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回了梧桐轩。
马车平稳地向梧桐轩行进,我和子琪面对面坐着,末末被我们无情地踹出去做了车夫。
我静静地注视着子琪,心里是满满的平静。
方桌上复古的香炉里飘出檀香的香味,闻起来十分的舒心。
马车外不断传来小贩当街叫卖的声音,听在耳中,显得那样的清晰却又那样的遥远。
我和子琪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我在心里一遍遍勾勒出他清晰的面部曲线,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我的心里。
马车突然戛然而止。
我和子琪一起看向紧闭的帘子,却没有一个人去拉开。
香炉优雅地吐出一圈圈白色的雾,向上漂浮着,然后淡淡地化在冰冷的空气中。
安静的马车里透出一股宁静的诡异。
马车外的末末似乎在和一个稚嫩的声音对话,声音断断续续的,却一点儿也听不清楚。
半响,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拉开,贪婪的光线风一样地冲了进来,布满了整个马车。
末末递过来一串红红的东西,说道:“小曦曦饿了吧?喏,我送你的。”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串冰糖葫芦。
薄薄的冰糖附在红彤彤的山楂上,透出一股别样的美感,娇艳欲滴。
我伸手接了过来,微微笑了笑:“谢谢。”
末末还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手在空中抖了一下,末末语气怪怪地说道:“小曦曦,你怎么啦?”
“啊?没事没事儿我挺好的……我饿晕了,不吃饱没有力气跟你吵架。”我说道。
马车里又暗了下来,我有些尴尬地拿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吃也不是不吃也没地儿放。
“曦儿……”子琪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
“子琪你吃不吃?”我借机把冰糖葫芦递到了他的眼前。
他垂下头看了看我手中的冰糖葫芦,缓缓的伸出修长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任由他握着,想了想开口说道:“子琪你在担心什么呢?”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乌黑的瞳孔在昏暗的马车里显得格外深邃,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没有说话,却放开了握着我的手的手。
我的手静静的擎在空中,举着无辜的冰糖葫芦。
心中像是被那个顽皮的孩子塞进了一大团棉花一样,堵得难受。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要走?”他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
马车的帘子突然又被拉开,露出一条宽大的伤口,就像是我的心一般。
“到了。”末末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我抬头看了看他,末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拿着冰糖葫芦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提起裙子起身下了马车。
一下子亮堂起来的世界展现在我的眼前,而我的心里只觉得好像到了冬天。
我转过头,看着一直注视着我的末末,把手中的冰糖葫芦快速地塞到了他的手里,故意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的说道:“没办法,我今天没太有食欲,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吧。”
忍住一切情绪转身跑回了风雨堂。
我停住了疾走的脚步,平静的看着站在我眼前的顶着两个红肿的金鱼眼的瑜儿。
瑜儿手中还拿着前些日子我随处乱放的书。
我努力的笑了笑,说道:“瑜儿,我回来了……”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已经撞到了我的怀里搂住我的腰,哽咽地说道:“小姐……”
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这么伤心嘛,我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
“小姐,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小姐了!”瑜儿的脑袋从我怀里钻出来,原本就没有打理的头发显得更加乱蓬蓬。
我“扑哧”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小姐我福大命大,你怎么会见不到我了?”
“小姐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回来之后都吓死了,只好去找欧阳少爷,刚和他走出去就看见子琪少爷和子末少爷,他们一听转身就出去了,你都不知道子琪少爷的脸黑的就像什么似的!”
我的嘴角一抽搐:“啊?难道他们没有问你我在哪里啊?”
“问啦,哦!是问完就走了。”瑜儿笑着冲我说道,还不忘固执的抱着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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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了风雨堂。
被我冷落了好久的秋千安静地垂在那里。
我走了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膝盖处就像是感应到了一样,微微地疼了起来。
好像有人紧紧地抱住了我,他说:“怎么这样不小心?”
他又说:“受了伤怎么可以出来荡秋千?”
他还说:“膝盖还疼怎么可以出来荡秋千?”
我睁开了微微合上的眼睛,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走进了空无一人的书房,我写下来的诗十分整齐的一张张的放在书桌的旁边,看来他收拾过。
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拾起了毛笔,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
“那日听瑜儿说你总是不在屋子里,还想着你去哪里了,原来在这里。”
“你们不是天天忙么?我闲的没事,就临摹一下你的字……呃,因为我的字不太好看你别想太多啊。”
他走了过来,温柔的把住了我拿着毛笔的手,一笔一笔带着我写。
“来,这样。”他轻轻带着我写上最后一笔。
……
我睁开眼睛,看着毛笔下还没有干的两个大字:子琪。
默默地将梧桐轩走了一遍,回忆着我们之间的一切,没想到都熟悉的像昨天才刚刚发生,又好像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走了一遍,心情也平坦了很多。便出了梧桐轩打点了一些事情。
我回到了风雨堂,爬着梯子坐在了房顶上,取下系在腰际的笛子,轻轻地吹奏了起来。
这是一首很伤人心的曲子,不过我并不记得它的名字。
只记得我第一次听到它的时候,还是个上小学的小丫头片子的我哭得泪流满面。
有一滴泪珠缓缓地滑过脸颊,无声无息地滴在了手中的玉笛上,静静地滑进了我的心里。
“小姐……”瑜儿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我闻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放下手中的笛子低头看了下去,问道:“怎么了?”
“小姐,这是昨天晚上子琪少爷回来的时候拿着的,我刚刚竟忘记告诉小姐了。”
“是什么?”好吧我是个近视眼。
“是两件做工十分精细的衣服,想必是提前定做好的,还是十分稀罕的明光料子呢!这一件白色的锦衣好似是男子的,这一件是用明光料子里最好的万色锦做的紫色广袖百花裙,小姐你不要下来试一试吗?”瑜儿说道。
“……不用了,拿回屋子里吧。”我摇了摇头,手指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笛。
前些日子我曾跟子琪随口说了句,四处游荡穿着女装总是有诸多不方便,办什么事情也不利索,便让他去给我弄件男子的衣服。
原来他昨天不在,是因为这个……
直到一大团粉红的夕阳并不十分均匀的铺在西天,一同送即将离去的太阳时,我才放下了手中的玉笛。
与瑜儿私下用过了晚饭,天已经大黑了,想着明天的计划,还要早起,便想着早些睡下。
正准备脱衣服,外面响起了一阵平稳的敲门声。
瑜儿并不在屋子里,我就自己走了过去,开了门。
子琪静静地站在门口,皎洁的月光从他身后映了过来,他的脸显得十分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子琪,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今晚的月亮很美,要不要一同去赏赏?”他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乌黑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那里面好像透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神情。
话到嘴边临时改变了注意:“……也好。”
我和子琪肩并肩坐在屋顶上,一同抬头仰望着被满天繁星围绕的皎洁的银月。
月亮很圆,我才想起不知不觉已经是七月十五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我已经来这里四个多月了。
一件带着子琪独有的清香的外衣披在了我身上,熟悉的香味紧紧地包住了我,弥漫在我的鼻间,闻起来十分安心。
那一晚上,我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彼此也不曾看过彼此,只是安静的看着高处不胜寒的圆月。
可是无论多久,我都十分清晰的记得那一晚。甚至夸张到每颗星的位置都能一个不错的画下来。
因为那时的我以为,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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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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