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儿,村里人早就乐翻了天,争相到村口迎接。看到这浓浓的乡情,成红既意外,也高兴。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人与人之间,已经变得越来越疏远,反而是最原始的淳朴,显得难能可贵。
在家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像度假一样,安逸,闲适……
后山上葱葱郁郁,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抽穗了,树上的知了唧唧的叫个不停,门前的大池塘里一群小孩子正在玩着水……眼前的场景,不禁勾起了林子的童年回忆,坐在水塘边的树荫下,他和成红享受着难得的夏日午后。
“你看,这风景多美,好好的欣赏一下吧,这就是我小时候的乐园。”林子指着远处,对成红说。
“童年都是美好的。每个人都一样!”成红说。
“嗯。有道理。但是每个人的理想都不一样啊。你看这眼前的小孩子,现在都是一样生活,一样快乐,但是十几年之后,等他们长大了,必然会又很大的区别。”
“关键是他们读书的这段时间,对他们的影响是最大的。”成红说。
“嗯,可是读书真的就有用么?你看我读的书,按理说应该比三牛多吧,可是现在还不如他;还有九哥,不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你说的都是个案,不代表普遍性。要想成功,就得努力。不要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读书的无用。你说呢?”成红说。
“是啊。你说的对。可是,你说我有没有努力呢?”
“你当然有努力,但是还不够。不过,光努力也还不行,机遇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不是有一句话说过的吗,天才是99%的努力,加上1%的机遇,但1%的机遇比99%的努力更重要!”成红说。
“嗯。你不就是说的运气嘛!”林子说。
“这样理解也行。”
“但是每个人的起点不一样,命运也就不一样。你看我同学薛向阳,现在已经是县税务局的一个科长。”林子羡慕中带着嫉妒。
“这么牛逼?”成红一脸惊奇。烈日渐下,树阴被拉长,成红不想被晒黑,便牵着林子的手往回走去。
“你不知道吧,他老爸以前是税务局局长。”林子说。
“哦。官二代啊,那你肯定没法比的啊!人比人气死人嘛!”
“我不是比,只是觉得有点看不透,上次听徐东升说薛向阳他爸好像也被调查了!这又何苦呢?哎!这个世界。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像个****一样,现在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林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比如呢?”成红问。
“你看,小的时候,总是说我们是接班人,可是长大了才知道,我们连狗屁都不是。没有背景的话,你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这恐怕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吧!”
“谁说我们就不能改变了,社会的进步,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参与的力量,而不应该仅仅是一个旁观者。难道你还想几十年之后,让后代指着我们的鼻子骂我们,说你们当时都是一群怂包,什么都不敢做,才让我们现在还在受这种罪!”林子越说越来劲。
“嗯。有点道理!但你,好像有点愤青!”成红用手指着林子的鼻子。
“愤青怎么啦!年轻的时候不愤青,难道要等到老的时候,拄着拐杖去指点江山?”林子笑了笑。
“别只会嘴上说了,你看你现在这样,何德何能啊?”成红本不想说如此重的话,但是她知道,现在必须用激将法,不然的话,林子是很难走出个人思想的泥潭的。
“哈哈。你说的对,但是你也太小看我了。别看我现在好像无所事事,怡然自乐的样子,但是,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一直认为,男人的世界,在家之外……”林子越说越带劲。
“嗯。说的好。”
“成红,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省城,我要重新开始,为理想努力拼搏!”林子信心满满的样子。
“真的吗?你准备好了吗?”成红望着林子。
“当然准备好了。”林子捏紧拳头,举起右手。
“嗯。好!我支持你。”和林子来了一个深深的熊抱。这正是成红想看到的!
两人已经到家了。林子爸妈去了菜园子。
“成红,我去把东西清一下,你看会儿电视。”
“我陪你吧。”成红说。
于是,两人去了房间。林子的家是三间瓦房,前面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左边栽了两颗槐树,下面长满了乱七八糟的的小草,右边有一口压水井,旁边堆了些农具杂物。瓦房用木板隔了一个阁楼,这个所谓的夹层,正是林子儿时狭小私密的“闺房”。透过夕阳的余光,可以看清里面的一切。一张老式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木椅子,在书桌的左边,还有一个柜子,上面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
林子翻着衣柜里的衣服,把要的衣服丢到床上,成红就叠好,然后装好箱,准备带走的。清完了衣服,林子在阁楼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成红问。
林子看着成红,傻笑一下,我在找我的青春回忆呢。
“你傻啊!”
“想这里,空间虽小,却承载了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理想..你说是不是啊?”林子说。
“理解。那你想怎么样呢?别老是活在回忆中好么?难道你要把这些都带走么?”
“错,我要重新开始。”林子在书桌旁翻着以前的旧书。
“你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
“成红,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小时的课本,现在看来,多么幼稚!”林子盯着手里的旧书说。
成红翻了翻这些课本,有小学的,也有中学的,里面有林子歪歪斜斜的课堂笔记。“这些你还留着啊?”
只见林子把所有的教材全部清到一起……
“成红,来帮我搬一下。”林子把手里的一尺多高的旧书抱在手里。
“你干嘛?”成红抱起身下的一叠书。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就下楼去了,成红跟在后面。
到了院子里,林子把手里的书重重的丢在了地上。“你干嘛?”成红手里还抱着书。
“来,丢在地上啊!”林子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成红不解。
“你放下就好了!”林子也不回答。
于是,成红便把手里的书也丢到了地上。
林子在旁边抡起一把锄头,在院子右边的墙角下动手就挖了起来,半个小时后,地下已经有了两尺多见方的大坑……好久没有做体力活,又是大病初愈,还是蛮吃力的,下午三点多的太阳,虽然不再火辣,但是外面仍然像火烤,汗水顺着林子的脸颊往下滴,掉到坑里。成红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拿着扇子不停的扇风,又不知道林子要干什么。
终于把坑挖好了。林子说:“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你要发什么疯啊!”成红以为他要烧掉这些书呢。
“看过红楼梦吧!”
“看过啊。”
“那林黛玉葬花,我今天就来个葬书!”
“理由?”成红知道事出必有因,心想只要能扫除林子内心的阴影,就由他去随性吧,但是仍想知道他的想法。
“你看,我们的青春,都在这堆书里面,可是我们已经长大了,青春也不会再来,留他何用?不如把这些书埋掉,以此来祭奠我们即将逝去的青春年华!”说着,便把书一本一本的分开。“这些是小学的,这里有我们快乐的童年;这些是中学的,这里有我的青春梦想;这些是高中的,这里有我的激情岁月;这几本是大学的,这里有我坚守到最后的理想……但,这些,全都是狗屁!”林子自言自语的,像在念诗。看到成红蹲着笑,林子说:“过来啊,我们一起来……”
“那是你的青春……”然后就静静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林子笑了笑,继续忙自己的。他先把四叠书码整齐,小学的最少,都是《语文》《数学》《思想品德》,初中的又加了些《生物》《化学》《物理》《政治》《历史》,一大堆,高中的最多,还是那么些玩意儿,大学的就两本医学教材,因为大多数书都没有带回……林中先把小学的书放到坑底,然后撒一把土;再把初中的书放到小学的书上面码好,又将周围的空隙用书塞满,再撒上一把土;还有高中的,也撒上一把土;最后是大学的……待到把书全部放完,上面还剩下半尺的高度没有填满。
这时,林子拿着锄头在院子周围像是在找什么……
“你在干嘛呀?”成红想着你的书也葬完了,还折腾什么呢?
林子也不回话,这时,他停下了脚步。在左边槐树下面的墙角,一颗一尺来高的槐树苗正在茁壮成长着。林子用力在槐树苗周围挖了几下,双手把树苗从土里捧了出来。林子捧着树苗,慢慢的走到坑边,再把小槐树苗缓缓的放到坑内的书上,然后,把挖出来的土回填到坑内。这时,坑边的新土鼓起了个小包,林子又沿着树苗四周用脚踩了一圈,踩得严严实实的。
书埋到了土里,树也栽到了坑内,林子又在门口拿了一个水桶,在水井边灌了满满的一桶水,提过来沿着树苗边的新土倒了下去。倒了一桶还不够,于是又打了两桶水,这时,终于看到水从土里漫了出来,沿着地面向旁边的水沟流去……
终于忙完了,林子洗了洗手,站在树苗边看了又看。成红拿毛巾过来帮林子擦干了脸上的汗,又把两只手擦了擦。
“看,这就是我的青春,埋掉过去,重新开始……”林子看着成红,然后大笑起来,那声音,发自心底,直冲云霄。
“嗯!埋掉过去,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努力!”成红笑了!
两人静静的相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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