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寒料峭。
临近新年,平添了不少喜气。
今年的春节我需要“跋山涉水”回到松洋岛陪伴母亲度过。
此别我的行李不多,但小姨为我准备了不少年货,让我带给母亲。花生瓜子糖果烟茶不说,再加上特意定制的包子和小姨拿手的什锦菜。
那是用不少于十种蔬菜炒制而成的家常菜。源于质朴的劳动人民的智慧,这里面学问可多。黄豆芽形似如意,寓意“事事如意”,荠菜音似“聚财”,芹菜音似“勤快”,取“勤劳致富”之意;黄花菜寓意花样年华,前程似锦。所以兰镇多年以来的习俗里,过年都是要吃什锦菜的。
这样满满当当地裹了两大包,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终于回家了。
母亲不知道我和小姨商量好,我要回松洋岛陪她过年。
到了松洋岛的时候路上气候更加冷一些。首先迎接远归人的是松洋岛特有的,冬季刺骨的海风。路上行人不多,都是在车内呼啸而去的过客。我曾经经常走过的那条干道上,绿化带里种植的樱花树几近枯萎,绿色的叶子蜷曲缩合。
我的家没什么变化。至少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以我的视角看上去是这样。
待我走到家门口,用我那把久违的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眼便看到的是,客厅里的香炉中插着香火,闪着忽明忽灭的火光。母亲在厨房里炖着东西,熟悉的味道就这样从灶上飘出来。她还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那一个孱弱的背影自顾自地忙碌着。
我鼻子一酸,那大概就是寂寞的感觉吧。
母亲见我这番回家先是惊喜,后是欣慰。眼里亮晶晶的,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春节即将来临的时候,我和母亲上街买了许多东西。在我母亲的眼里,新年是一年里最慎重的日子,向来不可随便。
菜场上很忙碌,各式食材都经人热抢。寓意年年有余,我和母亲在拥挤的人群里买了两条鱼。我一边和母亲讲着我在兰镇生活的的点点滴滴,重逢霍星允,以及靓丽出众的何雪沁,结识温以妍,和那个特立独行让人看不透的古殊……
我牵着母亲的手走在松洋岛被晚霞染红的街头。远远的,霞光之中,天边一道酒色的微红,延伸到更远处,仿佛一直接连到云深处的宫殿。格外辽远。
此时,松洋岛道路两旁的树上已经挂起了红色的灯笼,夜里的时候放眼望去一路万树红遍。步行在路上,四处可以听见汽车的喇叭声。多数商场和超市里伛偻提携人来人往,门前的停车位也被占得满满的。橱窗被擦得几乎透明的玻璃上,也已粘起了鲜红的贴纸,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起经典欢快的歌曲,大街小巷一片喜气洋洋的。
优雅**的松洋岛,到了这个时候多了几分人情的味道,可依旧不比兰镇的邻里热情。
要是往年在兰镇,这时候人家该开始穿街走巷地拜年,送些年货了。而松洋岛上我们住的用钢筋水泥混凝土搭建的小区,结结实实,透不进一条别人家的缝。偶尔在楼道内遇见,笑着点一下头以示尊敬。每年春节,家家户户关起门来,各过各的。一种封闭空间内的冷漠狂欢。
从超市提着东西回家。今晚母亲做了三鲜馅的饺子。掀起滚烫的锅盖,热乎乎的蒸汽,迎着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母亲盛了几碗在桌上。我端起较少的一碗,蜷在椅子上开动。碗中尽是熟悉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母亲也端起一碗来,蘸一蘸醋,默默地吃。
这段空隙中没人讲话,只剩下屋子中央的电视里,聒噪的新闻和广告来回播个不停。气氛压抑得鄙人。
母亲忽然把碗放下,颤抖着声音对我说。“小吟,给你哥哥打个电话吧。”我默默不语,站起身来去拿手机。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拨出去,举着手机放在耳畔,听见的回应一直是长长的“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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