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辰嘴角冷漠一勾,“男的又如何?”
“传闻中,圣地清泉的泉眼流出的圣水,代表着姚族子嗣是否延续,如今干涸已久,难道就是因为清泉早已预知族长大人有悖人伦?”简如风眉目弯弯看着那干涸的圣地清泉泉眼,晒笑一声,“族长大人,您自已断子绝孙事小,姚族覆灭事大!”
姚族女子的蛊毒已解,而清泉依然干涸!
只因为,姚夜辰所倾心,所追随的是一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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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简如风自身带了一半的姚族血液,亦自已看着母亲姚冰凝对父亲的一生的困守,至死也是将父亲的骨灰抱在怀中,他清楚地知道,姚族人对伴侣的天生的执着。
两个男人之间,如何会有子嗣?
圣地清泉的预言,果然准确!
姚夜辰双眸滚过一道凌厉,抿着双唇,冷酷地看着他。
少年依旧不动的淡淡注视着他,“族长大人离经叛道,您座下的众姚族长老又岂能袖手旁观?他们最好别想在我侵犯我的家人,否则,我就让这天下巫蛊盛行!”
姚族长老千年来能传承守护姚族的重任,必定有一套扼制姚族族长的能力,否则,这千年,只要有一任姚族族长妄为,就可犯下生灵涂炭之祸。
但这一次不同,姚夜辰是这二十年唯一的圣子,既便是姚夜辰犯了族规,姚族的长老也不敢轻易与姚夜辰直接碰撞,那么,简如风自然会成为众矢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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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没有我的允许,他们不敢动……你相信我,我不会再犯以前的错。”绕在唇齿之间的三个字终究被姚夜辰忍了下去,他知道少年的大怠,亦明了,在少年口中的家人,这世上,除了他怀中的婴儿外,还有一个就是顾菲烟。
在少年的眸光下,姚夜辰双眸冰冷渐融,最后,眉眼皆萧索。
他是戴着光环出生的圣子,从孩童开始,便习惯受世人的膜拜。
十五岁初行成人礼,姚族对外开放,丹东百姓为了一睹圣子天颜,周边的城池几乎万人空巷,百姓如潮般涌向姚族观礼。
成人礼上,丹东的皇家,上至帝王,下至王孙贵族对他皆行以跪拜之礼。
十八岁时登上姚族族长之位,权倾天下,甚至连一国帝王的传位都要得到他的首肯。
他习惯世人以匍伏之姿,他亦习惯发号施令,偶有和言悦色,所受之人皆以承神之恩典泣然泪下。
今日,他生平第一次委下身段……认错!
他以为,世间一切于他面前,如祭坛血祭——心诚则灵!
可没想到,换来的依然是少年渗入骨子里的冷嘲。
“但愿!”简如风并不待姚夜辰开口,便抱着怀中的婴儿阔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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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在意姚夜辰所表现出的妥协和忍耐,姚夜辰的改变,姚夜辰对他的执着,成了一把插进姚夜辰心脏的利剑,更甚,他乐于坐视,冷眼看着姚夜辰的一意孤行,让姚族面临覆灭的境地。
这些都不需要他来操心!
而他简如风清楚地知道,摆在自已面前的路究竟要如何走,且,姚夜辰的所谓的爱对他只会有利,至少,他的孩子此刻会笑,他的妻子亦安全。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姚夜辰伸向简如风的手停顿在空中——
简如风的声音明朗如月,落入耳膜带着轻柔的萦绕,面对他开口时,甚至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这种柔和中的无情比起明晃晃的恨意更浇得姚夜辰心头发凉,他知道自已走的是一条有悖人伦的爱恋。
在姚族中,千年以来,自然也有男子相爱的例子,虽然他们活着受尽世人白眼,为家族不容,死后又被世人垢病,但至少他们是相爱的。
可他呢?
且,这几日他能清静地照顾高烧昏迷的简如风,他知道,这消息必定会引起姚族长老的不安,他无心与众长老周旋于族规、血祭之类的千年话题,也不准备听任何人的劝柬,更不可能向姚族人妥协,姚族的子嗣问题,姚族的未来,他比谁都清楚。
他直接在对地清泉设下结界,除了心腹田八丹外,任何人都无法闯进,甚至包括姚族祭坛的众长老及刑堂的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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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相信,他的所作所为必定引起整个姚族的动荡不安。
他以如此强硬的恣态,直接让整个姚族的人知道他爱上了一个男子,直接杜绝姚族长老意图阻挠的想法。
以他的术法,完全有能力让简如风和他在结界中相守一生,可他知道,他不能违背他和简如风半年的契约,所以,他仅有半年的时间,让简如风接受自已。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而沉静,简如风成日关着竹门守着孩子,既便带孩子出去散步,也是习惯地避开姚夜辰,
四天后的晚上,简如风为孩子洗完澡,抱着他四处随意走,这里虽不大,但好在鲜花盛开,风景宜人。
“宝宝,爹给你放荧火虫!”简如风将黄昏时捕捉的荧火虫从纱罩里释放出来,空中莹光闪闪,衬着一朵一朵粉红桃花盘飞,在月色中极为美丽。
简如风两手撑在儿子的腋下,将孩子高高举起,缓缓旋转着,听着孩子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喜笑眉开。
简如风虽初为人父,但他是一个合格的好父亲,除了孩子睡觉外,其它时间,他都不停地和孩子说话,触摸着孩子的脸,对着他的眼睛,让告诉孩子天亮了,或是外面叽叽喳喳叫的小鸟叫什么名字,让孩子感受到温暖。
因为父子二人相同的血液,所以他无法用第六感觉去感应孩子的需要,但他潜意识里感受到,孩子都会喜欢光明、温柔的细语和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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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从出生开始便离开母亲,没有喝过一口的奶水,挣扎游走于阴阳之间,虽然姚夜辰许下诺言,但究竟这孩子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个坎坷的命运,比起他自幼的遭遇,更加不如。
姚夜辰静静伫立在三丈之外,微微失神。
原本不想打扰,却禁不住心底的渴望,悄无声息地靠近,拂手掬住几只荧火虫,本想在少年的眼前释放,谁知道刚近一丈之距,简如风用冰凉的眼光制止了他,抱着孩子欲行离去。
“你站住!”姚夜辰目光如怒焰一爆,语气中带了针尖芒刺,遽然之间,如鬼魅至简如风的身旁,展开双臂将简如风父子二人圈进怀中。
多日未亲近的人被抱在怀中,心中的不忿一闪而逝,姚夜辰忽而一笑,忍不住亲了亲他愠怒的双眸,虽然松了些力道,但还是不容怀中的人轻易挣脱。
“你说过不强迫!”简如风怕伤到孩子,只微微挣扎一下,便放弃,只要不被迫雌伏于人的身下,他什么都能忍。
姚夜辰心情骤然开朗,一直盯着少年的面容细细查看,发觉眼前之人神情平淡,双瞳晶亮,他竟偷偷松了一口气,抬首望着明月,又低下首,竟一改素日高高在上的矜持,痞痞一笑,语气甚至带了些无赖,“以前的事自然不会再重复,但你不能拒我于千里之外,至少,每天能让我看到你,还有……”姚夜辰迅速在少年有唇瓣重重一吻,“亲你!”
简如风冷漠一笑,不予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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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夜辰依旧目视着他,坦言,“你躲不掉的,即使半年之期你依然能守得住你的心,可你的人,包括你的魂魄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姚夜辰语气含着势在必得,那双琥珀之眸一扫往日的泠淡,眉眼之间尽是温柔,“简儿,别忘了,我能看尽三世,你是我的人,逃不开的!”
——且,他和他还会有三个孩子要出生!
尽管过程对他也是个未知数,但这样的结果足以令他感到振奋。
这些话,姚夜辰自然不会说出口,此时的简如风听了后只会感到崩溃。
对于顾菲烟,姚夜辰自然不会耗尽法力去看她最终的结局命运,他直接了当地付于手段。
所以,他派出心腹,暗中收买一个男子,让他借机靠近顾菲烟,在顾菲烟最痛苦最寂寞之时,趁虚而入,瓦解她和简如风之间摇摇欲坠的信任。
待半年后,他相信,摆在他和简如风面前的阻碍,将全部清除。
“简儿,我认定你了,永远不会改变。”他将少年的脸压在他的胸口之中,轻声道:“简儿,相信我,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此时,夜色温柔,姚夜辰心中覆满旖旎,自然不会想到,半年后,当简如风抱着他的孩子要离开,他要去寻找他的妻子,一家相聚,浑然不在意这半年来,他付予的真心。
他含着笑,残忍地告诉他,既然刑期已定,他自然会以最舒适的方式与他相处,所以,这半年来,对于姚夜辰的……体贴,他悉数笑纳。
现在刑期已满,两人之间的契约已完成。
他只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刑期,你是说,这半年来,你一直在演戏?”姚夜辰身躯猛烈地震动,视线直勾勾地钉在他的脸上,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皆梗在喉中,脑子里抽疯似地,闪过一段一段这半年来,他与少年融洽的画面。
他的平静——
偶尔嘴角淡淡地上弯——
孩子无意识地叫唤一声,他硬是认为孩子在喊“爹”,然后,拼命地向他求证,“你刚才听到了,是听到宝宝叫我‘爹’了……”
后来,他煮粥,会多留给他一碗——
再后来,他偶尔会主动对他一笑——
不,不对,是他自已的眼睛在欺骗自已,如今回味,他似乎看到那每一个画面中,少年始终对他谨持有度,彬彬有礼,如姚族的每一个子民对族长端持的虔诚之礼。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是他自已愿意相信,所以相信了!
假的——全是假的!
姚夜辰最后竟冰冰凉凉地“呵呵”直笑起来,心中堵着万千言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简如风看他面色雪白几近透明,双拳紧攥似在爆怒边缘,他仍然沉稳开口,“姚夜辰,临别时,我也只说一句,你千般阻扰,甚至不惜做小人,把我的妻子和别的男子在坊间有私交之事让我知道,可我告诉你,我真的不在意!”
他的妻子在她最需要他的关爱时,他不在她的身边,他心中只有愧疚,只要她的妻子还愿意在他的身边,那他依旧会真心相待。
且,他的孩子需要母亲。
而他,需要一个家。
何况,他了解他的妻子顾菲烟,既便是恸之于情,亦会守之于礼。
“只要我活着,我就要让我的孩子得到幸福!”少年低首看着抱着怀中的孩子,繁枝遮挡住月光,缝隙渗落斑斑驳驳落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看着孩子的目光是如此温柔。
姚夜辰双眸泛红,哑口无言地站着,凝视着他笑容,只觉心底一片冰凉,亦明白,在这个少年心中,一个家远比世间情爱来得重要。
姚夜辰心冷得如驻在最冰冷的地狱般,在少年抱着孩子阔步离开时,蓦然心惊,掠身上前,从少年的身后抱住他,紧紧地圈住,哑了声线,想把心底的渴望说出来,可吐出来的全然是萧索和无望,“简儿,陪我睡一觉吧,明天……我再让你离开!”
今夜子时过后便过了契约之时。
他惟念,少年真心地伴他一晚,不再是所谓的契约,留一点点的余念让他回味,让他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只有一个人的爱,路应如何走——
手段?不能再有任何强制的手段,否则,少年给他的冷漠的刑期将会更加漫长。
除了忍耐地放开,他似乎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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