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 ||草木逢春.枯枝远端抽出鲜嫩的芽胞.鹅黄色软嫩适宜.第四个年头的开春來的比往年要更迟一些.到了三月末人们才敢褪去厚重的棉衣.
冰雪消融.春风吹绿了江水两岸.生机盎然.庆州的习俗.每到春天.总会挑风和日丽的一天去城外栽花植树.在这里住了四年.我只去过一次.后來因着孩子在身边纠缠.不免有些心力交瘁.自然去不得.每每这个时候就特别羡慕四合院里的黄大嫂子.身边为了四五个孩子.已然可以背一个抱一个.一家七口相携着去城外栽种树苗.
这里的人酷爱种些水杉、刺槐等树木.因为它们极好好栽种成活.且生长速度也是令人欣喜的.平常百姓人家并不注重家具所使用的木料.所以这些木材就格外的受欢迎了.
我曾问过姜玉儒.我孩子的父亲姓什么.他却只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但是事后他又提醒我.这孩子可以姓白.
白敏这两个字在我脑海中根深蒂固.即便他谎言我们是兄妹.但我心中多少也明白一些.我和他不可能是兄妹.自然不会是一个姓.所以孩子姓白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祈瑞.祈求一生祥瑞安康.这便是我对这孩子的期待.
“阿娘.我也要.”从怀里挣扎下來.祈瑞看了眼同岁的黄斌.格外羡慕他的亲自动手.可是这孩子从小身子不好.我难免有些担心.
“娘和你一起吧.瑞儿还小.等明年再一个人动手可好.”我理了理他因为挣扎而弄乱的衣裳.望着那白嫩嫩的小脸鼓成个包子.顿时忍俊不禁了.
“敏敏.你也该放手了.小斌不是做的很好吗.”姜玉儒从我怀中拉出孩子.故意板着张脸道:“不过男子汉是不可以让娘亲担心的.如果你想亲自动手.就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知道了.九九.”祈瑞双眸放光.连连鼓掌赞同.都已经五岁了.却仍旧沒能将舅舅二字说的标准.看他这一脸虔诚的模样.我想他根本沒有明白姜玉儒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沒得我的准许.这孩子便撒丫子跑开.不远处的小斌正欢快的招手.这两个小团子凑在一起.可有的黄大嫂忙活的了.
“敏敏.前些天城里新來了个老大夫.听说……听说是宫里的太医告老还乡的.我想带你去瞧一瞧.”
他还是沒有死心.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怀有藏宝图.以至于他这么热衷于帮我找回忆.这几年.他时常看着一个玉镯子发呆.满目柔情.全部奉送给了那个冰冷的镯子.虽然待我很好.却从不逾矩.模样像极了称职的好大哥.可我知道他不是.
我曾经对他的猜忌、戒心.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慢慢的磨平了.只是有时候难免会疑惑.他思念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是否还在世.如果在.为何不去找她.
尴尬的笑了笑.我急忙推脱道:“不用了吧.这么几年下來了.也沒瞧出什么端倪來.我的身体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毛病.不用担心.”
“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祈瑞想想.他还这么小.要是沒了你可怎么办.”他总是知道如何抓住我的死穴.
医馆來了个京城太医.这生意就是和以前不一样.庆州虽然不大.但是城内的医馆少说也有十來个.只是一个太医的名号.就能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一夜爆红.名人效应真是不一般的强大.
因着人多.我并不想耗时间去排队.但是姜玉儒却很无奈道:“今天去城外植树的人比较多.这里的病人已经是这几日以來最少的了.咱们再等等吧.祈瑞有他们夫妇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看得这样紧.可不利于他的成长.”
这话说的.顿时让我觉得尴尬.似乎又很有道理.这些年我对那孩子似乎真的管太多、看太严了.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等轮到我们的时候.我已经站的头昏眼花了.砰地一声坐下之后就把手伸了出去.
许久.大夫都沒有把手放上去.反而琢磨起我的脸來.直到我轻咳一声.他才回过神來.立刻给我把脉.“姑娘哪里不舒服.”
我一愣.这些年所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寻思着要不要考考他.“我沒有哪里不舒服.”
老头子捋了捋胡子.花白的眉头微微一挑.颇为诧异的瞪了我一眼.大概觉得我是在戏耍于他.但是宫中的太医见多了刁难.我这种大概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于是乎他淡定唤來小厮.在他耳畔细语了片刻.随即换上一副浅浅的笑意道:“姑娘身子弱.早些年受过些重创.后來调理不当.落下一些病根.老夫给你开些药调理数月便好.”
这话怎么听起來如此耳熟呢.太医也不过如此.
我蹭得站了起來.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身子好的很.”说罢转身离去.
从未想过一个医者的执着是如此可怕.年过半百.须发花白的老者一把扯住我的衣袖.“姑娘.姑娘可是瞧不起老夫的医术.”
“啊.不是啊.”我木讷的回了一句.这时候才觉得方才不肯让姜玉儒跟着的决定是个天大的错误.“你误会了.只是因为调理的方子.我家已经有很多了.沒那么多钱买那么多药.”姜玉儒教书的钱还要补贴我和祈瑞的家用.再这么浪费下去.日子可是会很难过的.
“沒关系.这些药我可以免费送给你.”
“不用这么吃亏吧.”我吓了一跳.急忙挣脱他的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同他无亲无故.素不相识.说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慷慨至此.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说实话吧.我身子很好.就是脑袋不好.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记不起來了.所以这次來是想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这病.”话说道这里.他大约也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子猛然一怔.手也跟着松了开來.
所以说这世上有两种病最难治.其一乃心病.其二便是一颗坏掉的脑袋.这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逃出这奇怪的医馆.我不禁松了口气.方才的话是不是太露骨了.有损他太医的威名.
沒什么成效的经历对我们來说已经是稀松平常.见我沒怎么在意.他也不免多说.只是看着这样热闹的集市.心血來潮道:“瑞儿前些天一直嚷着想吃冰糖葫芦.我们买一些回去.也给黄大哥的几个孩子解解馋.”
“好啊.”说道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别说祈瑞.我也欢喜的不得了.
今天日子特殊.街上來往的小贩不多.我们一路沿着街道去找.也沒见到贩售冰糖葫芦的.反倒是买了一堆别的小吃.抱了满满一怀.
转过巷口.银白色的发丝在眼前一闪而过.庆州最宽的街道上.一行人纵马奔腾而过.为首的那人一头银发甚是惹眼.我呆呆的望着那背影.会是三年前的那个人吗.
不由得嗤笑起來.那人怕早就死在三年前的并州城下了.又怎么出现在这里呢.
“你在看什么呢.我找到卖冰糖葫芦的人了.”肩膀被人拍了拍.姜玉儒立刻拉着我往街尾走去.那里恰有一个小贩.扛着冰糖葫芦的杆子來回走动.
可能是人少的关系.今天的冰糖葫芦沒有卖出去多少.所以见到我们这种一次买很多根的客人.小贩的嘴笑得都合不拢了.
“今天生意真好.刚刚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孩子.一买就是一捆.这已经是我今天的第二捆了.算你们便宜一点吧.”
原來如此.难怪他今日笑得跟开了花似的.
难得來一趟市集.该买的小吃买了不少.也顺道去了一趟布庄.给祈瑞添了两件春装.这一來二去.腰包算是彻底空了.不过身边这个赚钱的都沒有哭丧着脸.我自然也不会太心疼.
回去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余晖映照下.细柳扶风.划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四合院本就坐落在城郊附近.站在高处.便可以望尽千顷良田.那延绵无尽、生机盎然的嫩绿色.叫人心情舒畅.
“姐姐你们可回來了.”黄家的大丫头年方十五.已经定亲的人了.性子还是风风火火的.忽然一把扑到我怀里.险些撞翻了一推小吃.我手忙脚乱的将小吃袋子往身边人怀中一塞.扶起那丫头问道:“怎么回事.瞧你急的.”
“瑞儿不见了.下午准备回來的时候就找不见他.我们在城外一直找……一直找.额.大家都走了.可是……可是他……还是找不见他.呜呜呜……怎么办.”
“你先别哭.慢慢说.”我捏紧拳头.强压着心中的焦躁.“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的.”
“小斌说……额.他说栽树栽到一半的时候.他……瑞儿嚷着.嚷着要找你.然后就自个跑开了……”她抽噎着继续道:“小斌这小子也不机灵.权当他是说着玩的.也沒管他.等栽完树就发现他不见了.娘亲到现在还罚他跪着呢.”
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丫头.去跟你娘说让小斌起來吧.这事不怪他.我自己去找找.”心中慌了神.虽说自己去找.可到哪里去找呢.
姜玉儒将怀中的小吃一应塞给了大丫头.“乖.你先回去.我们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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