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地是,那些巨石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不仅刚好绕过那三座茅屋,而且连花花草草都很少压倒。
两人正在诧异间,那巨石已滚到面前。灵儿大惊失色,拉住风雪天就欲向上飞起避让。却见风雪天稳稳地站立在原地,根本没有闪避的意思。
“灵儿,放心,是凳子到了。”风雪天爽朗在笑道。
灵儿将信将疑,只见那些巨石突然间像被人施了定身法,稳稳地停在坪中,围成一个大圆圈。
“好,好,小伙子不错,我喜欢!”“我喜欢!”“小伙子有眼力,我也喜欢!”
从巨石后闪出三道身影,正是那三位长老。个个面色红润,笑逐颜开,却不曾喘一口粗气。
三人一边竖着手指称赞着,也不见身形变化,眨眼间已各在一块巨石顶上。
灵儿轻吁一口气,心中喜悦不已,赶紧放下了风雪天的手。两人也各飞上一块巨石。
“各位前辈过奖了。晚辈风雪天,拜见各位前辈!”风雪天这时才有机会拱手行礼。
“去去去,”三人同时摆手道,“最烦这些了。”风雪天闻言,只能尴尬地垂下了手。
“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石头是凳子?”高个老头道。
“晚辈是见这山间树木并不曾剧烈摇晃,山上那瀑布水流也无甚变化,因此想到并非海啸山崩。又想到三位前辈乃世外高人,所坐所用之物,自然是异于常人。所以才想到这些石头乃三位精心找来的‘大凳子’。”风雪天很快调整了神色,侃侃谈道。
“哦。”三人恍然大悟。胖老头摇头道:“没劲,没劲,小子没吓到,却吓坏了我们的丫头。“
海灵儿闻言大羞,辨道:“白爷爷,我哪里被吓着了?”
“没有,没有,我们的灵丫头没被吓着,只是脸色变白了点,手儿颤了点,想要跑得快一点而已。”胖老头抚胸大乐。
“雷爷爷,贺爷爷,白爷爷他取笑我。”海灵儿跺脚道。
高个老头和短发老头佯怒道:“白大一欺负丫头,该打。”一人随手从巨石上掰下一块石头掷向胖老头。
那两块石头宛如两颗炮弹,带动了空气发出啸声,但胖老头只是伸出双手,中指微曲,对准石头一弹,石块就变成了一堆齑粉,从空中飘落。
风雪天不禁为之瞠舌。
灵儿见雷长老和贺长老又欲掰石块,忙道:“算了算了,灵儿不怪白爷爷了。”
白大一得了便宜还卖乖,双手插腰,吹着胡子叫道:“贺中二,雷小三,再来,再来,挨着我的衣服我管你们叫老哥。”
“好啊,再来就再来。”两人也是吹胡子瞪眼,跃跃欲试。
灵儿突然往石块上一坐,闷头不做声。
三个老头其实都斜着眼睛看着她的,一下子都慌了。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可怜兮兮地道:“我们不打了,丫头,可不许哭啊。”
边说,边扭转身子,弓背曲膝,大有你一哭我就逃之势。
灵儿使劲往眼睛上搓几把,故意把眼眶搓得红红的,抬头大声道:“要想我不哭,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唐贞元十二年,北疆一小镇集水镇上的居民,依然过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老阿婆向老天爷求雨的香头,依然倔强地亮着。
东头铁匠铺里的大虎挥动着大锤,将一块烧红的铁块当当连着敲了几十下,一时力乏,想着半个月来没有一个顾客跨入过自家铺子大门,心中更觉沮丧,一把扔了锤子,坐在门槛上发呆。突然听到叮叮地一阵铃响,大虎心中一震,只见从前头街面上跑来七八只瘦不拉叽的山羊,羊屁股后跟着一个**岁的小男孩。那小孩长得白白净净地,透着一股机灵劲。一边挥动手中的羊鞭儿,一边不停往两边店里睃,见人就喊伯伯姨姨好,逗得街上的人笑嘻嘻的。大虎也不觉笑了起来,故意快速起身躲在了门板后。
果然,几分钟后,那小孩一边喊着“哥、哥”,一边走到门边往铁铺中看,看到没人想走又不甘心,不走羊却慢慢地走远了,一时竟没有主意,直跺着脚。大虎悄悄地伸出手拎住他的耳朵,一边哈地笑出声来。那小孩立刻嘻地扭过头来,就往大虎怀里扑,一双小手往大虎身上捶,“坏大虎坏哥哥”地叫个不停,逗得大虎忍不住一把抱了过来,用下巴上刚长出不久的胡子去扎着那粉嘟嘟的小脸蛋。
两人闹了一阵,小孩突然啊地叫了起来,“羊,羊,我们的羊!”一边“嗖”地从大虎身上滑下来,跑到街边一看,哪里还有羊的影子?小孩嘴一瘪,眼角就涌出了泪花。大虎连忙道:“别急,羊儿知道路儿,跑不远的。”小孩就使劲儿往羊去的方向跑,大虎一想不放心,随手关了门,喊着:“二虎,大哥和你一起去放羊。”快速跟了上去。
两兄弟追到镇出口处,终于看到了那几只羊在路边啃着树下的几片枯树叶,二虎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挥动着鞭儿继续往前走,二虎道:“哥,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大虎摇摇头,“回去也没什么事,打的铁货也卖不出去。”“那咋办,娘说还靠你多卖几件,赚点银子给我找个嫂子呢。”大虎轻轻敲了敲二虎的头道:“小屁孩,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啦,放好你的羊就行了。”二虎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道:“也是哦,把羊放肥了也能卖不少银子,也可以替你说个媳妇儿。”大虎笑着去揪他的耳朵,他却很敏捷地跳开了,一边叫嚷着:“哥哥要娶媳妇啦,哥哥要娶媳妇啦。”
兄弟俩一路闹着,越走越远。沿路只见一片枯黄,今年来没下过一阵像样的雨儿,气温也越来越高,地面烫得能煎饼,不但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连耐旱的草儿都慢慢消失了踪影。两人不得已,只好把羊往以前没有走过的地方赶,希望在那里能觅到几根没有枯死的草茎。却万万没想到,这一赶,竟赶入了此生中最为凶险之境。
一柱香左右,来到了一座山的山口边。大虎有点迟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在镇上的老人口中,这座山叫“落日山”,名字有点不祥,山中也有点诡异。
在山谷深处,有一口两丈见方的泉眼,在这干旱的北地,这口泉却从来也没断过水。按理说来,这应是全镇人民的福音,但这泉水却有点怪。颜色既不是白色透明的,也不是澄碧翠绿的,而是带着点暗红色。水的温度有点高,在冬天是热气腾腾,在夏天也是滚烫的。也曾有渴极了的人大着胆儿去舀了喝,一入口却觉得满口苦涩,舌尖绞痛,往往要几日后才完全好。试过的人免不了把这怪异之处到处传说,有信者,也有不信者,不信者自己再亲自去试了试,试过后却把这怪异事儿说得更玄,说那水中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慢慢地就没人敢喝了。后来又有打猎的、放羊的,从那经过时,发现那水竟越来越烫了,在泉边上出现了不少鸟兽的尸体,泉周围弥漫着混合着尸臭味的热气。那些猎人、牧羊人后来大多身体出现了不适,有几个竟壮年早逝了。这下镇中的人更是谈泉色变了,不准自己的家人小孩靠近这山谷半步。如有哪个小孩夜晚哭个不停,做妈妈的总是会说一句:“再哭就把你扔到后山泉边去”。
大虎也是听这句话长大的,虽然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看到那山谷的时候,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二虎见大哥迟疑不前,不禁着急地叫了起来:“哥,羊都跑了。”大虎一下清醒过来,举目望去,只见那羊儿到了一个新地方,竟撒开蹄儿往前跑,一忽儿大部分跑进谷中了。大虎急忙大叫:“二虎,快把羊赶出来。”二虎有点不解,但听话地跟着大哥往前跑。兄弟俩一心想跑到羊群的前头,那些羊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却以为是要挨鞭子了,又一次撒开蹄儿往前跑,这一追竟把剩下的几头羊也赶了进去。
大虎追到谷口边,突然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忽地站住了。二虎追了上来,疑惑地看着大哥,只见他脸上充满着恐惧,双眼呆直,紧盯着前面的路面。一看路面,二虎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只见那布满尘土的路面上,并排划着两道手臂粗的红线,颜色鲜艳,分明是用鲜血划成。那血中也不知掺了什么,并不渗入尘土中,只浮在上面,而且没有一丝干涸的迹象。
羊群刚从那经过,也没有在那上面流下半点痕迹。大虎看得久了,竟觉得那血液似乎要流进眼睛中来,不禁也啊地叫了起来。
“遇血回头,否则,人头不留”大虎脑中浮起这句老话。据镇上老人说,在往北数百里的一个古堡中有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都是些好勇斗狠之人,个个功夫高强。因不喜他人窥探,所以在堡前方圆十里都用血划了血线,擅过血线者,必死无疑。镇上年轻人,谁也没有见到那血线,更没有见过古堡,所以大都把它当做老人家饭后的悚人之言,没想到,这条血线居然真的在此出现了。
回头,当然是最安全的做法,但那些羊啊,可是家中的命根子。没了这羊,爹的药费,二虎明年上学堂的学费,就没有了着落。大虎心里一横,打定了主意。
“二虎,你待在这儿,不许动,等我回来。”大虎把二虎拉到路边的一块巨石后面,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二虎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哥哥那慎重的样子,懂事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虎把弟弟刚被风吹开的衣领拉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撒开双脚向山谷中跑去。越过那血线的时候,心脏不由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脑中一个劲儿在祈祷,但愿这条线只是哪个顽童搞的恶作剧。
甫一进入谷中,就觉得有股热气迎面扑来,里面夹杂着一种奇特的腥臭味。大虎心还在怦怦跳,一双眼睁得溜圆,只盼望早点找到羊儿,退出这个不祥之地。但那羊儿进入谷中已久,没了人的监管,早就四处跑开了。大虎好不容易才找到五头,但那头最壮硕的公羊却始终不见踪影。无奈之下,大虎只好把身边的羊拴在一棵枯死的树上,然后走向山谷深处。
越往里走,热气和腥臭味就越发浓烈,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似乎是有人欲用这种香味来压制住这腥臭,但显然这腥臭过于顽固,无法抑制。小路两边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好似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兽,意欲择人而噬。石缝间长着的一些树木,枯死已久,只有一根根瘦骨嶙峋的枝干无助的伸向四面八方,不时有一些枯枝断裂坠落,发出令人心跳加速的吱呀声。如果不是路上那浅浅的蹄印支撑着,大虎几欲转身而逃。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