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亚当】
“公平个屁,我一直是被你耍的那个好不好。”白澜笛嗔怪道。
郭誉笑着说,“你不也挺开心的么?要是你不愿意,早就对别人拳脚相加了,你什么时候能在这方面吃亏。”
白澜笛佯装生气,“好啊你,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的软肋,所以才把我随意搓来揉去?”
郭誉没回答。
“喂,虽然很蠢,连我自己都一度鄙视这个问题,但是到这份上就特别想问一下……你喜欢我什么呀?”白澜笛看着窗外的行人和路灯,漫不经心地问。其实她挺好奇这个问题的,她有什么优点呢?单亲家庭,没什么特长,脾气又不好,工作和学历都很普通,就长的不难看,可这个世界根本不缺漂亮的姑娘。是,凌波看起来是很喜欢她,可是他喜欢的仅仅是披着淑女伪装那个白澜笛,一旦白澜笛撕开自己那张“伪善”的皮,他可能立刻会进而远之,因为白澜笛不是温柔大方,端庄贤惠,美丽动人,身怀异能,会召唤,能做饭,及二次元与三次元各优良元素于一身的完美“女神”。那郭誉呢?白澜笛可是在他面前连“优雅的装着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撞破了。
“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靠,能不能别再这么阴一下阳一下的话说?很让人暴躁你知道吗?”白澜笛一急,狠狠踹了一下车门。
“就像你说得那样,我的家人现在急于希望我结婚,所以只要是我愿意接纳某个女孩,他们就会非常高兴的认可。而我,也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而已,就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你随便带回家一女的,你爷爷爸妈就会点头,你就可以跟她过一辈子,而这个女人具体是谁,一点都不重要。是吗?”
郭誉瞄了白澜笛一眼,“生气了?”
白澜笛冷笑,“你要敢说‘是’,我就敢跟你抢方向盘和你同归于尽。”
“死都要死到一起?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吗?”
“不,那样不值得。你要是敢说‘是’,我就敢开窗扯着嗓子喊‘救命呀,强^暴啦!’”
郭誉哈哈大笑,“难道这是你真心希望的吗么?这个……可以。”
“什么叫我真心希望?可以个屁!”白澜笛说着锤了郭誉的肩膀一下。
“别闹。”郭誉又说,“越是挂在嘴边的东西,就越是自己在乎的,这其实一种对自己的心理暗示。”
白澜笛脸一沉,“滚一边去,别在这装伊吕附体,说得都跟我真有病一样。”
郭誉抿抿嘴,不再嬉笑,“你很好。”
白澜笛“切”了一声,哪个姑娘会喜欢听这种类似灌水一样的评价?不过郭誉真要是跳脱的来一段:晚上没有你的光,我只有一千次的心伤!……凭着这一轮皎洁的月亮,它的银光涂染着这些果树的梢端,我发誓……估计她会冲上去抽死郭誉也说不定。
“下车吧。”
白澜笛下了车,一愣,这里不是家门口,“你怎么又把我带这儿了?你想死啊。”
“他与亚当”几个不大的银白字体,颇富哥特风格的招牌在黝黑的小巷子里,尤为鲜明。
郭誉一面锁车,一面说,“不带你来看个究竟,我怕你会对‘我是否喜欢男人’这个问题,一直纠结终老。”
“看个究竟?嘿,果然有奸^情!真是上回那个妖孽的黑眼圈儿?不是说同志圈现在不是新那种装扮了吗?你要是真带我来见旧情,就麻烦找个像样点的,至少看着不恶心啊,就徐泽那人渣也能弄个新月派诗人呢。”
郭誉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种违心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小心会成真。”
白澜笛缄默,说这种话是挺没劲的……越是挂在嘴边,就越是在乎。
她拉住郭誉,低声说,“我根本不想你和这里有任何瓜葛!”
“那也不现实。”郭誉笑着牵起她,从酒吧正门旁边的一个小道穿过去,又爬了一段高高的户外楼梯,从一个小铁门进去,接着是一段黑漆漆的走廊,走廊很窄,两个人只能前后走,四处散发着糟心的霉腐味儿,白澜笛走的很小心,她担心脚下不留神会踩到死耗子。
郭誉拿出手机照明,对白澜笛说,“小心。”
“这是什么路啊,真崎岖,还不如从正门进去呢。”白澜笛慢慢向前摸索,后来干脆揪住郭誉后面的衣服向前走。
郭誉问,“你还想从正门进去?”
“我觉得还不赖,那些人还是挺有素质的,虽然眼神不善,但至少没扑上来打我。”白澜笛说。
“是么?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和看你的不一样,我不喜欢。”郭誉说得颇为深意。
白澜笛想了想,“这也算性别歧视吧?”
正说着,他们已经来到走廊的顶头,郭誉“咚咚”地敲着唯一的一扇防盗门,好一会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呀,二哥?快进来。”开门的小夏看到是郭誉,马上喜笑颜开地引他进门,完全不计较上回郭誉把他扔到床上的事儿。
白澜笛从郭誉身后探出脑袋,笑着跟小夏打招呼,“你好啊,眼圈弟弟,哎,你今天改画眼袋啦?”
小夏一看到白澜笛,顿时没了生气,爱答不理地说,“进来坐吧,我去叫信哥,你们要喝点什么?”
白澜笛走进来随便转了一圈,这里是一间收拾的很潮的办公室。
郭誉坐在沙发上,用下巴支了一下,说,“问她吧。”
小夏不情愿地看着白澜笛。
白澜笛笑了笑,“你会投毒吗?”
“怎么可能啊!”小夏大喊。
“哦,那随便吧,谢谢。”
小夏气哼哼地退了出去,白澜笛意犹未尽,“不行啊,战斗力太低了,我以为他要报上次的一掌之仇呢。”
“那还不是因为我在这里。”
“呦,我还仗着您老的脸,狐假虎威了不成?”白澜笛走过去,有手挑着郭誉的下巴,高高在上地说。
郭誉支开白澜笛的手,“玩过火的话,我不负责。”
“要*回家*去,你们这样总往我这儿跑,会毁我名声的。就上回那事儿,我在同行里都快成笑柄了。”白澜笛和郭誉说话间,郭信敲了敲敞开的门,打断了他们。
“是你?”白澜笛看着来人,正是上回为她指路的那个人。
郭誉站起来,给白澜笛介绍,“这是我哥,郭信,这儿的老板。”
“你哥哥?!他?!同志酒吧的老板?!”白澜笛惊异地指着郭信问郭誉。
郭信走进来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小姐,这样指人可是很没礼貌的表现。”
白澜笛“刷”的撤回手,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目光审视着郭信,一个开同志酒吧的男人,他会是个怎样的人,那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你是……”
“是。”
“谢谢。”
小夏送来饮料,要出去时,白澜笛叫住他,“嗨,我认识一人,很会化妆,还教我朋友化,要不我介绍给你认识?放心,他和你们是一伙的。”
“不用您操这份心,谢谢!”小夏瞪了白澜笛一眼,很有小脾气的拒绝了。
白澜笛咬着小夏送来的饮料吸管,看看对面的郭信,又瞅瞅身边的郭誉,点头道,“嗯,果然有几分像。”
郭信哼了一声,“没错,他像我的那几分,就是他身上全部的精髓部分。”
白澜笛点点头,果然是亲兄弟,一样的贱到骨髓里去了。
“那说说吧,你带我来这儿的目的。”白澜笛踢了踢郭誉。
“这么清楚了,还用说么?”
白澜笛嗤道,“美国人研究说,一个家庭里如果有年长的大哥,那么幺子很有可能是个同性恋。你认为你真的没有解释的必要吗?”
郭信打断白澜笛,“你放心,我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不算你说的那种‘年长’。”
“所以呢?”白澜笛接着问。
“所以就像你看到的一样,他是他,我是我,这家店是他开的,不过是我投的资,就是这样,明白了么?”郭誉说。
“那你干嘛没事儿总往这里跑?你还是有这个倾向吧?”白澜笛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两个年纪相仿的兄弟,一个是gay,一个是直男,互不染指,互不干涉,这不科学。
“偶尔过来睡觉,没有了。”郭誉认真地说。
“睡觉?和谁睡?”
“和我。”郭信说。
白澜笛的脸瞬间绿了,尼玛,又是好大的信息量。
“你再说一遍?”郭誉寒着脸说。
郭信笑着讨饶道,“好好好,我错了,我开玩笑的,真的真的,我们从小一路打架过来的,别说现在,就是穿开裆裤那会儿也没在一张床上呆过,我发誓。”
白澜笛鄙夷地说,“那当然了,你穿开裆裤的时候,他还只能依赖尿布生活吧?那个时候你要是对他有非分之想,你就真是禽兽不如了。”
郭信“噗”的大笑起来。
郭誉扶额,拉了一下白澜笛的胳膊,“走吧,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她又看向郭誉,“我在这儿说话好使吗?”
郭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坐了回来。
白澜笛对郭信说,“郭老板,你能不能把你的店名给改了?这名儿特别扭你不觉得吗?亚当是有妇之夫,我就只听说过亚当有两个老婆,从来没听说他有搞男人的癖好,再说他能和谁搞啊?那条蛇吗?那蛇是公母还有待商榷。或者是再取出一条肋骨,他用来当自^慰棒?放过他吧,别做的太绝,掰弯了亚当世界上就没有‘人’这个物种了,这是折阴损阳的事。”
郭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着郭誉,给郭誉递眼色,意思是,你可以带她走了。
郭誉倒是饶有兴趣问白澜笛,“你想改什么?”
“‘索多玛之城’怎么样?”
“不行!”郭信跳起来反对,“叫这个我非他妈倒闭不可。”
白澜笛笑着说,“呦,原来大家都知道啊,那就各退一步吧,都别再《圣经》里打转了。”
最后白澜笛强行把“他与亚当”变成了“费城故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郭誉在白澜笛临走时,嘀咕了一句,“我总算明白,老头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嗯,你爷爷是挺懂得尊重女性的。那,下个星期我会特意绕过来看你的新门匾,如果需要我来剪个彩,我很乐意。拜拜,免送。”
坐在车里,郭誉觉得好笑,“这种东西有必要较真儿么?为什么非要起那个名儿?”
“有啊,当然有。那是我能想到的,不和女人有牵连的同性恋故事之一。我最烦在两个男人的故事里非得拉一个女人当垫背,还有那种死乞白赖想嫁给同性恋的女人,这都是谁编出来的?真丫丧心病狂。说什么李安从《断背山》到《少年派》注定和奥斯卡女主角无缘,可是米歇尔好歹也获了个最佳女配的提名,要我说,她得最佳女配一点都不为过,演得真好,我全片尽看她了。所以那个悲情的故事结束时,我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白澜笛东一句西一句的跟郭誉闲扯。
“你知道么,我和郭信从小就跟两只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过一样的生活,经历同样的事,没觉得多好,也没觉得不好。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居然跟家里摊了牌,以我爷爷的脾气,这种事根本没法认同,可是就算被爷爷威胁要断绝关系,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我那时候就在想,原来人生还可以这么选择。其实,我当初知道他是那个的时候,我也很震惊,虽然在国外,周围也有这样的人,但是放在自家人身上,就觉得不可思议,接受不了。甚至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有意避免和他单独接触,呵呵,我是不是也很虚伪?”
“嗯?哦,反正你不怎么正直。”白澜笛听得有些出神。
郭誉笑了笑,接着说,“后来我想通了,那只是他想要的生活,很不错。”
“所以你学着他的样子跟家里人说你也是个同性恋?连周遭的三姑六婆都知道,你可真有出息。”白澜笛嗤道。
“我对谁都没那么说过,旁人却喜欢这么一厢情愿的相信。不过我倒是发现,让他们这么误认也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家,已经把我的名字从最佳女婿名单里彻底删除了,好多麻烦的场面我不用参加,好多无关的人我不需要面对。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为我将来的太太,减免不少家庭矛盾。比如,我母亲不会像一般的婆婆那样挑剔她,而反会由衷的感激她。”
白澜笛不觉笑了起来,她好似在路边的垃圾堆里捡了一台破旧的没人稀罕的电视机,她把这台电视机带回家,通上电,然后电视机摇身一变,说,“其实我是铁胆火车侠!”
回到家已经不早了,白澜笛懒得开客厅的灯,想直接摸进卧室,郭誉从后面拉住她。
“嗯?怎么了?”她刚要回头,郭誉却吻了一下她的颈背,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重修了一下结尾
ps:索多玛:索多玛是圣经中一个耽溺男色而*、不忌讳同性性行为的性开放城市,被上帝用硫磺所毁。
米歇尔·威廉姆斯:断背山中恩尼斯太太的扮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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