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声,落日的余晖中,无人的官道上驰来两骑,一人身着蓝袍锦绣,束冠披发,剑眉星目,英姿不凡,一人白衣素袍,虽不显眼,但仍掩不住一身出尘的气质。
“夜,天就要暗了,要快点了,看看有无客栈投宿。”我看了看天。
“凡,还要一日才至浮云山,你也不用太赶了吧。”夜耸肩笑道,“看着景色多好啊!”
我无奈地一扶额,道:“我是担心没有客房了,就得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露宿街头了。”
“凡,那也不错啊。”夜无所谓地笑笑,一甩鞭,疾驰而去,我一抖缰绳跟了上去。
行到来福客栈前,利落地翻身下马,正是饭点,客栈的大堂稍显拥挤。我们刚进客栈,店小二端着笑脸迎上来,“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我微微一笑,道:“要两间客房。”“哟,客官可来的巧,本店就剩两间客房了。客官这边请。”我心里轻舒一口气。夜提着包袱轻笑。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小二,要两间客房。”“哎哟,这位姑娘可真不巧,小店刚刚客满。”“你骗谁啊,我刚刚还看到那两个人就有房间,轮到本小姐就没有了?给本姑娘腾出两间房,银钱少不了你的。”那口气透出一股子蛮横味道。“客官,实在是,那是本店剩的最后两间房,姑娘不要为难小人了。”小二哥为难着。“师妹,不要为难他了,我们与那两位商量商量吧。”一声低沉稳重的声音响起,我暗暗点点头,这个人还讲理些。
“二位请留步。”这是叫我们了。我和夜转过身来,眼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和一个二八少女,尽是江湖侠士打扮。我们相互在心里打量着对方。“不知二位有何事?”夜淡淡开口问道。
龙慎和江婉清看着眼前俊美的不似凡尘中的一对少年,不禁心神恍惚,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户子弟,没成想如此不凡,开口让他们退房离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二位,在下龙慎,这是在下的师妹婉清。因天色已晚,投宿客栈,这最后的两个房间为二人所得。实在是舟车劳顿,可否将房间匀出一间,在下愿以两倍的房钱以表歉意。”龙慎的这一番话说的倒客气。
我和夜面面相觑。我眉头微皱略显为难。出门在外难免有些不便之处,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但是,我这却有不便。自小到大,洛府之中,只有夫人知道我的女儿身,瞒着全府上下教我易容之术,才能在细微之处也不露分毫破绽。如今若是与夜同住一屋,岂不是更不方便?思及此,我拱手道:“不好意思,我……”“唉,小凡,有道是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同住一屋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这样吧。”夜打断我的话,接着道:“在下也不愿与二位为难,让出一个房间还是可以的,银钱什么的不必再说,就当交个朋友。”我听着尘埃已定,只好收声不再言语。还好出门前想到会遇到这类事,已做了万全准备,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龙慎感激一笑,转身“师妹,今夜你好好休息,我再想想办法。”
“客官,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在大厅里搭一个铺位。”小二殷勤地建议。龙慎点了点头。
客房里,夜宽衣解袍,刚要睡下。“夜,衣服就别脱了。出门在外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穿着衣服也好应对。”我出声制止他。夜依言穿衣而卧,笑道:“还是凡考虑周全。”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夜,心下稍安。想到刚才夜一副爽快的样子,略显好奇地问:“夜,今日你怎么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让房?”夜嘴角微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凡,那龙慎还有他师妹可不是一般人。你看,开始时,听江婉清的口气形态,必是娇生惯养,家境不凡。而龙慎言语举止进退有度,言语中自有一番傲气,一般的人家可培养不出这等人物。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们二人虽衣着朴素,可那衣服的布料可是蚕都出产的名贵玉蚕丝!普通的一般富裕人家还买不起,就连那足下的鞋也是精景阁的名家所做。如此穿着在此投宿,衣着却不显风尘仆仆,二人所出之地必离此不远。如此想想,在此地能有此等财势与地位的,我们的师门萦兰宫当仍不让。没准他们还是我们的师兄弟呢。”夜的侃侃而谈,不禁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夜看着凡一脸沉思,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坏笑。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自小与凡一起长大,就喜欢看一向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凡慌乱的样子。而且,自八岁起夜就坚决不与自己在一屋安寝,自己跑去独睡一屋,还美名曰‘独立’。每次去他房间,都被赶出来,这下看看他还要怎么办。最最主要的是,书上说,有佳友,抵足而眠。想想就有些小兴奋。这样想着,嘴角的笑就掩不住了。
不得不说,如果我知道夜的脑海小剧场。只得说夜虽然思维敏捷,观察细微。但果然还只是个十六岁少年,为这么个理由高兴半天。
“凡,你怎么还不歇息?”夜出声问道。
“咳咳。”我掩饰被夜的话吓到的尴尬神色,道:“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夜挑了挑眉,又再度下床来。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带出一丝魅惑,他缓缓凑近我,我觉得脸有点烧。“你凑那么近干嘛?”
“凡,我想睡了,你点着灯我睡不着。还是早点休息吧,明个儿一早还得赶路呢。”夜的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一瞬间,我竟然有想对夜的俊脸上下起手的冲动,好萌啊!我尴尬地鄙视自己的自制力。
睡在外沿,我的身体尽可能地向外靠。忽然,我的脑袋一下子当机了,一只宽厚的手,环绕上我的腰,淡淡而清新的龙涎香从背后萦绕上来,夜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往外就掉下去了。”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边,我感觉从耳边开始烧了起来,一只蔓延到我的脸上。
“放手,你这样我睡不着。”努力平静自己的声调。
“嗯。”感觉到腰上的手松开,我轻舒一口气,内心里一片复杂。
过了一会儿,夜也没啥动静,我还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背后轻喃一句,“凡,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我一口热血噎在喉间,一脸不善地转身,只见夜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一瞬间我明白了夜的恶趣味。口气狠狠“睡觉!”
什么思绪都没有了,渐渐有了睡意。
夜看着凡熟睡的样子,慢慢躺下,微不可闻地一句话呢喃而出,“要是你真的喜欢男人,那就好了……”
……夜,很长……
晨光透过窗照射进来,我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俊颜。鼻尖的距离只差一厘米不到。我愣愣地眨眨眼。“这是什么状况?”我脑袋发蒙地想着。“首先,冷静一下!理一理事情发展。一,昨晚我和夜和衣而眠。二,夜的睡相自小就不好。三,这床略小。所以结论就是,这是个必然事件!不要想太多啊,叶凡!”
一声呢喃,夜转醒过来,一手无意识地拥住我。“凡,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呼吸喷在脸上,意识瞬间清醒!
再睡个头啊!脑海中的小人怒摔!
手忙脚乱地挣出夜的手臂,扑通摔下床去。“凡……”夜略显喑哑的声音响起。我捂着扑扑直跳的心,偷瞄夜,夜依旧闭着眼,看来还没有完全清醒。夜的睡颜带着恬淡而满足的笑意,衣裳微显褶皱,衣领微敞,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带着另一种的魅惑之意,好一幅无边春色啊。呀!打住打住!叶凡啊叶凡,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色女了?还是对着自小的青梅竹马?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的性别为‘男’,还只是一个小小书童,你不是决定了好好报答夜的救命之恩吗!
我别扭地转身,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面红耳赤。
门轻轻合上,夜狭长俊美的桃花眼慢慢睁开,眼波流转,带出无限风流。那眼里有着满足的笑意,也有复杂的神色。
“小凡啊,小凡……我该怎么办……”
出了房门,我脑海中却甩不掉夜那妖孽的一幕,心烦意乱的我悲剧的一脚踏空。
“兄台小心!”
回过神的我急忙提气,凌空一蹬。睡在大堂的龙慎停下脚步,看着白衣翩翩的身影飘下堂内,心里不禁叫好一声。
我长舒一口气,真是妖孽害人啊。
微笑地看向昨日的龙慎少侠,“多谢龙少侠提醒。”
龙慎微笑,“不敢当,兄台轻功精妙,龙慎不敢居功。多谢兄台昨日想让客房,还未请教?”
“在下叶凡,昨日是我家少爷相让,龙少侠不必客气。”
“相逢即是有缘,龙慎区长几岁,叶兄就叫我一声龙大哥吧。”
想到没准他也是萦兰宫的门人,笑道:“嗯,龙大哥!”
“小凡!”一声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让我和龙慎俱是一愣。
夜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看到凡带着笑意叫别人大哥,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很难受。“不相要看到这样的凡。真是太糟糕了,我应该冷静一下。”揉了揉眉心,手在扶栏上一撑,直接从二楼跃下来,快步走了过来。
我看到夜揉眉心,不由得担心,夜身体不适吗?看他快步过来,狠瞪我一眼,我满脸迷惑,我哪里惹到他了?
变脸似的,夜很有风度地向龙慎揖手道:“龙少侠,在下叶羽,这是舍弟,平时就喜欢捉弄人,这不昨个儿和我恼了,就不想当我弟弟了。这些玩笑话,请龙少侠不要当真。”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在那自说自话。
“凡弟,兄弟间难免有些摩擦,这样任性可是你的不对了。”龙慎语重心长地开解道。
“你……我……”我此刻真的很想挠墙啊!可恶的夜,说谎不脸红!
“小凡,昨夜睡得好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夜满脸的关切。
我瞪了他一眼,不做声,只能低头郁闷。
龙慎看着这样的清俊人物,笑道:“你们兄弟两感情真好。”
“是啊,从小我们就互相关心,我痴长一岁总得处处为小弟着想……”夜自来熟地和龙慎寒暄起来。
“龙兄,这天色不早了。我们二人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有缘再会。”用过早点后,夜便向龙慎告辞。翻身上马,我回首看了看,随着夜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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