不禁策马上前靠近。
“假仁假义,殷含烨,受死吧!”混乱之中,一支小型弓驽从二皇子衣内掏出。
“啊?不要,二哥。”
“九殿下小心!”见情况不妙,正当赶来的沈昭麟和七皇子急红了眼。
“殿下!”随着一声娇喝,一随时注意九皇子动向的亲兵突然一跃而起,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啊?笙儿……”殷含烨反应过来时,手中已抱着一道淹淹一息的身影。
笙儿,不要……早知如此,我不该答应让你混在我身边的,对不起!
头盔掉落,替九皇子挡下一箭的亲兵露出披散如云的乌发,她苍白的容颜露出熠熠生耀的笑颜:“幸好你没事,烨,答应我,以后做个好皇帝,我……爱……你。”
抱歉,殷含烨,我用生命编织爱情的谎言,只为为候府和这具身体的父母有一个完好的结局!
“笙儿,为什么得到天下代价,是失去你?”被那瞬间耀眼的美丽所震撼,前一刻还意气风发,万事尽在掌控中的男人看到心爱的女人闭上眼后,痛彻心扉。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笙儿,再也不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特别的女人这么爱我,没有你与我一起尽享这天下,我此生怎能快乐……
晚了一步的沈昭麟脸色苍白如纸,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求而不得的女人为别的男人不顾性命,为别的男人而死去,突然心头一颤,从不轻意流泪的双目渐渐变得酸涩……
沈春笙,爱上你,是我沈昭麟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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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452年,孝成皇帝驾崩,皇九子殷晗烨在七皇子和武安候府的拥护下登上皇位,改年号为圣武。
圣武十年,大殷在殷晗烨的执政下,百姓安居乐业,外国也轻易不敢来犯,他和武安候沈昭麟一文一武、君臣相得益彰。
武安候府
夜色朦胧,书房烛火跳跃,沈昭麟身着一袭墨色滚金边衣袍端坐于书案前,整个人散发的气质英武、成熟了不少,他头戴紫金冠、剑眉星目,一手执着毛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女扮男装女子生动而顽皮的笑靥。
大功告成后,沈昭麟将毛笔搁放在桌案上的笔架上,静静地望着宣纸上一如记忆般明媚动人的容颜愣愣出神,半响,唇角微勾,英俊冷淡的脸庞露出一丝柔和的浅笑。
良久,英气逼人的双目中闪过某种难言的痛楚,静坐片刻后,他又恢复成冷俊严肃的模样,拿起手中的画卷用烛火点燃,纸张便在瞬间化为了灰烬。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人生一世,除了爱情,还有很多珍贵的东西需要维护,就让这段刻骨铭心的思念永远埋葬于过去吧!
“咯吱”一声,烛光下,月铃公主明眸善睐,娴静温婉地端着做好的糕点款款而来:“夫君,夜深了,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吧。”当初晏会上那个打破他国进贡玉碗、娇纵任性的刁蛮公主已经成长为一名优雅体贴的贤妻良母。
“铃儿,这些小事让下人们代做好了,你现在又怀有身孕,不宜多加操劳!”沈昭麟见到她,神色放缓,温柔地揽过贤惠的妻子道。
丈夫的温柔呵护使月铃公主俏脸微红,她低垂臻首地靠在心爱的男人胸膛里,一脸母性光辉地轻抚了两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柔声道:“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夫君,明天你就要奉命出征了,铃儿想多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沈昭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眸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色与温柔:“犯我大殷者、虽远必诛,哼,这次小小的朱罗国竟敢以身试法挑衅,铃儿,在家好好等着我,我一定给你打一个大大的胜仗回来。”
闻言,月铃公主从夫君中的怀抱中直起身子,美目中对面前雄心万丈夫君露出深深的爱意,虽然不舍夫君的离开,但她还是展颜一笑,对深爱丈夫弯了弯头,可爱地道:“遵命,我的夫君大人,娘子就在家里等着我们大殷朝的大将军凯旋而归!”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沈昭麟愣了愣,仿佛看到了当初晏会上那个娇蛮可爱的公主,薄唇勾勒出的笑意忍不住更深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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