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呃……早饭,相当的丰盛。(
大文学)
丰盛到泠泠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程度。
食盒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里都装着满满的佳肴。自打开的那一瞬间开始,被嗅觉调动起来的饥饿感便嚷嚷了起来,加速了唾液的分泌。
泠泠解开了左手上的锁链之后,怔怔地吹了吹双手的指尖,随后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块肉类食物。
温度刚好,所以香味扩散的速率也刚好。
犹豫了一小会后,泠泠立马把它塞进了嘴里。
幸福来得总是这么突然。
咀嚼的动作使得两腮有些发酸,泠泠轻轻地揉了揉腮边,不受控制地发出了相当幸福的低鸣。
可惜的是,这份不由自主的幸福低鸣并没有持续多久。
按照泠泠对现状的结算序列,促使她收声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身前少女沉重呼吸声。毫无节奏感,且向外渗透着能听到的痛苦。
在这之后,才是因为她觉得“只是吃点东西就幸福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声带”这件事有些丢人。
囫囵吞枣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之后,泠泠立马集中精神,压下了不停作乱着的胃液,简单地清算了一下伊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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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目测上来看,泠泠觉得,伊诺应该只是来大姨妈了。
而且非常不幸的,伊诺的大姨妈似乎是那种会很痛的类型。
对于这方面,泠泠也只是停留在“知晓”的程度上而已。毕竟就算同为女儿身,她还是没办法体会到伊诺的痛楚究竟是何等程度。
关于处理方法,自己所获知的“经验之谈”是在保证温度的前提下做点局部按摩。至于效力,泠泠虽然没有痛到这么夸张过,但也觉得这种方法理应算是个应急之法。
毕竟,在浑身发冷的状态下,一个不留神就会伤风感冒。痛觉是一丝丝流动着的,由于确实没什么有效的抵御手段,所以大多情况只能放任它的雀跃,从而影响到一部分身体机能。
简单来说就是“太痛了动都不想动”的状态,所以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对身体的保护**。
偷瞄了几眼伊诺的表情之后,发现伊诺的样子的确不容乐观。微颦着的眉,若隐若现的汗珠,毫无血色的双唇,以及那几近错乱的呼吸。无一不在证明,她现在相当的危险。
不过,明明很危险,伊诺却好像没有去照料自己的意思。
只是笨拙的,用她那冰凉的小手徒劳地抵抗着那份痛觉。
“伊诺。”没等泠泠确认好自己的想法,她就立即开了口。
伊诺的喘息声为之一滞,随后缓缓看向了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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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给我。”泠泠伸出了手说道。
张了张嘴,伊诺只组织了一阵无声的口型。紧接着下一秒,她便像是被跳动着的痛觉驱使着那样,咬紧了牙关,慢悠悠地递过了自己的手。
从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开始,剔透的冰凉便顺理地疏导了过来。以至于条件反射一般,泠泠不自觉地产生了“放手”的冲动。
“你这样会生病的伊诺。”泠泠抓紧了伊诺的手,严肃道。
伊诺又张了张嘴,可惜依然没有音节顺利从里面蹦出来。
其实对于伊诺想说的话,泠泠并不是推算不出。无外乎,是由于她的身份过于敏感,根本没办法接受正统医疗呵护。
至少,对于大部分平民来说,是不会自主地去照顾一个通缉犯的。
相比之下,这个地下室虽然有着极端的偏僻,对伊诺来说却算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风港。
只不过,就算思维的逻辑很清晰,泠泠还是不由自主地脑补起了正常的桥段。
地下室里相当空旷,除了固定自己的锁链以及那张木质的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从这些方面来说,它提供不了伊诺现在所需要的“净洁温暖”。(
九阳帝尊)
泠泠非常确信,从伊诺的身体状况来看,如果她一直缩在这里的话,绝对会生病。
乐观点考虑的话,仅凭伊诺的小身板,不妥善护理病情的话,是会威胁到她的生命的。那么一旦她死了,有着钥匙的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不过,悲观点考虑的话,就算自己逃出去,也得不到“自由”,因为现在的泠泠是没有能力对自己的权利做出任何保护措施的。
所以,泠泠作为一个悲观主义者,她的总结性言论便是:伊诺不能死,至少在她帮助自己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之前,她不能死。
提供思考的空当并没持续多久,伊诺的小手依然不停地向外渗透着病态。泠泠并没有怎么犹豫,当她确信了自己“以德报怨”的正面形象之后,所有指向自身的疑问全都消失了。
“过来。”泠泠稍微用了些力气,引导了一下伊诺的方向。
尽管表情上出现了一丝不解,但没一会就被潮水般的痛楚淹没了。伊诺扶着扶手缓缓地站起了身,在双腿上的颤悠速率达到临界点之前,一头摔进了泠泠的怀里。
多亏了泠泠的眼疾手快,才没让自己的早餐打水漂。
伊诺的身上有一股细微的奶香味,是那种能仅凭“嗅觉”就能分辨出的甜味。虽然从内在来说,伊诺并不符合“乳臭未干”的描述,但现如今这副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模样,确实让泠泠有些头疼。
泠泠调整了一下伊诺的姿势,让她依靠着自己的身子侧坐在怀里。(
军权撩色)随后快速脱下了伊诺的外套,以尽量全面的角度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
如此一来,勉强算是完成了在这间地下室里唯一可以达成的“保暖”效果。
泠泠并不知道自己的体温究竟如何,但相比之下,伊诺的体温确实低的可怕。伸出右臂扶着伊诺的肩膀,引导着她的脑袋在自己锁骨的位置靠下后,泠泠又将左手伸进了那层薄薄的“保暖措施”之中,缓缓地放在了伊诺的小腹上。
“稍微暖和点了吗?”做完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事之后,泠泠才出声询问道。
尽管被伊诺那不规律的吐息波及到的颈部有些发痒,泠泠还是觉得,想要保证伊诺不会生病的话,目前也只有这种做法算是能见效的了。
稍微等了一会,伊诺始终没有回应的意思。
似乎让她只是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就已经尽了全力了,别说再让她做出什么自我保护的动作,伊诺现在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伊诺没有回应,泠泠还是继续了左手上的动作。
温柔的,缓缓地为她按摩着小腹。
体温在这种全面贴近的情况下被剥夺的速度非常快,没一会泠泠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伊诺的右手无力地抓紧了泠泠胸前的布料,像是怕这份温暖会跑掉一般,笨拙地控制着身体上还能控制的机能紧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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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伊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伊诺的肩膀,像是哄着幼儿入睡一般,泠泠念出了沉淀到心底的发音。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伊诺并没有身为“幼儿”的自觉,还是因为场景感不够的原因。尽管泠泠很尽力地为伊诺制造着安稳的入睡环境,伊诺还是没能摆脱痛觉的折磨,断断续续地低鸣着。
而那时不时撞击上来的微弱吐息,让泠泠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之前的她,一直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像伊诺这般坚强,大概就能获得奢求着的“自由”了。
可眼前的这份事实却告诉她,即便能凭柔弱的女儿身反抗强权,伊诺也依然会有无助的时候。如同晶莹剔透的工艺品一般,就算她竭尽所能地把“强势”的一面展露了出来,可还是改变不了自身的脆弱。
——如果连伊诺都做不到,那么自己一厢情愿向往着的事情,真的是符合现实的吗?
泠泠很清楚,自己是弄不清楚这些事的。
不管是伊诺究竟做不做得到,或者自己的一厢情愿是不是正确的,她都弄不清楚。
哪怕她的确可以凭借着情报的累积和高效的计算去解析未知,但在最根源的地方,在没有情报以及计算公式的辅助下——在真正的“未知”面前,她是明白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的。
隐约之中,泠泠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正是她和两位哥哥的差距。
性别或地位上的“官方设定”,最多也只能影响到自己的方向,是不能连同自己的意志一起消磨的。而最终使自己的意志发生改变的,正是这份“理性”本身。
就像当前,她明明可以轻易地杀了伊诺,并从这里逃出去,结束这份谈不上是“屈辱”的屈辱。但理智却时刻阻碍着她,并顺利地找出了“合情合理”的理由。
例如,自己并不能确认伊诺的帮手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逃跑后被监视着自己的人发现了,免不了又是一顿皮肉之苦。要是把伊诺杀掉的话,估计连活着的机会都会被剥夺。
或者,就算逃了出去,没有力量的自己依然会随波逐流,依旧会顺着“水月公主”的宿命,作为帝国的政治道具终此一生。
情报中总有隐晦的地方,计算得出的结果也不可能是全面的正确。
而只有能在这种状况下做出选择的人,才有资格做“决策者”。
可悲的是,之前的她却从来没正视过这点。只是无谋地反复着寻觅,却连寻觅的东西究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就是“镜花泠泠”这一存在的局限之处。
——也许,让她在这个场景、这个契机下突然想通了这一点,也算是个讽刺吧?
回过神来之后,泠泠发现自己正轻声哼着一段轻缓的旋律。
那是在自己小时候,母后经常拿来哄自己入睡的旋律。
在不需要考虑“未来”的年纪里,这段轻缓悠远的旋律确实效果拔群。经常是没等母后唱完,自己就已经睡了过去。
以至于从没听完过这首曲子的自己,对它的词调的准确度其实没什么把握。
怀里的温度虽然并没有可触碰到的回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传导过来的颤抖确实有所消减。泠泠仰起了头,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一边轻轻拍着伊诺的肩膀,一边呢喃着嘴里的哼唱。
不多时,伊诺的呼吸声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撞在自己颈部的吐息也逐渐掺杂上了那份属于她的温热。
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吃了点东西,放到这会儿泠泠的肚子大概已经饿到没知觉了。
不过就算现在的泠泠能感觉到饿,她却反常的没什么食欲。
哼完了生硬的旋律之后,伊诺已经顺利地睡了过去,帮她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之后,泠泠长舒了口气。
接着她也闭上了眼,稍微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量抱紧了伊诺。
至少现在,除了自己,没人能保护怀中这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少女。
嘴角上翘的幅度不大,泠泠也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
“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啊伊诺……”泠泠轻轻地告诫着自己说,“你可是我的——”
思量了好一会,她还是没能想到能取代“向往”的词。
于是,轻笑着摇了摇头之后,泠泠便放弃了这些自我安慰,再次轻轻地哼起了安眠曲。
——就结论而言,事实再一次证明了一件事。
“我能反杀”也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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