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时候,便是这样的不经历。在余未寅忐忑的追着余巳崎、并且发现平日里瞧上去瘦弱的妹子竟这般能跑之际。自己不经历的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那男孩同余未寅一般高,许是两人都是在奔跑中,过于富有冲力。只见那男孩猛然一下,‘哎呀’的叫唤着,便是彻底跌坐到了一旁。
却是惹得余未寅有些尴尬,自己竟还是稳妥的站着。由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余未寅便也彻底看不见余巳崎的踪迹。便也只得作罢。
那男孩身著褴褛。即便是一个小厮也不应狼狈至此。若是叫余未寅毫不违心的说,便只有十分无礼的‘破烂’了。甚至,他身上还发出一股扑鼻的酸腐气息。就好似六月里放了整夜整夜的豆腐。
加之这细雨,更是叫人觉得作呕。
余未寅本是想上前将他扶起的。可却始终是在内心挣扎。这样一个人的出现,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那个味道虽说是十分叫人作呕,可她又何尝不是那么熟悉。而那时,宁世尧不顾一切的帮助了她。说来,自己也真是可笑,竟连扶一个少年都做不到。
便是在她这番思想斗争之时。那少年已然一个鲤鱼打挺,一咕噜的爬了起来。随即竟是左右袖子一拍。倒也有模有样的,虽实在是肮脏的完全没必要。
少顷,只见那少年微微一欠身,彬彬有礼的说道:“是小生鲁莽,还请小姐莫见怪。”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余未寅细细的看着眼前这少年。只见他一张脸十分的白皙透亮,随是微微垂着眼眉,却也掩不住的剑眉星目。好看,却也并非似赵齐光那般带着阴柔的美。说来好笑,光看这张脸便能叫人忘了现在正处于风雨中。那是带着阳刚之气的俊。
可先敬罗衣后敬人几乎是每一个人的惯性。即便是余未寅这样也曾经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面对着少年的彬彬有礼,她竟是防备的问着:“你是谁。”
而此时,若是她能看到自己的脸色,必然也是会吓一大跳的。只因太过势力。
那少年显然也是一愣。随即直了直身子,面带微笑却也分明有些窘迫的说道:“我是来找家里人的。”
余未寅看着他这模样,却觉得多少有些痞。诚然,她对穿着打扮至此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提上‘尊重’二字。只听得她仍旧是咄咄逼人的说道:“这儿?这儿应该没有你的家人吧。”
那少年显然没料到会遇上余未寅这样的人。就好似一根针,不停的往他身上扎。
“这……”
他唯唯诺诺的往后退步,口中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少顷,却是转身要逃。这余未寅与他撞了一下而彻底没能追到余巳崎本就是有些发怒,如今对于这来路不明却分明满口谎言的少年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那细密的雨还在不停的****她的脸颊,如牛毛一般飘落,实在是叫人黏腻的难受。
只听得余未寅突然大叫一声‘来人呢’。那少年猛然一惊,抬头惊恐的看着余未寅,甚至都快要流出眼泪了。他看着余未寅将将要哀求,却怎知余未寅又是面无表情的大叫了一声:“是谁放这乞丐进来的。”
这样的刻薄,却是彻底叫那少年流出了眼泪。没一会儿,管家刘庆闻声撑着把油伞由远处走近。远远便是叫道:“哎哟,大小姐。您怎淋得这样湿透。”
而仿佛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彻底成了点燃炸弹的导火索。只听得那少年‘哇’的大哭着便是转身冲开。
进了伞下,余未寅仍旧是满腔的怒火。她指了指那远奔而去的少年,淡淡的说道:“庆叔。今日的余府连这样的人都能进来。果真是没了规矩。”
余未寅说话声音的轻巧的,慢悠悠的。却又似一根针,若刚才是咄咄逼人的钢针。那么此时扎在刘庆身上,便彻彻底底成了一根绵里针。
她的眼一斜,仍旧是大家闺秀。却与不谙世事背道而驰,直直的叫刘庆有些抖索。
“我这就派人去逮住那小子。”
只见余未寅微微一颔首,便是接过了刘庆手上的雨伞。径直而去。留待这年近花甲的老头看着那越来越看不懂的小姐,淋着那越来越大的雨滴。随即,也是不敢马虎,立刻招呼了几个小厮去寻。又是朝着看门的小厮严正呵斥了一番。
那边厢,余未寅是转了个弯回了屋子,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既然余巳崎已然追不到了,那么自己更是管不住余巳崎的那一张嘴会说什么。并非是躲回自己的屋里,而是要将这湿漉漉的衣服换了,彻底神清气爽的去应对各种问题。
仿佛自母亲出家以来,她的心中亦有一部分跟着一块儿剥离开了。
待由红菱替她执伞,重新来到老太太院子之际。又是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时间不算短,却也显然是老太太会等她的时间。这是余未寅经过连日来的观察所掐算的,在她看来应该是极准的。
原本,以为是一群小姐的聚会。可一看,却还是那几张老面孔。只是,老太太却是阴沉着一张脸。见到余未寅来,也只是微微敛起了神色,招呼她坐下。而既然老太太阴着脸,其他人自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余未寅悄悄看向了余巳崎的方向。只见她绞着帕子,复杂的表情更多的是委屈,偶尔将眼神看向将将落座的余未寅这边,却也只是飘过而已,很快便是移开去。
余未寅又是默默的睨了对面的余巳易。这大哥倒是坦然,更是当之无愧的一脸茫然。
良久,只听得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道:“找到了吗?”
这样没来由的一句话,已然是将所有人的视线看向了老太太,却不知她究竟是向谁提问。随即,只见得连妈脸上一闪而过茫然的表情,颇有些匆忙的说道:“回老太太,还没找着。听闻路上碰到了庆珍小姐,也一块儿去找了。”
“好。吩咐下去。找着了,直接撵出去便是。千万不要让我瞧见,以后也不许他踏进余家半步。”
两人虽是说话小声。可如今静的就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对话自然也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几乎是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即便是周若容也是如此,却也始终无人敢开口去问。
显然,那人对于老太太而言,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提及的。见得起了话头,那周若容亦是随杆子上的夸奖了一番今日的场面隆重。
只见她笑吟吟的说道:“连妈妈果然是家里的老人,这操办的,可真是极好的。”
那连妈妈将将要笑着客气谦虚。却是老太太放下了茶杯,轻哼一身,道:“这点小事都没办好,那还叫什么事。”
说话间,只见连妈妈的脸色多少显得尤为尴尬。只知站在老太太身后戚戚的笑。无论是谁触了老太太的火头,谁都要倒霉的。
眼见分明百无聊赖,且是气氛尴尬不凡,周若容壮着胆子说道:“老太太,不知是否还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我便是带着崎儿招呼客人去了。”
却听得老太太突然提高了音调严厉的说道:“还轮不到你们。”
这周若容显然一愣。随即,带着讪讪的笑容,无奈的说道:“老太太您这是在说什么呀。崎儿也已经到年龄了。怎就轮不到呢。”
“若你指的是世子,那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轮不到。”说话间,老太太捶着她始终握在手中的拐杖。仿佛是在告诉在座的人‘瞧,我虽年轻不再,可该知道的什么都知道’。随即,她闪着精光的眼又是向周若容射去,颇是有些嗤之以鼻的说道:“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花花肠子。你跟老二都给我安生点儿。”
低沉的说话间,便只听得老太太一阵咳嗽。却也固执的不去接连妈妈递上的手绢。满脸的严肃,可真真与这院门外的热闹格格不入。而周若容,一张脸已然是赤红。连带着余巳崎亦是欲流泪滴的模样。
“祖母……”
“崎儿,不是现在。”
只是,当余巳崎真真想要鼓足了勇气,为自己争取一把之时。那老太太却是摆了摆手,直接将她拒绝。
仿佛人人都看不透,却又人人都有些明白似的。
只听得老太太最后说道:“我的意思你们应该都明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提醒。”
随即,她转而看向余未寅,这才在今日头一次崭露微笑,只听得她慈祥的说道:“大丫头,去招呼客人吧。切莫怠慢了世子。”
这一来,便是连余巳易都恍然大悟起来。
这样的大庭广众,接收到老太太给的明示。纵然余未寅再如何淡定,也忍不住微微脸红了一把。只见她淡淡一笑,便是说着同老太太道别的话,起身要走。
却将将走到门口,等着红菱开门之际。便是听得门‘吱呀’一声,由外头打开。
与此同时,四目相对,余未寅同余庆珍身边的那个少年显然都是眼底闪过错愕。却也同时故作了深沉。那动作竟是如出一辙,一秒不差。
她的嗅觉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这便是方才那个酸腐的少年。可看着余庆珍紧紧的握过他的手,余未寅心中显然有万千的疑惑。 请牢记本站域名,[屋 ‖檐‖下的拼音.后缀是 NET]www..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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