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是被一阵香味给弄醒的,如果不是看到流苏就坐在自己旁边,他都觉得其实他有一个田螺菇凉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盘子,烤的恰到好处的鱼静静的躺在里面,勾起了裴渊的食欲。
他看了一下窗外,居然就已经天亮了,没想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给我的?”裴渊问道。
对方点点头以后,裴渊便迫不及待的拿着啃了起来。
“你要是喜欢的话待会可以再去捉……”流苏说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裴渊,让他只好将手中的食物放了下来,说:“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生气了?”
“我应该生什么气?”裴渊下意识的问道。
而后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和流苏的确有些不愉快。
他这人就是这样,如果睡眠不足,就会被各种负面情绪缠绕,产生一种“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我这辈子只是一个人”悲观而中二的想法,然而也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而已。
因此等他酒足饭饱以后,反倒都觉得自己矫情的莫名其妙了。
他正自我反省着把气撒在流苏身上,却被对方以为他还在闹别扭,于是便说:“其实我之前也不完全是骗你的。”
“什么?”裴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开场白好像是大片撒狗血的前兆。
果不其然,接下来流苏就给他科普了好长一段上一代的恩怨情仇。
裴渊理了好半天终于把那些杂乱无章的关系给弄清楚了。
大概就是渣爹和流苏母亲结婚一段时间后,他母亲就发现渣爹和乔宸妈也结婚了,呃……用的还是不同的名字。
于是就在这种双方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渣爹愉悦的脚踏两只船了。
流苏妈知道以后就还稍微抱着点自己是正牌的幻想没有吭声,而且自己又带着流云流苏两个拖油瓶改嫁也不太方便,就那么凑合着。
两人的感情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冷淡下来,流苏妈闲着便整天在房间里搞鼓些东西,据流苏所说很像是魔法……不,用巫术来形容比较合适的东西。
然后某天流苏妈突然就想开了,坚持要想要离开渣爹改嫁,任对方怎么哄都没用。
流苏原本还挺高兴的,但是却觉得他母亲的眼神有些不对,像是害怕什么,结果没在新的家庭里呆了一周,他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裴渊简直佩服流苏了,这种事情都可以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把什么都藏的很深。
“为什么之前不说出来?”他觉得流苏这么做有点不把他当朋友的感觉。
“……你不感觉我这个人很讨厌吗?”
裴渊一愣,觉得流苏这话没头没脑的,和之前完全扯不上关系的神转折就算了,居然还用“讨厌”来形容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为什么这么说?”
“我朋友很多。”这话虽然自己说出来有些臭屁,但也的却是事实,于是裴渊便等他接着说下去。
“可我一直是独来独往的。”
“你独来独往?不不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裴渊的印象中,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流苏都和别人聊天聊的欢,连老师也管不住,放学了也是和同学一起打球之类的,实在是和独来独往这个词沾不上边。
流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所以啊,你觉得是一个人的孤独更孤独还是把自己淹没在人海里的孤独更孤独?”
“我觉得至少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之类的会比较好吧?”裴渊说。
每次他在公共场合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很想有个人和他说话,哪怕是吵架也好。
然而没有,他只好百无聊赖的拿着手机不放,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时间他的同学都调侃他他老婆其实是手机。
其实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做的,只要是看起来很忙就好,看起来没那么可怜就好。
“可是我不需要别人陪。”
“任何人都不需要?”裴渊突然想起之前在体育馆里流苏的表情。
“是。用自己的事情麻烦别人也不太好……”
那陈述的语气顿时让裴渊火了起来,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脑残,便想也不想就说,“那你为什么和我聊天?”
以为自己很厉害,厉害到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别人帮忙?
裴渊深入骨髓的群居思想立马对这种世界观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赞同。
虽然说到朋友这种东西,自己实在不比他好到哪里,可流苏那是努力了也没有结果,而对方轻易的就拥有了他渴望的东西,却还是觉得可有可无。
这充满敌意的话让流苏有些转换不过来,带着一脸迷茫看着他。“……?”
“你不是不需要别人陪的吗?为什么还在和我说这些?”
“……我不知道,总觉得自然而然的就和你说了。”
这种“麻烦别人不好”和好像在说“麻烦你就没问题了”的话让裴渊更加不快,于是便说,“我是特别的,对不对。”
本来他说这话只是因为太恼火,语气中更多的也是讽刺,甚至连疑问句也没有用上,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却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是啊,原配和别人是不同的。”
那话十分的坦率,声音的主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说得毫不犹豫。
一瞬间裴渊不知道该怎么了,他的本意是好好损一顿这个三观不正的家伙,然而这回答实在是让他措手不及。
因而他只好很没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这么严肃的时候就别把我的名字叫错了吧?”
流苏似乎感觉到气氛轻松了下来,也恢复了笑脸,“抱歉抱歉,我下次注意。”
“真是的,不带你这么传播负能量的,我多好一个根正苗红的人被你弄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了。”
“我哪里传播负能量了。”流苏马上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说道:“这难道不是少女的谈心时间么?”刚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真是服了你了,这样在天然和文艺之间任意转换人格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啊,谁知道呢。”
“你母亲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不过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裴渊说到这里简直奇怪了,他们兄弟的爹到底是个怎样种马的存在啊,滥情偏偏还滥得别人死心塌地的,流苏妈知道自己病危了居然还特意找借口离开渣爹。
“我知道,其实也就是有点为她感到可惜而已。”
裴渊这次很有眼色的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不介意我看一下你的小说吧?”
这会流苏犹豫了很久,久到裴渊想抓着他的衣领大喊说好的我是特殊的说好的花前月下呢,他才憋出了两个字,“……好吧。”
人就是这样,你越不想他知道他越想知道,等真正知道了,好像也就那样。
裴渊扫了几眼,流苏写的是正经的竞技文,实在是没啥爆点可言,他看到的那段都可以说是特例吧。
于是他也没心情仔细看,无聊的翻起了流苏的专栏,还真是整整齐齐的一排小树种在那儿。
然而当他看到流苏的头像的时候,顿时不淡定了。
“这是什么情况?”虽然是这么问,但是裴渊却十分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怎么可能不清楚,那可是命运之石啊,游戏中逆天的一个物品。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现在居然被当成了流苏的头像,马克笔画的简笔画甚至让人产生一种萌的感觉,高贵神秘的气质全无。
“哦,这个啊,母亲以前很喜欢的东西,不过后来找不到了。”
“我看久了觉得挺好看的就画了下来。”
“母亲之前还说等我拿回这块石头的时候,她就会迎来新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新生?”
“嗯,神秘兮兮的吧,她那段时间就好像巫女一样,不过这么一说,似乎还挺带感的呢。”
“嗯,也是。”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无法那么淡然了。
为什么听流苏一说起来,命运之石的功能似乎从攻略人物变成了复活药的样子?
命运之石,表层含义应该是可以改变命运的石头,但如果按照游戏设定的只是能改变一个人对你的好感度的话,实在是配不上“命运”两个字,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裴渊隐约觉得流苏的母亲说得新生并不是正真意义上来说的复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又说不出关键在哪里,有点类似于柯南推理之前的瓶颈。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了,攻略人物,然后留在这里,或者回去,他的命运不可能出现别的分叉口,那石头除了捷径以外对他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行了不说这个了,不是要去捉鱼的吗?”
“也是,走吧。”裴渊整理了一下情绪,跟着这个“把自己当作特殊的人”的家伙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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