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门上为什么有个十字架？”
“呵,你猜为什么？”
“你信基督吗？”
“不信。”
“那你信什么？”
“我姓鲁西鲁。”
“那是谁？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神明吗？”
“不。”
“恩？”
“你问的有点多,我不太想告诉你。”
“啊啊,你很没有礼貌啊，这样对一个年迈的长者说话。”
库洛洛不太想和这位老人进行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
他从猎具店里出来后,路过一个简陋的教堂,就被坐在门口的这位老人给拉住了。很少有人会指着他脑门问他问题，并且态度还是这么强硬，库洛洛莫名其妙觉得有些想笑。
老人家很不满意的看着库洛洛,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谴责他，说：“做人要知道八荣八耻,要尊敬老人，没事就背老人家过马路，看见老弱病残要让座,看见倒在马路上的老人，一定要把身旁的人推上去扶……这样你才死后才会去到天堂，你知道吗？”
“我不想去天堂。”库洛洛回答的很不客气。
“为什么？”老人十分疑惑。
“在地狱称霸，比在天堂更有成就感。”库洛洛更不客气了。
老人顿了顿，用一双老花眼盯着库洛洛看了半天，笑了：“装逼。”
……
库洛洛也笑了：“呵。”
与其驯养天堂的一群绵羊，不如征服地狱的几匹野狼。
他其实很喜欢刺激的东西，当初让西索加入旅团，或许也存在这方面的因素——与其加进一个人，不如加进一个神经病。
确实挺装逼的。
库洛洛想。
“要不要我给你算算命？老头子我在这儿可是出了名的神棍，哦不是，半仙呢。”老人的普通话实在有些蹩脚，就连库洛洛也要反应一会儿后才能明白他说了什么。
在教堂门口摆摊算命吗？库洛洛笑着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堂。
“不用了。”
老人一听十分失落：“小伙子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我们能相遇都是神给你的旨意，你明白吗？”
库洛洛没有说话，他观察着老头摊子上摆放的物件。并不多，几张纸几只笔，和一堆制作粗糙的平安符，还有包装奇怪的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库洛洛指着当中最漂亮的一个罐子，是个玻璃罐子，透明的粉色，特别淡而且特别梦幻。
老人看了瓶子一眼，又看库洛洛一眼，了然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库洛洛但笑不语。
“好啦，这是个魔法瓶呢，里面装着的东西可以让你感觉到快乐，所以才用这个颜色。你想要知道什么会让你快乐吗？看在咱俩挺有缘的份上，我让你试一试好啦，不过你试完要买我一个护身符哦。”老人对着库洛洛挤了挤眼睛。
在教堂门口推销魔法瓶的神棍？库洛洛有些感兴趣了。
“快乐吗？”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是快乐？”
老人斜他一眼：“我不想进行这么中二的对话，如果坑到了你的钱，我会很快乐。”
“哦。”库洛洛并不在意老人的出言不逊，点了点头，在老人的摊位前坐了下来，递了几张大钞给他：“现在你快乐了。我试一下吧。”
“没问题！把盖儿打开，闻一闻然后闭上眼就好了。”老人喜滋滋的收了钱，把瓶子给他。
库洛洛听话的做着，玻璃瓶的盖子有些紧，他险些捏碎。在老人惶恐的表情下，库洛洛像使用鼻烟壶似的嗅了嗅玻璃瓶口，闭上眼的同时放大圆。
“恩，先等个几秒钟，让香味漫步你大脑，然后你可以看见你脑袋里显示的画面，这就是让你感到最快乐的事。”
老人的声音在闭上眼的黑暗中响起，关闭了视野，听觉变得更灵敏，他可以听见老人相比年轻人更加缓慢的呼吸声，大街上的吆喝细节，还有教堂里的悠扬音乐。
然后声音骤然消失，他仿佛沉溺在柔软的云彩里，踩不到重心，整个人有些漂浮。
等了等，和老人说的一样，他看见了一段画面——
是在流星街的那段童年。
他觉得老人在骗他，那一段将波涛猛浪硬压下等着机会爆发的时光，他并不觉得很快乐。
那个时候他不是流星街的神话，不是普通人的恶魔，不是蔓延蛛网的蜘蛛，不是收割人命的死神。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暗夜帝王。
那个时候很难吃上好东西，就算后来他是强者，如果他不去抢区长部下的食物，他依然无法吃上一只火鸡。
那个时候生活在那里的少年，没有宠爱没有浇灌，没有补身体的牛奶，没有学认字的书本，没有父母说的晚安。他们互相拥抱着取暖。
那个时候想要让别人闭嘴，就只有握紧手上的刀，想要让别人认同，就只有抢走别人手上的刀。
那个时候，污染的大地连荒草都无法长出，因为雾霾太严重半夜看不见星空，黄昏的颜色和记忆里一样满是凉意，遍布尘埃，横生细纹。
他不觉得那个时候很快乐。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那个时候不快乐，现在呢？
库洛洛睁开双眼，把瓶子还给老人。
“看到了什么？”老人眯着眼问他。
库洛洛笑着摇摇头，不作回答。
“好吧。”老人耸耸肩，抽了张纸用笔压着，递给他：“你给的钱很多，我再帮你测个字吧？”
库洛洛没有再吐槽魔法瓶和测字的国内外文化结合，他淡定从容的执起笔，写了一个蛛字。
老人随意一瞥，立马递了回去：“换一个。”
“为什么？”
老人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个字我不认识。”
“……”库洛洛终于因为无语而说不出话。
他只好想了想，在蛛字旁边添了一个蓝字，接着问老人：“我可以问人吗？”
“唔，你要问他的什么？”
“去向。”
老人似笑非笑：“不问死活吗？”
库洛洛也似笑非笑：“不用问，我知道。”
“好吧，唔……蓝字我认识。”老人露出个庆幸的表情。
“蓝，上艹下监，诶我去，这字儿怎么这么黄暴呢，给我老人家看这个影响多不好。”老人咂舌，目光带着谴责：“艹在监字上，监在艹字下。这是你要搞定他所必须经过的几个步骤和顺序，你的明白？”
库洛洛看着他。
老人盯着库洛洛探究的目光继续道：“此监，不一定是指监狱，也有可能是通女字旁的那个。就是说你光囚禁别人不一定能达到效果，多从贞操方面入手，反倒可能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库洛洛打断他：“我是问去向。”
“哦对。”老人恍然：“带草的监狱？我觉得不大像，这太肤浅了不符合我睿智的形象。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你要找的人，一定正在寻找一个没有草的监狱。”
库洛洛站起身，随手拿了张符，然后离开。
老人在他身后很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对着他的背影吼道：“你别不信！我说的话虽然挺白的，但都是真知灼见啊你知道吗？！诶，你别走啊，我再给你留句忠告你要不要？！”
库洛洛没有理他，依然径自走着。
老人咬咬牙，直接喊了出来：“你一生屠过无数生灵，一刀毙命，断去所有希望，可是只有一个人……”
“豆壳咧！新鲜的豆壳哦！今天最后一波了！卖完收摊啊收摊啦！”
库洛洛周围没有人听见了老人余下的话语，只有他一个人，在话音落下后变了神色。
他再回头去找，老人却已不在原地，一个空荡荡的毯子旁，挂了一面旗，曰——爱信不信。
回到下榻的旅馆，前台姑娘对他温和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去拿房卡。
“先生回来的真早，晚上还要出去逛逛夜市吗？”姑娘问他。
库洛洛点了点头：“应该还是要出去的。”
“好的，我建议您离开的时候不要拔下房卡，一直供电的话，您回来就可以用上热水。”
库洛洛对姑娘的善意报以微笑：“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不客气。”面对库洛洛充满欺骗性的俊颜，姑娘有些脸红。
一直红到库洛洛回房，新的客人从大门进来。
“啊呀，先生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姑娘看着弗蓝两手空空有些诧异。
弗蓝露出一副十分惊恐的表情：“别提了，真吓人，那家猎具店的老板竟然死在店里了，如果不是我去找他的话，都没有人知道呢。”
姑娘惊得一跳，连忙追问着细节，弗蓝扛着耐心飙了一手好演技。
“哎，算了，我有些害怕，还是回屋休息下吧，今晚可能不出去了。”
姑娘还在震惊中，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之前对库洛洛的提醒，又加了句：“不知道这事是意外还是人为……你们外地来的，还是不要出门为好……我给那位先生也打个电话吧。”
“我们？”弗蓝捕捉到关键字：“还有外地来的住这儿？”
“是的。”姑娘翻着各个房间的座机号码，边回答：“好像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出来调查火山的。”
“哦。”弗蓝问了最后一句：“和我一楼的吗？”
“对，没错。”
秉着尼特罗逼他谨记的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一回屋弗蓝就小心的释放着圆，一点点囊括周围的房间。
就像日出升起的光亮，一点点吞噬辽阔的土地。
然后他就找到了那个人。
同时，那个也察觉到有人用圆包裹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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