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走秀虫 daisy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被裴真一口堵回去：“行了，磨磨叽叽的，模特都上来了。”
daisy哽了一下：“……我是想告诉你，江总来了。”她幸灾乐祸地拍拍裴真肩，“这下不管剩下六位水平如何，你也得选她了。”
裴真眉头拗成一团，不太乐意地转头一瞥，果然见江程不紧不慢地走上评委席，群星般闪烁的镁光下，眉目被衬得如墨一般乌黑。他朝裴真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坐下。
裴真眼皮一抽，硬生生弯出一张笑脸，语气热络地说：“哟，难得见你来走秀现场。”
江程神色平静地回：“今天不一样。”
裴真一直听不惯江程的说话语调，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好像天塌下来都能付之微微一笑，道貌岸然到了一定境界——当然，他就没听得惯谁说话。
但今天江程却变了一个语气，温柔低沉得让人心脏发麻。裴真一脸受不了地转头，心说至于吗？好好说话会死吗？
裴总监被雷到了，连带着觉得第一个迎面走来的模特，都俗气无比。
一旁的江程完全没领悟到裴真的怨气，随意问一句：“现在是谁的作品？”
裴真马虎看一眼入场顺序表，摆出一副认真负责的嘴脸：“七号，孔磊。这小子的画画水平不错，但品味和选材都是一团糟，剪裁技术我不了解，不过见他用一天的时间剪裁出这么一团破布，估计好不到哪去。”
装作事不关己的daisy忍不住抬眼望向天桥，正好看到模特停在他们面前——纯黑修长的礼服柔顺垂下，领口打上了白色褶皱，整体效果简约而大方，根本达不到裴真口中“一团破布”的境界。
daisy嘴角抽搐：“这哪里像是破布？”
裴真心平气和地道：“您老知道搭建一个临时缝纫室需要花多少钱吗？用那笔钱够买一打这种款式的礼服回来了。商品价格低于成本，不是破布是什么？”
daisy默默捂面。
江程听出了点兴趣：“继续。”
得，成解说了。
裴真拎着入场顺序表，目光懒洋洋地落在天桥上：“四号，宋瑶。这姑娘品味、构思挑不出毛病……就是不熟悉布料，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应该用什么料，上午在布料库溜达了两个小时，最后哭丧着脸出来。”
“三号，凌长军。品味凑合，构思一般，剪裁嘛……不敢恭维。”裴真越说眉蹙得越紧，“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daisy腹诽：您选上的。
“……哟，这个不错！”裴真看了看入场表，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二号，关晓然。剪裁精准流畅，品味独特……就是构思有点敷衍，应该是随便扒拉出来的设计。daisy，记下她。”
daisy回过神：“啊？”
台上的模特一身白底黑纹长款礼服，密密麻麻的横条纹拉宽了模特的身材，瞧上去并不美观。daisy问：“……你认真的？”
裴真不愿多说：“你仔细看。”
daisy微微眯起眼，恨不得贴上去一样地扫视礼服，半天没瞧出名堂，反而被条纹弄得有点晕。
裴真看不过去，提醒：“……你仔细看看礼服条纹的拼接。”
拼接？
哦，对，大多数设计师不敢用条纹的缘故，就是因为条纹难以拼接，或者说很难拼接得自然。这件礼服却不同，每一根条纹拼接得极其流畅，肩头边缝，背心裙摆……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
长期以来，裴真用毒舌把自己包装成一位蛮横不讲理的总监，daisy都快忘了他从前是以眼光准确毒辣闻名，而不是凭一张说得人青筋蹦跶的嘴。
daisy不再吱声，写下关晓然的名字。
此时已经到了第三位设计师，却只定下了一个名额……daisy漫无边际地想，也许今晚常晴可以入围？
其实daisy十分怀疑裴真的说法，真的会有那种天生缺乏灵感的设计师吗？如果有，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爱上设计行业的？又是怎样设计出服装的？反正daisy想象不出她失去灵感后的生活……那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daisy心里涌上了一分掺杂着庆幸的同情。
她庆幸，不是自己失去了灵感。
旁边，一直安静聆听裴真讲解的江程，突然低低地开口：“五号，常晴。”
刹那间，评委席静了下来。
走秀音乐动人回荡。
常晴的模特是所有模特中肤色最黑的，与白色的礼服形成一种强烈的、震撼的视觉冲击，褶皱裙边紧贴模特纤瘦的长腿，仿佛浪花自她足上升腾而起，而在她驻足撑起手臂的一刻，两侧的镂空设计更是让整件礼服充满了灵气。
完完全全的上乘之作。
这样的作品缺乏灵感和构思？
……裴总监，您逗我玩吧？
daisy不乐意了。
裴真注视一会儿，嘴角又露出了那种讥讽而轻蔑的笑意：“——亮点并非她原创。”
“什么？”
裴真瞥一眼在他身旁的江程，直言不讳道：“类似的亮点——腰侧镂空设计、不对称设计、褶皱设计……我都曾在去年的巴黎时装周上看过，她只是一个改编搭配者，非原创者。”
daisy心头一震。
“我收回前言，她并不是一个缺乏灵感和构思的人，绝妙的搭配需要上乘的灵感和构思，但她逃不出条框，更没有什么独到的品味。”裴真嘴角轻轻勾起，声音压低，“……啧，我为她默哀。”
daisy小心翼翼看了看江程喜怒莫辨的神色，“那……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她的名字？”
裴真爽快地说：“再看吧，你急什么急，还有三位设计师被你吃了？”
我是在为你着急……
daisy咽下这句话，僵硬挪开视线钉在天桥上。
所幸，接下里的三份作品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裴真为难地筛选了好久，硬是没有找出第三份让他勉强满意的作品，这时他才深深意识到眼高于顶的坏处，不情不愿地写上常晴的名字。
他随意把笔一扔，吊儿郎当地说：“江总，这次去纽约的费用法威报销吗？”
daisy：“……江总已经离开了。”
裴真微怔，随即冷冷一哼，头也不回地离开：“瞧这酱油打得。”
——
另一边，关晓然兴奋地搂住常晴肩，用一种怀疑又兴奋且感慨的语气说：“我真被选上啦？”
常晴别开脸，腾出一只手淡定地收拾工具箱。
关晓然兀自陶醉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哎，你的作品蛮不错的，看上去……”
看上去什么呢？
关晓然发现自己又一次词穷了。
半天，她赞道：“so perfect！”
好像只有这个词可以形容……不过，还是缺了点什么。
“嗯。”常晴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当然完美，去年巴黎时装周的创意。”
怪说不得少了点什么。
原来是山寨货。
关晓然眼角一抽。
不过，时尚界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个元素，她搭配得倒是非常棒。
如果去纽约比赛的话……她也许是自己的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
关晓然脑洞大开，满怀忧虑地想。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关晓然以为是工作人员前来收拾缝纫机，随口说：“请进。”
进来的却是一个西装革履、眉目清隽的男人，他礼貌地朝其他人微微颔首，径直走到常晴身边，自然地帮她拿起工具箱，声音低缓：“走吧。”
举动亲密，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好像在刻意生疏她一样。
常晴心头发闷，对怔愣的关晓然微一点头，跟着江程出了简易工作室。
最近这几天他到底怎么了？
一路上，常晴忍不住想。
动作太怪异了，说是刻意冷淡，但又会在极其微小的细节表现得十分体贴。
难道——
她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江程，微微蹙起眉。
难道……他发现同居之后，感觉跟两年前并不相同，于是反悔了？
就在常晴出神乱想时，江程平静地腾开一只手，慢慢地、珍而重之地握住了她的。
他十指修长，手背带着一点深秋凉意，手心烫得像一团火，直直灼烧到人的心底去。
常晴很久没受这样的待遇，心口倏地暖了起来，下意识轻咳一声。
江程原本想解释一下最近的反常行为，顺便告诉她，走秀他去看了，很棒之类的鼓励语言，可在嘴边转一圈，通通又被咽了回去。
说什么？你的男友正像一个神经病一样肖想你？
江程眸色微敛，加重了握住她手的力道，半天缓缓出声问：“……你今晚想吃什么？”
这一句，都不是两个人想要听的话。
常晴内心愈发的郁闷，忍不住挣脱他的手，淡淡的说：“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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