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通蹙眉问赵古越,“怎么不见我哥?”
“皇上一早传他进了宫,估计还没回来吧。 ”赵古越把玩着手中彩线,余光注意着苏通反应,他觉得苏通问苏明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有事不想让他知道。
苏通眉头拧得更紧,起了身,“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当真是找苏明?赵古越犹有怀疑。
苏通才起身,走过赵古越,眼中便氤氲雾蒙一片,他可以用计避开王景,但和赵古越却没法保持这样的距离。赵古越现在比他的命还重要,失去赵古越,贺靳真的难好了。
但好在这样的密切关系在贺靳病愈后,赵古越必然会离开,日后联系只要注意应可以避开耳目。
这般宽慰自己,才稍微安抚了悬吊的心,将此事暂放一边。又开始担心云阳传召苏明为了什么事,按赵古越说一大早就去了,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翻墙出溜的事儿……
不是为了处理他的事,是……处理袖子楼的事?
第一次,他在苏明的房里等到深夜才听到院门外响起了回来的脚步声。那一刹心回落的放松后,才发现自己将一双手握得生疼,仿似从死刑改判了死缓,血流的速度与温度渐渐恢复。
他抬脚想去迎一迎苏明,但想到苏明见到他担心的样子又会焦心,又慢慢坐回去,将小火炉上煮着的茶斟一盏,放置对坐,自己饮下一盏茶润了润干燥的嘴皮,让一切看起来平常一点。
苏明刚迈进院子,就看见他坐在温暖的灯影里煮着热茶等着自己,脚步微微一顿,吩咐跟着的人都下去休息,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子进了屋子,短短一路,是这段日子来难得温暖平静的时刻,虽然他知道苏通等他到现在一定有事。
“喝杯热茶?”苏通端起茶盏递给苏明,苏明接了坐下后像喝酒一样一饮而尽,显然也是渴了,自己就要伸手再倒一杯,却给苏通抢先提起了茶壶给他斟满,“什么事,商议到现在才回来?”
“都处理好了。”苏明没有给苏通想听的答案,苏通心知苏明不会给他透露袖子楼或是朝廷的事,便轻轻点了点头,“处理好了就好,虽然累了一天但好歹有了结果。”
“你找我有事?”苏明侧头看着他,他也正端详着苏明,两人目光一碰上,苏通的眼里掩不住那一份软弱与伤感,憋着一口气,目光扫过苏明的额鬓眉间嘴角,气色并不好。
苏明也疑惑看着他不知从何而生的难过,“你别瞎担心,只是一件稍微麻烦之事,趁着今日做完,明日可以多陪陪你们而已。”
苏通摇摇头,又点点头,苏明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想要继续问苏通心里是不是有事,他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这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听苏通问,“你刚去看过大哥了?”
苏明点点头,“你心里有事,不妨直说,闷在心头胡思乱想好受吗?”
苏通抿着嘴唇,“哥……我今日请王丞相夫人劝说相爷向皇帝保荐我过继镇南王府……”他仔细地凝视苏明的神色,苏明眉梢一动,没追问他如何联系上了王夫人,声音难掩凝重问他,“王夫人答应你了?”
苏通点头,苏明左手握着茶盏,低着头目光随着右手指尖沿着杯沿来回滑动,“你找了个不错的人选。”
苏通目光一闪,“你知道王夫人背后的江湖势力?”
苏明沉默不应,重复着那个简单的动作,修长的手指间泛着温暖的光,苏通不知道从何处蹿升起一股胆战心惊,绷直了脊梁身子也朝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问,“皇上也知道?”
苏明轻不可见一点头,苏通紧张得将手握成了拳挡在桌下,“皇上也知道我们背后的力量?”
这件事也令苏明不堪重负,重得端不住一盏茶,将茶盏放回桌上,起身走到屋前,但漆黑夜里一缕星月之光也没有,还不如屋里的光影,才转过身来,“你要入朝当事,这些也需要知道才能掌握分寸。”
轻一脚重一脚蹑蹑着回南珈,一直都忘不掉刚才听到的。
苏明说,“江湖上有点名气实力的门派组织连普通人都知道,朝廷不过是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一些。你担心的事之所以没有发生,一来当年铲除海穹派、天医阁虽然伤敌一千也自损八百,没能斩草除根,漏网之鱼蛰伏暗处偶尔撼动朝政,朝廷事后查知因难觅其踪也素手无策,开始采取怀柔之策;二来,朝廷那些元老将臣死的死,活下来的又大多伤老病残有其心结,军心虽还稳固但战力却远比不上以前,当年主张吞并不了便颠覆摧毁江湖势力的皇室子弟早已不在……”
苏明还说了一些其他的理由,但这两个却是最最重要的,他仿佛能感受到那几年的腥风血雨比之楚国的威胁有过之无不及。
但他从中终于找到了一颗定心丸,要对付外忧,皇室不会对他们背后的势力动手只要他们不做什么趁机造反的事,而外患一除,鉴于以前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又得兴军兴国,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将来的几十年里,他们都不会有事。
几十年,已经够他们安排好许许多多事,掩盖行迹。
他方躺倒床上,期望王夫人那边也能够顺利,便有一黑衣人潜入屋来报信,“二公子,家主柳稽说您找的人已拿下,问您接下来如何办?”
苏通蹭一下离开床,连步往外走,“知道是哪一个?”
“是一位女子。”
苏通脚下一滞,“带路。”
荒无人烟的城郊野地,柳稽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一个女子,听见外围有了异样的风声,转身望了过去。
片刻后,人墙撤开,女子欲借机逃走,但也想见识如此大费周折要见自己的是谁。当看清来人时,便咬住了下唇,抑制逆冲的情绪。
“千色,你……你们过得好吗?”苏通已经不能走得更近,隔着一步的距离,低头注视着她。
她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忽忽闪烁,半晌问道,“他呢,醒了吗?好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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