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半空落地后,赖曦夕将速度减慢。后面的警察急着逃离爆炸现场,无暇追击。
她又驶过一段路后,在路边停下,拉着阎沁之跳下车。两人翻过路边的防护栏,在草地上快速奔跑着。
直到跑到天桥下方,赖曦夕停住了步子。此刻两人全身都狼狈不堪,脸上血水与汗水交相混杂。
赖曦夕终于松下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阎沁之在她身侧蹲下,脱下黑色防弹衣,又撕裂身上的白衬衣,撕成几道布条,将赖曦夕的肩膀伤处包扎住。片刻后,伤口已经止住了流血。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赖曦夕牵动唇角,笑了笑。
阎沁之的目光由她的伤口移向她的脸庞,与她四目交会,表情凝重,“你不是帮人交东西吗?怎么会被追杀?”
“谁知道呢。”赖曦夕无所谓的笑,身体仰躺到地面上,好像丝毫不觉得身下的碎石子咯人。
对方突然翻脸,无非就是她交的货不对。
野狼,秦升……这些人真是豺狼虎豹啊……
不知道她这条命能撑到什么时候……赖曦夕用手臂压住眼睛。
“你不适合混黑社会。”阎沁之坐在她身旁说。
“是么。”赖曦夕依然淡淡的无所谓的笑。
“其实你……”阎沁之话语微停,欲言又止,随即低声道,“应该做个警察。”
“哦?”
他拿起那件黑色防弹衣,“你随时都穿着这个?”这样的生活,该是有多么朝不保夕……
“多重保障。”赖曦夕呵呵一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你不仅担起保护我的责任。”他拉下她的手臂,直视她的双眼,“甚至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将我的安全放在首位。”
“我只是不想拖无辜的人下水。”赖曦夕别开脸,收敛眼底突然被暴露的水光。
“难道你就死有余辜?”阎沁之蓦然加重语气。
“谁知道呢。”她又是一笑。
夜色中沾有血污的脸庞,有些玩世不恭的轻率,更有些自暴自弃的颓废。
阎沁之觉得心头在不断紧缩,很酸,很涩,很堵,很不好受。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这是种什么感觉?
以往他的生命中,只有他打算做和不打算做的事情,一切有条不紊。她的出现,突然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无措。
“我刚刚只是简单止血,去我家把伤口好好处理下吧。”良久,阎沁之开口道。
“不用了,我……”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算了赖曦夕的话,她由牛仔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是侯晁楠。
“你在哪里?”那边响起侯晁楠简短急促的声音。
赖曦夕的表情变了变,声音成了悠然自得的语气,“怎么了?”
“刚刚得到消息,西龙区南阳山脚下的马路上发生枪战,几辆车连环爆炸,其中一辆被撞毁的是红色法拉利……是不是你?!”
“呵呵,原来还有这么劲爆的新闻啊。我正跟兄弟们在喝酒呢。”她悠然笑道,声音都仿佛带了几分醉意。
一旁的阎沁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眼前,证明给我看。”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是我当老大的好日子。我这会儿正忙着,怕是今晚都回不去了。”
“你……”
“拜拜。”赖曦夕挂断电话。
赖曦夕站起身,对阎沁之耸肩,无奈的笑,“有点小麻烦,还是去你家处理下吧。”
两人走回到马路上,却是良久等不到一辆车。
“大概因为那边警方在封道吧。”阎沁之道。一阵风吹过,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赖曦夕身上。深秋的夜晚,寒意瑟瑟。当他的指尖触及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好似直直凉到了他心底。
赖曦夕也没推脱,裹上他的外套,两人沿着马路边往前走着。
她偏过头瞅他,打趣道,“豪绅阎公子,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样子。”
阎沁之笑了笑,“交友不慎,没办法。”
目光落在赖曦夕脸庞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赖曦夕随之止住,不解的看着他。
阎沁之由口袋里拿出一块帕子,很仔细的一下下的擦着赖曦夕脸上的血污和尘垢。
夜色下,她的脸庞逐渐变得白皙与清丽。
赖曦夕的双眼与阎沁之秀气的下巴相平行。她任由他擦着,就像个听话的小女孩。比起黑帮里的阴谋算计和血腥厮杀,这一刻显得如此温暖而静谧。
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她莫名的觉得心里很暖和,很舒服。
擦干净后,阎沁之端详着赖曦夕,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么清澈,又那么漂亮。他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我不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什么,但我知道,与名利无关。”他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声道,“可能,你需要去捍卫一些……你认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谢谢。”赖曦夕的鼻子酸了下。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告诉我。一个人会很辛苦。”
“你不是不与黑帮来往吗?”她问。
“我与你来往。”他回。
“谢谢你,阎先生。”
“不用谢,赖女士。”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又走了很远一段路,终于拦到计程车。这次回到阎沁之的别墅后,来的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团队,有医生有麻醉师有助手有护士,还有专门的医疗室。
“这……”赖曦夕被他们带入医疗室内,瞠目结舌。
“自从你上次受伤后,我特设了医务室。”阎沁之笑道。
伤口处理妥当后,赖曦夕又在佣人的引领下去洗了个澡。
当她穿着舒适暖和的睡袍,走下楼梯时,阎沁之也已经洗漱完毕。他在大厅中央,身前支撑着一个画架。在他背后,是透过巨大落地窗漫洒厅内的星光。
他就坐在一片落落星辉中,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莹莹发亮的琥珀色瞳仁,眼神专注而投入。
赖曦夕站在楼梯的台阶上,看不清他画的什么,但可以清楚看到他眼底的时喜时忧,仿佛他画的东西是有生命一般。
阎沁之抬起头时,正撞入赖曦夕的目光中。他放下画笔,走到赖曦夕身前。
“已经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阎沁之开口道。
“好。”赖曦夕点头,笑了笑,“谢谢阎公子收留。”如果现在回去,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呆在这里倒是可以睡个安稳觉。
阎沁之伸出手,轻轻抚上赖曦夕的发丝,修长的指间穿梭在她发中。他的目光温柔而静谧,动作是那么亲昵,却又优雅轻柔的让人无从拒绝。
他静静的凝视她良久,突然开口道,“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怎么样?”
“嗯?”赖曦夕一愣,完全意料之外。
他低下头,两人的眉眼近在咫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那双琥珀色瞳仁,赖曦夕惊觉他的双眼是那么迷人,透着妖娆的雾气。
在她犹自忡怔间,他轻轻的碰上了她的唇,赖曦夕心底一颤,他已经抬起了头,看着她笑,声音清润的犹如泉水滑过玉石,“阎沁之,你愿意考虑吗?”
赖曦夕由失神中缓过来,噗嗤一笑,表情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愿意。谁不想傍个金主啊。”
“我是认真的。”阎沁之道。
“为什么?”赖曦夕问。
“我想保护你。”
赖曦夕看着阎沁之,他眼神温柔,却又笃定。
赖曦夕收敛住了笑意,声音转冷,“那我也认真的回答你,我不会考虑你。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别开脸,目光望着窗外的漫天星光,没再看他。
面对她生硬的语气,冷淡的拒绝,阎沁之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他犹自笑道,“嗯,女孩子矜持些是应该的。”
“阎先生,我可不是在矜持。”赖曦夕有些哭笑不得。
阎沁之非常配合的点头,“我明白。”他对她温柔的笑着,“很晚了,我送你回房睡觉。”
阎沁之将赖曦夕带到一间奢华的卧室内,他正要说什么,赖曦夕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又是候晁楠……她有些心烦意乱的看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接起来。
阎沁之看看她的表情,又看看她手中的手机,开口道,“需要我帮你吗?”
赖曦夕当即摇头,“不用。”
“那好。好好休息。”在她犹自盯着手机屏幕蹙着眉头时,额头落下了阎沁之的轻轻一吻,“goodnight.”
阎沁之离开后,赖曦夕看着总是在不断响着的手机,咬咬牙挂断,关机,将自己甩在床上。
这一晚上在枪林弹雨中死里逃生,她的身体已经很累了。纵使脑海中翻云覆雨,抵不过身体的倦意,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醒来后,赖曦夕被佣人引去用餐。
餐厅里并排放着几张长长的西餐桌,桌上是形式各类风味各异的上百种美味佳肴。阎沁之站在其中一张餐桌旁,朝赖曦夕笑道,“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准备了一点。这些都是连夜由世界各地运来的,很新鲜。”说着,他自己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口中。
赖曦夕用一种简直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
用完餐后,阎沁之又将她带入一个房间。
一百平的空房间,整面墙都镶着镜子。另一侧是几十个塑胶模特,模特身上分别是形式各异的套装。
赖曦夕跟了南宫蝴蝶这么久,对于时尚品牌还是了解,自己也有购置一些。此时她一眼扫去,就知道这些全是世界顶级品牌。
“时间匆忙,没办法定制,只有让人在巴黎随便扫了下货。你挑一件将就穿穿。”阎沁之道。
赖曦夕突然觉得,相比阎沁之这种挥金如土的豪门大少,那些混在黑社会里,拼死拼活打打杀杀就为了赚黑钱的人,真的很苦逼。
作者有话要说:影子:阎少,咱商量个事儿呗。
阎少:嗯?
影子:能不能不要那么装逼?
阎少:有么?
影子:当你被无情拒绝时,我明明听到你心里在卧槽!其实你很不甘心吧其实你很吐血吧其实你很失落吧,哇哈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喂,别走啊……喂豪绅你得带走你亲妈的膝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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