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危险永远最恐怖。
高桥凉介很耐心地等待着它的答复,而它在一连串的竭力计算后,也痛苦无比地得出了‘面对面谈判’比‘继续龟缩’要存活率更高的答案。
几分钟后,拓海的眼睑依旧闭合着,胸口徐徐起伏,呼吸平缓,却忽然在嘴唇都不曾有过丝毫颤动的情况下,冒出了一个古怪的电子声:“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听到它响应的那一瞬,凉介便通情达理地终止了威胁性地摩挲那一小片后颈的举动,慢条斯理道:“你露出的破绽太多了,还需要一一说明吗?”
系统:“……”
它感觉到了红果果的蔑视。
但考虑到情势比人强,最后它只是忍气吞声道:“只是一两点也好。”起码能方便收集数据。
凉介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笑意却没抵达眼底:“拓海有时候会无端端地做出很不符合他性格的决定,而且转换时的口吻也很生硬——一定是你在影响他吧?”
“碓冰的沙雪,岩濑恭子,秋山涉,现在又来一个学姐,嗯?”
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的出现,系统木然地承受着越发汹涌而来的杀气冲刷。
凉介顿了顿,淡去了那本就毫无诚意的笑弧,冷冷地阐述道:“拓海根本不是那种喜欢做出引人注目举动的人,更不愿意去主动接近陌生人,他隐忍倔强,温柔内敛,低调自谦。你不一定能操控他的思维和身体,却可以通过威逼利诱来达成同样的结果。”
系统一点不怀疑,眼前这个人要不是还属于比较含蓄的类型,是绝不会介意把一切褒义词都用在那个迟钝的呆货宿主身上的。
凉介意味深长:“比如说变身糖一类的?”
它听着他一项项揭露,偏偏还跟事实相去不远,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你肯定早就想解决掉我了吧,那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
“因为你在拓海的身体里。”凉介看向全然那不知外界正发生着的事情,兀自熟睡着的拓海,眼底掠过一丝让它鸡皮疙瘩全起的柔和:“但你最近的作为有点碰触到我的底线了。”
他大概猜得出是自己跟启介在这智能体眼里丧失了获取某项能量的价值,它才让拓海另觅他径。
——但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系统默了默,开门见山道:“我不希望你再妨碍我——没有我的帮助,藤原拓海本来就不会是你喜欢的人。”
凉介不由得有些好笑,罕有地带了几分讥嘲道:“你要是有本事影响他以外的人的思维,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系统不服气地辩解:“如果没有我,他再努力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出色。”
“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一点……”凉介表现得像是完全没被冒犯到,一如既往地平静地说:“恐怕是我本人最清楚,也完全轮不到你来乱加评论。”
系统:“但是——”
“就算没有你,我会爱上他,也只是时间和契机的问题。”
系统锲而不舍:“但是——”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找你出来?”凉介丧失了跟它往别的话题拉扯下去的兴趣:“你把影响拓海想达成的最终目的告诉我,我能提供一些帮助。”
面对这么诱人的饵食,系统不禁想了想,警惕道:“你为什么会帮我?”
凉介不答反问:“在目标完成后,你会怎样?”
系统:“从宿主身上剥离,之后的事无可奉告。”
“那就没错了。”凉介微微一笑。
潜台词即是——只是想你早点滚出拓海的身体而已。
系统干巴巴地说:“那么……协议达成。”
凉介轻轻颔首。
系统解释了要让拓海积攒足够的表现分变成‘万人迷’的主旨,看凉介面无表情地徐徐点头,似是会真的配合的模样,忍不住胆子肥了点,又问:“你真会这么好心?”
“哦?”凉介坦诚道:“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在拓海身上动刀把你取出来……况且,你多半是可以移动的,也无法用射线对付。”
能通过和平方式去解决,自然是最理想的。
系统:“…………”果然是想过要不人道主义毁灭它的吗。
凉介在纸上稍微划了几下,略作思忖,话锋一转,转为一板一眼地探讨起来:“原来的获取方式偏于狭隘了,通过接触女性来获取分数的话——既然会有上限值的存在,也会有减分机制,你凭什么认为被抛弃的女a不会对女b和拓海产生导致减值的负面情绪……”
确实没往这方面想的系统一整晚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天都泛起鱼肚白了才急急忙忙回到休眠状态,既是要恢复消耗的能量值,也是要消化掉这些信息。
——没办法,有个不近女色甚至还有恐女症的宿主,哪怕是再强大的智能系统也没办法搜集到足够的资料。
由于凉介这个神一样的新队友真心帮了大忙——他不仅答应过几天就引荐拓海进职业车队一展身手,就算暂时不加入,也能通过刷刷存在感来提前开启职业支线,从而获取更多表现分,还答应了这样那样的一系列大力协助的事。
它需要做的,仅仅是不要强迫拓海去跟那些有潜在分值的女性接触而已。
系统很满意,作为礼尚往来,它一边假惺惺地嘟囔着‘占包’,一边把那些不被宿主欣赏和兑换的xo资料本和录像带一股脑地丢了出来,还信誓坦坦地冲这个顺眼多了的危险分子保证,在被要求的某些非紧要时候,它很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是?”
一个大书堆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凉介却淡定到极点地不露一丝讶色,只信手拿起一本,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
——还算有些参考价值。
他又瞄了几本,再一起收起来。
“嗯。”
于是凉介也很满意了。
……
早晨鸟语花香,被蒙在鼓里的拓海在柔软的大床上准时醒来,突然觉得世界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不止是系统没那么聒噪和颐指气使了……
凉介先生的心情也明显看起来好了许多。
到底怎么了?
在这异样和平的气氛中,他忍了许久,在啃吐司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颇好奇地问道:“那个,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凉介还没开口,脸黑得跟手里涂着的vegemite酱有得一拼,只双眼因熬夜而轻度泛红的启介就“咚”地一声,大力把罐身砸回餐桌上。
“启介,”凉介掀了掀眼皮,波澜不惊地提醒道:“礼仪。”
“哈!”毫无胃口的启介把涂了厚厚几层黑漆漆的酱的面包片扔下,咄咄逼人道:“如果老哥你能在知道被你看上的人跟他大哥在同一间房里睡了一晚还能维持心静如水的状态的话,我就能继续遵循礼仪。”
他忙到大半夜才回家,却惊闻噩耗,要不是想着拓海一直喜欢老哥,他也不至于会憋着满肚子的妒火,生生按捺下踹门抢人的念头,死瞪着二楼的方向,在客厅里抽出了一烟灰缸的烟头。
尽管拓海走路的姿势还是很正常的这一点让他心下稍安,可一晚上的煎熬跟大哥的施施然比起来,他愣是没忍住,像头快暴走的喷火龙一样,不知死活地冲积威已久的大哥喷了几口熊熊火焰。
“启介,如果有需要的话,”穿着待会实验用的白大褂的凉介在启介眼里就是个顶级版的衣冠禽兽,哪怕启介周身蔓出的火舌都要碰到他的衣袂了,也仍然不为所动,温文尔雅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急不慢地说:“我等下带你去打狂犬疫苗。”
“……”
启介这下是眼睛都要喷火了。
“啊!”拓海信以为真,连早饭也吃不下了,关切地问:“我们现在去吧?”
“去你个头!!”
启介顶着张抽搐不已的帅脸,硬是拼着口火气把拓海拽走了。
大门被重重踹合,凉介对这番大动静也没做出太多反应。
“还是一样横冲直撞。”
他心想着,放下手中的早报,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拓海被他拉到了fd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动车子,观察了会后,觉得这不像是狂犬病的症状,也不计较,只提醒道:“我上午有课,要去学校。”
启介凶神恶煞地一瞪眼:“闭嘴。”
拓海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但没过几分钟,又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口吻说了:“第二天就迟到不好。”
启介咬牙切齿:“谁管你这蠢货。”
拓海:“……”
他无声腹诽着‘明明任谁看来,都是考不上公立大学的你比较蠢才对’,但担心启介会恼羞成怒地把车开到北海道,只把这话放在心里说。
“我背下你的课表了。”自然没听到他的腹诽,启介一边怒火中烧地板着脸开车,一边不甘不愿地朝群马大学所在的方向拐了一下,恶声恶气:“会提前把你送过去的。你昨晚跟老哥干什么了!”
拓海也没被盘问的不适,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呃……跟00社团参加迎新会,喝了点酒。”
启介一个急刹车,放弃了冲黄灯的想法,在转红的那一瞬停在了白线前,猛地转头看副驾上的拓海:“就这样?!”
——他可不相信老谋深算的大哥是吃素的。
拓海不解地看着他:“嗯。”
启介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看了会,还是被说服了——他之前就有过类似的猜想,得到亲口证实后,语气也渐渐软和下来,但总归是逃不过谴责的中心思想:“你昨晚来我家过夜也不说一声。”否则他绝不会耽搁那么晚。
“啊,我本来想说的。”拓海解释道:“但凉介说你会夜游,我就想不打扰你比较好。”
“嘎?”启介一愣,旋即对大哥凉介一直不留余力地抹黑自己形象一时表示出离愤怒,怒发冲冠:“我&…#(*¥什么时候夜游了!”夜游的颓丧日子……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拓海捂着耳朵,任他抓狂,只过会拽拽启介袖子,小声提醒:“绿灯了。”
偌大一台酷炫的黄色fd搁在车来车往的路口半天不动,难免叫人尴尬。
“我知道。”
启介的脸皮厚度显然与日俱增,他对周遭的环境变化熟视无睹,皱着眉头,被后头的车各种摁喇叭抱怨也浑不在意,自顾自地盯着一脸困惑的拓海瞧。
拓海:“怎么还不走?”
启介的脸上闪过一抹挣扎的色彩,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凶猛势头,一个饿虎扑食地反捞,宽大的手掌按着毫无防备的拓海的后脑勺,不容拒绝地就往他自己的脸上摁。
……差点没撞到牙齿。
棱角分明的薄唇一点都不温柔地贴在拓海的唇瓣上,不请自来的牙齿更是半点不打折扣地重啃了受害者好几下。
拓海呜咽:“唔唔唔——”
喇叭声变得震耳欲聋,启介恼这气氛不好——完全没反省自己挑错场合的意思,在估摸的大致范围都啃吻了一次消毒和宣告占地盘后,总算松开了拓海。
“嗯哼?”
启介舔了舔唇角,微眯的眼角很是性感,神情慵懒惬意得像是只偷了灯油的猫。
对石化的拓海,他还厚颜无耻地评价道:“哼?你这小鬼懂什么。接吻的时候要闭眼睛,都第几次了,还不记得闭眼睛——下次知道了吗?”
拓海:_啊。
啊。
啊……?
“……总归给我注意点,别老忘了我喜欢你。”
色厉内荏地撂下这话,第三次偷吻成功的启介多少显得有些轻车熟路,下手也秉着快很准的原则,十分老练。
但从脖颈一路弥漫到耳根的绯红,跟fd旁若无人地荡起的迷人z型路线……
貌似就有些衬不上他企图表现出来的从容自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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