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上下,要问谁过得最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那自然非当朝四皇子莫属,他不仅是皇后的小儿子,也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孩子。年纪轻轻,才得十四岁,就封了庄王,要说本人倒是明珠美玉一般的人物。只不过……,性子么,有点离经叛道的,完全和封号里的“庄”字不搭。
庄王殿下生平最喜欢最羡慕的人,就是那些游侠儿。传闻中,白光一闪,飞剑出鞘取人首级而不沾血,神龙不见首尾。于是,在学了十年功夫以后的某天,庄王殿下潇洒的留下一封信,就游历去了。
据说皇后娘娘一改平日温柔,大发雷霆,后来还是皇帝左劝又劝,赶紧派了大批暗卫出去查找庄王下落,找到人,就赶紧让劝他回来,若是劝不动就好好保护他,这才让皇后娘娘稍稍放心。
虽然还是牵挂,但一时半会儿也是无可奈何了。
再说庄王萧允念,早就骑着皇帝送的生日礼物乌骓马离开京城,半日功夫,已经跑出了几百里路,青山绿水都和京城不太一样了。想起十年前,跟着父母和姐姐一起南巡的时候,那些有趣的新鲜事儿,现今都还记得呢。
只是那时候自己太小,不自在,这次可要好好的舒展一下拳脚。
很快,萧允念就遇到了一次行侠仗义的机会。
在一个小城镇上,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汉正被人拳打脚踢,打他的人,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下手又狠又重,“死性不改,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住手!”萧允念上前阻止,“你要打死他了。”
“哪儿来的小白脸儿?走远点儿。”胖子粗壮的胳膊一挥,想要把这个俊俏的年轻人给推开,“咦?”居然推不动,下一瞬,就被对方狠狠一震摔倒在地!
萧允念生平最恨人家说他长得白,发怒之后,宫里没人敢再夸四皇子的皮肤,今天居然被人叫做小白脸,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加上见着胖子咄咄逼人,欺负老汉,当即二话不说就上前一顿好打,“你这恶棍……”
“哎哟,哎哟喂!大爷饶命!”胖子连连求饶。
萧允念才不会停,一半是行侠仗义,一半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下手颇重,打得那胖子鼻青脸肿的,鼻血都流出来了。
“喂!”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你这人是哪儿冒出来的?怎么打人啊?”她上前一抓,竟然生生的分开了纠缠的两人,不消说,显然也是一个练家子,刚才手上是用了巧劲儿的,不然没这份本事。
萧允念一时不防,被人把胖子从自己手下给救走了,不由大怒,顿时拔了剑,在阳光下明光闪闪,问道:“你是帮手?想要过几招?”
他看着那个眼珠乌黑的少女,一身蓝衣,却配一袭鲜艳的红裙子,很是抢眼,衬得她格外的清澈灵动,唔……,和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不太一样,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表姐表妹们,都是娇滴滴的。
----这是一块硬骨头。
萧允念觉得挺有意思的,好像书上写的那样,不仅有侠客,还有侠女,可惜这是一个反派侠女,和坏人狼狈为奸,为虎作伥!就算对方是女人,自己也绝对不会心软手软的,一定要他们好看!
要说庄王殿下的脑子和别的皇子不太一样。他这个年纪,本来是该谈婚论嫁的大好年纪了,可是他本人对娶妻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次离开京城,正是为了躲避所谓的选亲跑出来的,----娶妻生子什么的太麻烦了。
所以,庄王殿下的脑子里面都是游侠,武林白道和黑道,惩恶扬善,什么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等等。女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种,一种是会武功的,一种是不会武功的,眼前这个少女自然是前者。
因为她不仅会武功,而且一声冷笑过后,便拔剑刺了过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她道。
萧允念双眸一闪,二话没说就跟这位反派侠女打上了。
庄王殿下从小到大都是被一路夸,“四皇子聪慧好学、心思明敏,年纪小,却不骄傲自满,实属难得的美德。”“四皇子擅长骑射,想必是天赋如此,不然怎么会一学就回了呢?”“四皇子文武双全、才思敏捷,真乃人中龙凤……”
听得最重的话语,不过是母亲偶尔嗔怪,“你这性子,还是这么淘气。”
什么时候变成不知天高地厚了?萧允念心下大怒,手上就没留力气,打定主意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反派侠女,但……,两人棋逢对手,难解难分。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分出胜负,而双方都有点打累了。
周围还来了一群围观群众,不停指指点点。
“好!剑气逼人!”
“哟嗬,这朵剑花挽的不错。”
“那个小白脸长得还挺不错的,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哈哈……,阿羽这样泼辣的臭丫头,别人怕是不敢娶,不如凑成一对儿算了。”
“闭嘴!”
“住口!”
萧允念和少女阿羽一起停下了手,两人都是瞪圆了眼睛,朝取笑的人怒视过去。
那人应该是附近酒楼的伙计,肩头上还搭着抹布,一缩脖子,笑嘻嘻道:“二位少侠别生气,小的说错了,错了,这就走咯。”
萧允念怒火中烧,他和少女因为被人取笑婚事恼怒不同,仍是因为“小白脸”三个字,当即就要追上去,教训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店小二。但是却被身后的少女拦住,她跺了跺脚,“喂!我不生气了,你别真的动手打人啊。”
“我管你生不生气呢?”萧允念觉得莫名其妙,恼火道:“他骂我,我为什么不能找他?非得教训到那个蠢货认错才行。”
阿羽的脸顿时涨红起来,继而羞恼,“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都不许在我们闽江城这儿撒野!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哼!”萧允念一声冷哼,到底是男子,在体力上胜了少女阿羽一筹,趁她不备狠狠一甩,人便冲了进去。
“哎哟,找事儿的来了。”店小二飞快往上前跑,嘴里喊道:“掌柜的,救命!刚才外面比划的小白脸要杀人了。”
萧允念心下冷笑,掌柜的还能救命?!旋即冲上楼去,刚一抬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挣扎了下,竟然动弹不得。
不由神色一惊,什么人?抬眼看了过去。
“有话好说。”对方是一个衣着淡雅的长袍男子,修眉俊目、气度清雅,是那种应该在竹林白雪间,煮茶喝酒的人物,却出现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不仅如此,他还以掌柜的口气回头说道:“你过来,给这位客官赔个不是。”
店小二神色轻松,似乎对自家掌柜的功夫很有自信,并没有半分遇到危险的紧张,笑嘻嘻的过来作揖,“客官,是小的错了,小的刚才就认错了,你大人大量,好歹别和小的计较了。”
阿羽追了上来,喊道:“师父。”
那清雅男子原本笑容和煦温文的,却在视线从店小二移到萧允昊身上时,忽地就顿住了,就连手劲儿都随之一松。“你……”他目光惊疑,继而收回神色,“这位客官想必初来闽江城,既然有缘路过此地,今儿又是和阿羽不打不相识,不如喝上一杯。”
这……,正是书里面江湖侠客常遇到的事儿。
庄王殿下觉得自个儿不能掉价儿,为了“不打不相识”和“喝上一杯”,只得放了那店小二一马,----不知何故,觉得清雅男子看自己的目光十分慈和,慈?对的,他好像一个长辈在看自己。
“去上好酒。”清雅男子吩咐了一句,领着他在临江边窗户的位置坐下,对徒弟阿羽说道:“你去把我的夜光杯取过来。”轻巧支开了人,然后笑道:“庄王殿下,怎么独自出远门了?方才我瞧着周围跟了好几个暗卫,可是有要事要办?”
萧允念的嘴巴微张,“你认识我?暗卫?暗卫在哪儿?!”
清雅男子笑了笑,“要是庄王殿下不知道暗卫的话,那么……,多半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吧?”他这样问着,仍旧是长辈关怀的那种语气,“你这样,只怕家中父母会十分牵挂担心。”
“你是谁?!”萧允念想一拍桌子站起来,又觉得不够风度,忍了忍,“不要神神秘秘的,快点老实交待!”想着周围跟了暗卫,自己竟然不知道,大喊道:“都给本王滚出来!”
没有动静,周围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客人,都是各自喝着小酒。
萧允念觉得自己被骗了,“哦,你就是那种看起来人模人样,但是内心狡诈,专门暗地里使绊子的人!哼,是不是想在酒中下毒,然后放倒我。”
“哈哈。”清雅男子笑了起来,“庄王殿下杂书看多了。”他捻起桌上的一把筷子,分出三、四个方向用劲一射,几声闷哼声响起,房顶上、不远处桌子上、楼道口,好几个人都是反映灵敏的避开了。
萧允念看得一怔,这些人……,个个都会武功,且个个都长得面目平庸容易混在人堆里面,正是做暗卫的最佳标准。
清雅男子环顾一圈儿,拔高声调,“还不过来见过你们的主子吗?”
那些人见行踪已经被泄露,对方又并无恶意,只得过来给庄王殿下行礼,领头的一人说道:“小主子,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小主子早日回去。”
“不回!”萧允念对着奴才们,那种从小养出的皇子骄矜之气,又冒了出来,“都滚下去,别再这儿碍眼!”撵了人,不高兴的看向对面清雅男子,有点郁闷,“你的功夫很是不错啊。”
清雅男子微微一笑,“不如当年多矣。”
“哎?”萧允念有点气呼呼的,“你这人,怎么都不知道谦虚一下?我夸你,你还说你不如当年多矣?意思是你当年上天入地有通天之能了?”
“不值一提。”清雅男子微笑摇头。
“切。”萧允念不满道:“你的功夫要是不值一提,那我成了什么?”有一种信心被打击到的郁闷,这人真是……,可恶啊。
清雅男子还是神色温和,“殿下息怒,我是说以前的那点本事不值一提。”见他露出几分孩子气,安抚道:“像殿下这般年纪,身手已经算是难得的了。”
萧允念心气稍平,“那是……,我十年苦练。”
“我师父那是哄你。”阿羽拿了夜光杯上来,还记得刚才他让自己尴尬的一幕,趁机报复了一回,过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便宜你了,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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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允念和阿羽还真的是不打不相识,起初是拌嘴,拌着拌着,就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大有要做雌雄双侠的意思。两人去附近州县游历了好大一圈儿,还真的做了几件行侠仗义的事儿,渐渐脾气合拍,有了几分互相不承认的关心和默契。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他问。
阳光下,树林边的小湖畔,阿羽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摇摇头,“不知道。”她乌黑的眼眸里泛起回忆之色,“大概我五、六岁的时候吧,就认得师父了,周围的人都喊他王大哥,小王哥什么的,名字却是不知道的。”
“哦。”萧允念有点失望,那清雅男子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偏偏让他好奇,挠的他心里一阵痒痒,“就是说,你也只知道他姓王?”叹了口气,又问起别的,“那你怎么做了他的徒弟呢?我看他功夫很好,居然收了一个女弟子。”
“喂!你什么意思?”阿羽跳脚起来,“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做徒弟了啊?信不信我揍你啊?”气鼓鼓的指了指他,“讨人厌的家伙!”继而又是神色一黯,“其实是我父母都……,病死了,师父见我可怜,就把我带在了身边。也没说要我做徒弟,我见他会武功,就缠着他要学,喊他师父,然后十年时光就这么过来了。”
“哦。”萧允念意味深长的笑了,“原来是你自己非要做人家徒弟的,死缠烂打,我说嘛,他怎么好端端收一个女弟子。”他挠了挠头,原本不是要说这个的,可是……,要怎么安慰人啊?咳了咳,“哪个……,你别伤心了。”
阿羽摇摇头,“我不伤心,师父一直对我很好的,我跟着师父游山玩水,也没有吃过苦头,只是想起父母有点怀念他们罢了。”性子带着爽朗乐观,“这次是师父说,想在闽江城歇歇脚,然后就做了这家酒楼的掌柜,估计待几个月,师父又耐不住性子,要去别的地方了。”
“你也喜欢到处走?”萧允念问道。
“喜欢啊。”阿羽肯定的点点头,又问:“你不是从京城来的吗?喂,能不能带我去京城玩儿?我想去看看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皇宫有什么好玩的?”萧允念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快被他看烂了,“就是一个大宅子,比别人家的富丽堂皇有点罢了。”
“罢了?”阿羽撇嘴,“说得好像你去过似的。”又道:“你不去算了,反正我想去看一看,顺便再拿个琉璃杯什么的走,师父最爱喝酒了。”
“啊?!”萧允念瞪大了一双修长凤目,俊秀的面盘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你打算去皇宫里面偷东西?回头被抓了,扔你到大牢里面去,小姑娘家家的,叫你到时候哭都哭不完。”
阿羽赌气道:“抓了也不关你的事。”
“算了,我陪你去吧。”萧允念连连摇头,叹气道:“只当是……”只当是回家一趟,偏生自己出来的时间不巧,玩了一圈儿,下个月就是母后的寿诞了,这个是断断不能耽搁的,须得亲自回去给母后拜寿。
“不用你管。”阿羽仍在赌气,哼哼道。
“好啦,我陪你去。”萧允念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说道:“到时候,你想拿什么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拿,免得你被人给抓了。”
他的意思,自然是想拿什么拿什么,----只要不是父皇的玉玺,母后的凤冠,只要不是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就行。
阿羽听了,却以为是他要替自己偷拿东西,一心担心自己安全,替自己出头,不免再次脸上发烫,嘴里却别扭道:“回头你被抓了,还不是一样要哭鼻子的。”
“哭鼻子?我?被抓了?”萧允念连问了三个半句,继而大笑,“才不会呢。”
阿羽皱了皱鼻子,“吹牛皮的家伙,说得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两人拌着嘴,斗着气,然后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又都是小心翼翼的,----阿羽没敢跟师父说要去京城,只留了一封书信,就跟着萧允念悄悄跑了。
清雅男子打开书信,不由皱眉,“真是淘气。”
夕阳下,一轮红日倒影在染得莹黄的江水面上,随着波浪轻轻荡漾,化作斑斑点点的碎金光芒,一晃一晃的照人眼睛。江波水纹都映在了他的眼里,化出涟漪,幽幽的清风里面,一声叹息划过,最终在风中消散……
故人,愿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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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好厉害。”阿羽喜滋滋道:“居然还搞来了宫女的衣服。”正要去换,又瞅着帮自己拿衣服的家伙,“你不换衣服?”
萧允念摇头,“我不换。”
阿羽惊讶,“不是我扮成小宫女,你扮成太监吗?”
“噗……”庄王殿下一口茶喷了出去,呛咳了几声,好笑道:“我做什么要扮成太监?真是……”不过扮作小太监跟阿羽一起进宫,似乎也挺有趣的?于是连连催她,“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吧,我也去换。”
阿羽去换了衣服,回来转了一圈,然后捏着嗓子行了个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唱大戏啊?”萧允念嫌恶的皱了皱眉,指着她道:“那有这么夸张的?再说了,小宫女平时根本就见不到皇后。”
“你见过啊。”阿羽没好气道:“走吧,走吧,我才不要看什么皇后娘娘呢。”
萧允念正了正头上的蝉翼纱帽子,“走罢。”
于是,皇宫里的宫人很快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庄王殿下扮作一个小太监的模样,放着大路不走,而是和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的,绕着小路往里面去了。不过庄王殿下从小就爱闹腾,上房掀瓦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也不是很稀奇,宫人们见他绕得远远的,不知道在玩什么,都没过去招惹他,----让庄王殿下玩得不痛快了,不是自找麻烦么?多远点儿吧。
“喂!”阿羽有点小小兴奋和紧张,“皇宫好大,还有,还有,咱们这两身衣服很好用,都没有人上来问咱们呢。”之前说想来皇宫看看,只想着在皇宫外面逛逛,可没想到能够光明正大的混进来,“小萧,你真厉害。”
“咳咳。”萧允念忍住满腔好笑,挺了挺胸,“那是……”一语未了,便看见一个杏黄色的身影,正往这边过来,不由惊呼,“糟了!”
“什么糟了?”
“哎呀,别问!赶紧跟我往这边躲一躲。”
两个人绕过假山,急急忙忙往另外一道门飞快跑了。
“刚才那个小太监怎么看着眼熟?”杏黄色的年轻公子问道:“你们瞧见没有?我瞅着像是老四的样子?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正是呢,太子殿下。”旁边的太监笑着回道:“可不就是四皇子吗?除了他,哪有小太监敢见了太子殿下就乱跑的?不定是又在玩什么把戏。”
“胡闹!”萧允昊不悦道:“一声儿不吭的跑出去了,惹得母后生气,现在回来又不打招呼,还扮成小太监的模样,带着宫女在宫里乱跑。”母后总是偏疼幼弟,才养成他这随意散漫的性子,回头好好教训他一顿,臭小子!只是眼下没空,“走吧,兵部的几位该等急了。”
另一头,萧允念呼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刚才那人是谁?派头好大。”阿羽问道。
“是太子。”
“啊?”阿羽先是吃惊,后是可惜,“我还没看清楚太子长什么样子呢。”
“太子有什么好看的?”萧允念不以为然,哥哥一向性子老成,简直就是半个父亲一样对待自己,才不想看到他,肯定又得训斥自己跑出去的事儿了。
“走,带我去御花园看看。”阿羽兴致很快被转移,不过……,心里也是稍稍有点疑惑,“你以前来过皇宫吗?这么熟门熟路的。”
“呃……,来过一、两次吧。”
两人去了御花园,对于萧允念来说自然没啥看头,阿羽却是满心兴奋,左看看、右看看,一会跑去亭子里,一会跑到桥上。周围路过的宫人见有庄王殿下陪着,虽然闹不清是在玩什么,但也不敢吭声儿,因而没有人打扰。
不过……
“念哥儿!”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穿明蓝色华丽宫装的女子穿门过来,指着萧允念训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不赶紧去给母后请安!”
“母后……?”阿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吃惊之下脚底一滑,从假山上面“扑通”掉进了湖里,“哎哟,救命!我不会水!”
不等小太监过来救这“宫女”,庄王殿下先跳了下去。
长乐公主看着胡闹一气的弟弟,不懂他这又是扮成太监,又是去救宫女,到底闹得是哪一出?旁边站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劝道:“四皇子水性好得很,公主不用担心,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我才不担心他呢。”长乐公主跺脚道:“他这人,整天的只会让别人担心!”回头看向温柔体贴的驸马,“若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驸马笑了,上前挽住了妻子的手臂,陪着她。
到最后,庄王殿下救了阿羽上来,两人浑身湿透,不得不去坤宁宫找衣服换,十分不巧的是,----皇帝也在。
萧铎沉了脸看向儿子,“先去换衣服,等下朕再教训你!”
萧允念垂着脑袋,对阿羽嘀咕道:“你去吧,有人带你换衣服的,没事儿。”至于自己,在母亲这里是一年四季衣服都齐全的,随便换了。
凤鸾最近有点伤风,这会儿正在里面睡觉,听得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叫了人进来问话,“谁来了?好像很多人似的。”
姜妈妈笑着回道:“庄王殿下回来了。”
“念哥儿!”
“哎哟,娘娘当心起猛了头晕。”姜妈妈赶紧喊了宫人过来扶她,给她穿衣服,然后说道:“长乐公主和驸马也来了,说是看望皇后娘娘的病情的。”
“唉,不过是伤风罢了。”凤鸾摆摆手,起身穿了衣服,然后对镜整理好仪容方才出去。一到前殿,先看见垂头丧气的小儿子,不由嗔怪道:“你这孩子,可算是知道自己回来了。”
萧允念知道母亲偏疼自己,赶忙跑过来,“我回来给母后拜寿。”
他这么一说,凤鸾听了果然更高兴了,“算你有点孝心。”然后看向旁边脸生的年轻宫女,好像以前没有见过,再说了,她单独站在大殿里是什么缘故?不由问道:“这位是……?”
萧铎赶忙解释,“是老四带回来的人!”
阿羽原本十分紧张的,听到这个,差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皇帝之前还很威严的,怎么见着皇后娘娘就紧张起来,居然抢先解释这个,好似生怕皇后娘娘误会,真是没想到,皇帝原来是一个耙耳朵。
哦,以前倒是听说过,皇帝的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想看看,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样惊艳?一抬头,便看见一双翦水秋瞳看了过来,颜如玉、容似花,华服之下的皇后娘娘,让着空阔大殿都活色生香求来。
还有,还有,旁边的公主也是娟美如画,驸马芝兰玉树,唔……,皇帝长得其实也不赖,----难怪小白脸长得那么好看,像是画里的人,原来是家学渊源。
“你们在哪儿认识的?”皇后娘娘面含微笑,朝儿子问道。
“我们……”
萧允念开始兴奋的说起这一路见闻,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又说起阿羽的师父,“好厉害的功夫,回头我想再去找他学几手……”
庄王殿下最终没有再见过那个清雅男子,也没有再离京去做游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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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以后,春日里,海棠花树开得正是繁茂绚烂。
萧允念坐在花树下面喝酒,庄王妃执了酒壶,含笑看着他,他喝一杯,就给他再添上一杯,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点不耐烦。好像只是这样静静坐着陪他,便觉得很是满足似的,眼里有着恬静温柔,以及对生活满足的淡淡温馨。
这个庄王妃,并不是当年的阿羽。
萧允念想起少年时候的事情。
那天,阿羽哭着问自己,“我、我……,我对你那么好。”她涨红了一张俏脸,却掉着泪,“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我们身份不配。”自己这样告诉她。
“你混蛋!”她跺着脚跑了。
半个月后,暗卫告诉自己,她回到了师父身边。又一个月后,听说她的师父带着她离开了闽江城,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儿。
----从此再无音讯。
自己应该是有一点喜欢阿羽的,可是父皇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来自民间,且无父无母,如果你喜欢她的话,父皇也不勉强让你难过,就纳做夫人罢。”
不,那样会折了阿羽的双翅。
她就好像一只小鸟,原本就是应该在崇山峻岭里面飞翔,在蓝天海面上飞翔,而不是圈养在王府里,做一个夫人,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的过日子。
----折断了双翅的鸟儿,是飞不远的。
而自己的身份,也注定了只能偶尔任性胡闹那么一次,不可以一辈子做游侠儿,终究是要回到皇宫里面的,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王爷。”庄王妃怀里的好消息揣了好久,话在嘴边绕了好久,还是羞怯,半晌才低头说了出来,“妾身……,有喜了。”
“嗯?”萧允念收回漂浮的心思,看向王妃,视线落在她尚且扁平的肚子上,“几个月了?”语气里,带出初为人父的欣喜,“太医诊脉了?”
“才得一个多月。”庄王妃腼腆微笑,“刚巧昨儿有些不舒服,让太医诊脉,没想到居然是喜脉。”其实设想了好些告诉王爷的情景,最后选在这个花树下,说出喜讯,正好和这美景相得益彰。
“那好好养着。”萧允念想了想,“等下我进宫去,告诉母后,让她也欢喜欢喜。”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母亲偏疼他,他也特别惦记着母亲。不管是在学堂上被夫子夸奖,还是射箭得了表扬,都是第一个想着母亲,要告诉她,让她高兴,母亲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了。
到了宫里,凤鸾得知这个消息果然很是高兴,爱怜的摩挲着儿子,叹道:“你总算是要做爹了,这下安分了,我才放心。”又叫了宫人进来,“去前面看看,等皇上空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母后。”萧允念看着年逾四十,仍旧保养得好似花信少妇一般的母亲,笑道:“以后我来照顾你,不让你担心。你不是常说,女人忧心,就容易很快变老吗?儿子不要母后忧心,要母后一辈子都年轻无忧。”
“呵。”凤鸾笑眼弯弯,欣慰道:“好,念哥儿最贴心了。”
“就会说蜜话儿哄母后!”萧允昊从外面进来,指着弟弟,“以前不知道多淘气,娶了王妃才算老实一点儿。”
凤鸾笑道:“你弟媳有喜了,你兄弟明年就要做爹了。”
“是吗?”萧允昊也高兴起来,在兄弟肩膀上捶了一下,“恭喜啊,你这臭小子也要当爹了。”
正说得热闹,萧铎也闻讯赶了过来。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商议起等庄王妃的身孕过了三个月,把长乐公主和驸马等人都叫进宫,吃一顿家宴乐一乐。
等儿女们都散了,萧铎和凤鸾两人单独相处。
“累不累?”凤鸾给他到了一杯茶。
“不累。”萧铎眼里尽是笑容,凝视她,“有你,还有儿女们陪伴着,朕马上又要做祖父了,满心欢心,浑身都是劲儿呢。”
凤鸾笑道:“看来你还没老呀。”
“那是。”萧铎在她额角上面亲了亲,低语道:“等晚上,证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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