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屋换了一身华服,带了一个随从边走边摇着纸扇,在这凉凉秋日里,竟偏偏的显出一丝潚洒得意:“小全子,陪小爷去采芳楼,爹爹被人缠住了,小爷今夜便不回来了。人生如梦苦逍遥,最美不过美人香。”
有小厮期期艾艾的跟上,一边还劝着:“少爷咱能不去么,明日老爷会打死我的。”
然而那少年已经出了大门口。
唯君听着门口留下的侍从禀告,嘱咐他跟上,而后便又直直的坐在椅上,任凭风起意在一边挤眉弄眼的纠结,也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等到子时刚过,月亮出了最圆的时候,这边跟着少年的侍从已回来了,那人当真去了采芳楼,叫了几个姑娘便一直欢歌笑语的玩着。
风起意站在一边暗暗皱眉。
那边其他的随从也陆续回来,竟是有了消息,唯君站起身,眼神不善的扫了风起意一眼。
风起意立马开始求饶:“大人啊,下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手下人不做为啊。”
唯君嗤笑一声,拂袖出门。
那边门口小全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回来。
风起意揪了他的发髻。
小全子便哭丧着脸求饶:“大人,放放手,痛…痛啊大人。”
风起意勾了唇放手,一脸得瑟,哪还有当着唯君面时的怯懦。
小全子不禁腹腓,风家真没好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却不知他已将自己都骂了,笑成一条缝一样的眼,如小狗一般的谄媚:“我已经去过月楼,通知了那位大人了。”
风起意很满意的点头,而后揪了小全子的耳朵突然暴吼:“那还不快把少爷找回来!去那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小全子揉着耳朵欲哭无泪的遁走。
那边刚收到消息的唐玉,却是愁的拧紧了眉头。
知道早晚会被追上,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追上了。
离南漠本要半月路程,如今日夜不停的赶,用了五日便赶了近半程路,本想着会合了风谨,再加快一些脚程,离南漠近一些,可保安全的把握也大一些,却不想这么快便被追到了。
“将军,可要连夜出城。”副将站在唐玉的身旁问着。
唐玉看了一眼墙边,那面墙后面风华还在睡着:“十来个人,副将觉得如何?”
那副将悄然看了唐玉一眼,照理说这个时候,当然是连夜出城,免得正面冲突为好,可唐玉这么问,竟是要正面对上了。
虽不算是最为合理的方案,但那副将也是有些轻松的笑了:“若只有十来个人,我们兄弟个顶个的自然是全部拿下,陛下他未免太小瞧了我们,我们这些可都是刀口下留过魂的兄弟了。”
唐玉点头:“下去吧。”就算现在走,只怕也已被盯上了,又能走的出多远,况且…他不想让风华太累太过担心,好不容易才住一次客栈,也是好不容易才要等到风谨。
在这扬州城,十来个人,自己倒是不怕的,若可以一次解决了去,应该可以再安稳上好一阵子。
另外一处唯君带的人,弃了马匹在离月楼不远的另一家客栈住下。
“大人,既已知道娘娘在哪,为何不直接过去?”侍卫队长皱着眉看着唯君。
唯君轻一抬眸:“你觉得自己打的过唐玉?”
“我们可以向扬州知府借兵。”
“哼。”唯君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那扬州知府如何信的过,只怕到时候,反而是趁乱将人给放了。”
“那怎么办?”侍卫队长不明白了,这直接去也不行,请救兵也不行,难道就这样守着么?!
“曲线救国。”唯君轻吟了一句。
深秋,夜宁,月似玉盘,华光如水。
那客栈里,大门尽开,只有一人独坐。
一袭蓝衣铅尘不染,一把红剑敛尽寒华。
唯君正对着大门,抽剑出鞘,用细软的白锦,一寸一寸轻拭刃尖,剑刃接柄处,刻有一株兰草。
当日,风谨来领回兰翠尸首,唯君特意向风谨讨要了这把剑,据风谨所言,兰翠已跟了他十数载有余,这把剑便是兰翠当日习武之初,风谨所赠。
后来唯君亲自给兰翠封了棺,又亲自将她送出宫门,本想等停灵七日之后,再亲手将她葬下,送她最后一程许她一方净土,让她得于安息。
却没想到,终是错过了,风谨带着兰翠走了,草草的火化了之。
唯君擦好剑,送剑入鞘,一手放于桌上,却依然紧紧的握着剑,胸口处还要突突的跳着,在这宁静的夜中如同能让人听见一般,每一下都跳的疼痛。
街上月华凝秋霜,渐落晨曦露寒凉。
唯君一坐便是一夜,时光静转。
晨时,城门初开,月楼中,风华已经起身,唐玉亲自送了早点,陪着风华静坐。
风华低着眉,有些许不自在:“将军不吃么?”
“吃。”唐玉回着,手却没动,眼睛还是直直的看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风华吃了个包子,又慢慢的喝着白粥:“将军这样看着很无礼!”
“呃,抱歉。”唐玉略有些尴尬,终于低了头,捡了一个包子缓缓的送入口中。
风华悄悄的红了耳根,门口处,唐玉的副将却突然风风火火的闯了进了:“将军。”
那一声威气十足,如同在战场上与敌军对阵斥敌一般,叫风华吓了一跳,唐玉不悦的抬头。
副将顿时收敛了音调:“将军…”唤了一声却是将目光悄悄的移到了风华身上。
“是不是爹爹他们到了?”风华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喜悦。
副将却是皱了眉头,略有迟疑的开口:“相爷他,失去联系了。”
风华只觉得“嗵”的一声,自己的心好像一不小心摔在摔在地上了,透着一丝丝的凉气,不自觉的便扯住了唐玉的袖子:“什么叫失去联系了?”昨日不还说,今天便可会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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