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咬了咬牙根.轻轻唤了一声.“宇烈.”那温柔的声音里满是欢喜和期待.身前的人回眸看來.所有幻象被击碎.翠绿衣衫转而变成棕色风衣.白宇烈那张脸渐渐消散.羽落焦急的伸出另一手抚去.“宇烈.求你不要离开我.”
幻象并沒有因为羽落的挽留而停止消散.羽落一眨眼.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程森看着羽落那空洞的眼眸.仿佛透过了他的身体看向了另一个世界里.那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轻飘飘的身体.好像随时都能倒下一般.每一样都让他心里揪痛一下.程森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吓到.
突然传來的脚步声唤回程森的思绪.连忙握紧羽落的手快步朝门外走去.
羽落使足浑身的力气.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一路跟着程森顺着王府外的青石小路转过墙角.疼痛更加猛烈的袭來.将羽落所有的意志抽离.恍惚间.似乎耳边传來吵杂的吵闹声.羽落闭上眼睛费力的辨别着.有白宇烈的哽咽声.有暗夜的怒骂声.还有金蕊尖锐的喊叫声和思成的劝解声.声音在脑中无限的扩张.最后混成一片嗡嗡作响.直到爆炸一般.羽落身体一沉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浑身燃烧一般的抽搐.羽落下意识的抱着肚子.连喊痛的力气都沒有了.
身体腾空.被程森打横抱了起來.“走.我们去医院.”
“不.不要、去、医院……”仅是这几个字便已经让羽落气喘吁吁.
羽落睁开眼睛.视线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猛然起身.剧烈的动作不禁让她虚汗连连.摸着肚子.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般.之前的疼痛莫名而來.又莫名消失.她疑惑着为什么会如此.
起身朝外间走去.只见程森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摆着的石盒.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看见羽落走出來.熄了烟走上前來.“你怎么起來了.应该多休息一会的.”然后调笑的说道.“难不成怕我拿着古董跑了.”
“你是好人.我相信你.只是我心急里面有沒有我想要的东西.”羽落被扶着坐到了沙发上.伸出手却又收回.“你有沒有在里面看到一把匕首.”
“沒.沒有.”
羽落身体颓然的窝进沙发里.眉毛紧皱.“我见他总是将东西藏在这里.他若是知道我就是凭借那把梅花匕穿越的.定会藏起來.除了这里还会被藏到哪里.”
“羽落.只当是一个梦境算了.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的.”
羽落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一般.“忘记.谈何容易.我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说着将面前的石盒打开.只见里面有好几个自己的小雕像.然后是一片又一片竹简.羽落伸手附上那刻满字迹的竹简.每一字都仿佛烙印进她的心里.
“煦灵城外.我眼见你奔向他.心中莫名一紧.看着你唇上微微的红.竟说不出责骂的话.只有痛楚在心中蔓延.”
“见你割腕引血只为救我.我便暗自立誓护你一生.纵然知道你的身份不善.然而我的身体里流淌了你的血.便要将你护于羽翼之下.”
“本是演戏给别人看.而那一刻是真的想吻下了.你手中尖刀逼至腰间.以为我不知.我竟伤心若失……”
“你抛下暗夜回來救我.虽是易容成了别的模样.然而你的气息我早已熟记.不要怪我动了心机.士兵手里拿着的画像是我特意安排的.只想引你入怀.”
“我装成暮曦.与太子联手.将你困于兰花园.只是因为知道了暗夜不善的身份.你若是知道会不会怪我眼见着你伤心.我只想让你自己寻到答案罢了.”
一排排竹简.仿佛是白宇烈隔空传來的信件一般.羽落再度泪如雨下.碎碎骂道.“你这个傻瓜.原來爱得那么早.我只以为你是在做戏给奸细看.只以为是你霸道……”
羽落将所有竹简紧紧的搂进怀中.起身越过程森就往门外走去.脚上仅穿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脚步越來越快.程森反应过來的时候.她已经奔出了房间.按下电梯急迫等待着.
“等等我.你要去哪里.”程森取过羽落的鞋.追了上去.只听叮的一声.眼看着羽落失魂落魄的上了电梯.程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电梯下行.心中似乎安稳不少.转头从楼道往下追去.看她那副模样.真怕她会极端的抱着那一堆竹子从楼上一头跳下.
汽车轰鸣.然后箭一般的窜了出去.紧随着前面的出租车一路奔驰.程森盯着出租车里面的动静.他不清楚羽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更不知道她这是要去哪里.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向自己的裤兜.那把梅花匕安然的躺在里面.程森纠结着.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何鬼使神差的将梅花匕藏了起來.更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说了谎话.
出租车围着这座小城一圈又一圈的转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终于在一个山脚下停了下來.此刻夜色已深.羽落下了车.抱着一堆竹简朝山上跑去.程森停好车.紧随其后的追去.静谧的夜被程森的喊声划破.“羽落.于羽落……”
漆黑的山林间.弯曲的小路直通山顶.那道倔强的身影已经看不清楚.程森想起羽落晕到时的情景.不由得心头一紧.开始埋怨自己编造的谎话.若是告诉她梅花匕还在.想必她也不会突然这般疯狂起來.若是羽落因此受了伤.自己就.就照顾她一辈子.
程森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对自己突然冒出來的这种想法鄙夷.快速的朝山顶跑去.行至山顶之上竟是空无一人.程森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吊了起來.脑中闪过于羽落飞身而下的情景.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回荡在山谷间.“羽落……”
“不会的.不会的.”程森摸着裤兜里的梅花匕.身体摇晃的后退了两步.想起这半余月來的接触.程森被她那份痴情深深感动.不知不觉间竟被她的喜怒哀乐牵引.
他不信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能就此消失.连忙顺着山路往回返.脚下步伐凌乱.几次险些跌倒.似乎无力承受羽落会真的想不开一般.脚步声噔噔响起.眼前的石阶仅能借着空中微弱的月光辨别.程森跨着大步.完全不顾及这样急速的奔跑会让他滚下去的危险.
突然心中一沉.程森收住脚步向后退了回去.脸上凝重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
“羽落.”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好像担心会吓到她一般.“羽落……”
羽落犹如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猫儿一般.坐在地上.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脚上穿着的一次性拖鞋仅剩下一只.听见程森在唤她.终于将埋在双膝间的头抬起.月光下双眸水莹一片.
程森舒了口气.蹲下身.一言不发.默默的帮她将脚下的灰尘拍去.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鞋子穿好.脑中有两个自己在纠缠、撕扯着.沉静的夜.唯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不必问.这座山一定也跟她和白宇烈的回忆有关.程森心知肚明她匆忙來此是为了找寻能带她回去的那把梅花匕.程森强行将她拉起來.拿过她手中的竹简.“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走.一定能找到的.这里.这里就是他在皇城外的山庄原址.只要我细细的找.一定能找到梅花匕的.”说着羽落一扬手.挣脱了束缚.俯下身.双手一寸寸的摸索着土地.
“如果永远找不到会怎么样.”
程森的这个问題无疑是枚炸弹.在羽落的心头炸开.不禁站直身体重复了一边“如果永远找不到会怎么样.”一声叹息过后羽落无比认真的回答.“我想我沒有能力背负着与他的回忆独自生活.若是再不能回到他身边.唯一的解脱方法便是……”
程森一把捂住她的嘴.“别说了.要活着.无论在哪里.”说着将梅花匕塞进了她的掌心.
羽落低头看去惊喜若狂.“你找到了.”
“对不起.不该骗你.只是有了自私的想法.”
羽落盯着梅花匕.“我不怪你.这么漂亮的匕首你想占为己有也是正常的.你很善良.见不得我因为回不去而伤痛.谢谢.”
程森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咽了回去.
羽落连日來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因之前深受腹部疼痛折磨而惨白的脸庞上终于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在这银白月光之下好比树枝上的玉兰花一般.
“走吧.”
程森心中不免咯噔一下.口齿似有不清的问道.“去.去哪里.现在就要回去了吗.”
羽落率先向山下走去.“肚子饿死了.我现在恨不得吞下一头大象.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卖买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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