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稍稍想了一下,说:“十八岁的生日比较特别,所以我是不是能要求个比较特殊的礼物?”
“那当然,”柳侠十分财大气粗地说:“只要你想要,小叔砸锅卖铁也给你弄来。 ( . . 乐文移动网”
柳岸摸着下巴转了会儿眼珠,算计道:“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一辈子估计就这么一次,我得好好想想再说。”
柳侠豪迈地一挥手:“想吧,想好跟小叔说,包你满意。”
话是这么说,柳侠却在暗暗为猫儿的生日礼物绞尽脑汁,他觉得礼物必须要有惊喜的效果才是最好的,应要求给出的礼物无论多么贵重,被满足时总是少了那么点只有意外之喜才会有的欢欣雀跃。
对小孩子而言非常重要的满月仪式猫儿都没有办,柳侠为此耿耿于怀至今,所以象征着长大成人的十八岁生日,柳侠不想让猫儿留下哪怕最细微的一点点遗憾。
所以第二天中午,柳岸去学后,柳侠试着往马征程的店里打了个电话,结果,马鹏程和楚昊居然真的在。
跟这两个家伙,柳侠无需客套,干脆了当地直奔主题:“鹏程楚昊,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你们现在有一次得到礼物的机会,你们最想要什么?”
马鹏程和楚昊被柳侠没头没脑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马鹏程问:“小柳叔你啥意思?”
柳侠只好给他解释,柳岸马上十八岁生日了,自己不知道该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嗷——”马鹏程怪叫,“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回国了,想给我和楚昊带礼物呢,小柳叔你果然变成后小叔了。”
柳侠说:“肯定少不了你们的礼物,不过今儿咱们就说柳岸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快想想,柳岸也没有跟你们提过,他想要什么?”
“柳岸想要什么呀?”马鹏和楚昊大眼瞪小眼地对着挠了半天头,才吭吭哧哧地说:“我们觉得,柳岸他,他好像啥都不稀罕啊,他天天惦记的就是怎么能让你不用出外业,怎么能让你后期计算简单省力点,怎么能天天跟你在一起,怎么……”
柳侠被他啰嗦得上火,拍着沙发说:“别说这些抽象派的,我要具体的。”
马鹏程继续吭哧:“具体的……具体的……,我和楚昊都有具体的,我想要辆大吉普,楚昊想要个手机,可柳岸,柳岸他好像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啊!”
柳侠觉得跟马鹏程这个二货说不出个道道,就让楚昊说。
楚昊揪着脸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说:“小柳叔,除了你,我也想不起柳岸他还想要什么啊!柳岸他跟我们打电话,除了说我们的,咳咳……的学习情况,就是问你的事,你现在都已经去美国,跟他在一起了,那我就真想不出他还会想要什么礼物了。”
柳侠真是服了这两个小子了,最好的朋友,居然连猫儿最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挂了电话,柳侠为猫儿忿忿不平了好一会儿。
然后柳侠又往京都的家里打了个电话,柳凌去参加警大同事的婚宴还没回来,柳葳跟着导师做项目,最近几天都不在京都,程新庭最近经常都回来的很晚,家里只有小蕤。
柳侠这次直接问小蕤,猫儿和他打电话时,说没说过想要什么东西,他想给猫儿买生日礼物。
小蕤和猫儿年龄最接近,虽然性格差别比较大,小哥俩感情却非常好,两个人又一起上学好几年,共同的熟人和朋友很多,所以俩人平日里就特别说得来。
可没想到,小蕤想了半天,说的和马鹏程差不多:“小叔,孩儿他只要能跟你搁一堆儿就可高兴,他根本就不稀罕礼物啥哩呀。”
柳侠没辙了。
猫儿不会在美国定居,不需要房子。
猫儿现在有车,就是他接去纽约接柳侠时开的那辆,那是猫儿五千美元从对门邻居米勒太太手里买的二手车,虽然是二手车,但车况非常好,柳侠特地开着试了试,没挑出毛病来。
房子和车子这两个大件不需要,衣服鞋子之类的做生日礼物柳侠又嫌纪念性不够,这礼物就有点难挑了。
接下来几天,柳侠往市区跑了好几趟,他在各种商店逛游,想找出件猫儿肯定会喜欢、又能长长久久保存下去的礼物。
十一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五,m州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早上,柳侠早早起床做了丰盛的早餐,他做早餐的时候,柳岸就在宽阔的廊檐下做晨间锻炼。
七点半,柳岸准备开车上学,走到门口,柳侠递给他一个保温壶:“记着,一定要都送出去,一个都不许留。”
里面是柳侠煮的乡巴佬鸡蛋,请柳岸的同学们帮忙咬灾的。
柳岸接过保温壶,伸开双臂抱了一下柳侠:“我知,老冷,你快进屋吧,我走了。”
柳侠没动。
柳岸知道自己不拐过去詹森先生家的房子,柳侠是不会进屋,他跑着打开车库门,迅速把车倒出来,冲柳侠挥了挥手,车子就开进了大雪中。
柳侠看着车子完全消失在他视野中,搓了搓脸,回屋。
小时候留下的习惯,生日的长寿面都是晌午全家人一起吃的,所以他今天允许猫儿下午不去学校,两个人的生日酒宴在中午举行。
食材是昨天准备好的,能够提前处理的他昨天就已经处理过了,所以他虽然拟定了八个大菜,也不会太忙。
做长寿面的面团必须筋道,这样出来的面条才不容易断,柳侠先和面,雪白的面粉,稍微放一点盐,搅拌均匀后,放入适量的温水。
再打两个鸡蛋,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把蛋清倒进面粉里,开始慢慢搅拌,然后下手揉面。
面和好了,盖上半干的软布,放在一边省着,省得好,拉出来的面条才均匀并且不会断。
柳侠开始烧水淖排骨。
把排骨炖上,捞出吐了一晚上沙土的扇贝,准备蒜蓉和粉丝。
……
十一点半,最后一个金瓜冰糖雪梨煲上笼,柳侠坐在窗边看外面的雪景。
柳岸开车走到路边,就透过纷纷扬扬的雪,看到了自家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和厨房屋的玻璃窗上、鼻子被挤得扁扁的小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狂跳的心脏稍稍平息了一下,才打转方向进了院子。
壁炉里的火苗欢腾跳跃,餐桌中央那一大束玫瑰花比火焰还要火红热烈,玫瑰花瓶的周围是几个扣了盖子的盘子,灶上的砂锅还在咕噜噜翻滚。
柳岸说:“真香。”
柳侠把他的围巾挂在衣架上,然后往厨房跑:“火上哩其实也都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吃咧。”
咕噜噜响的是山菌汤,柳岸从后面搂着柳侠的腰,看着他先用勺子舀起一点尝了尝,满意地吧咂了两下嘴,然后把小砂锅端了放在托盘里:“好了,厨神级水平。”
热气腾腾的餐桌中央,又被放进了一个还没柳侠巴掌大的蛋糕,上面插着两根红色的蜡烛。
柳侠不满意:“咋就两根儿?”
柳岸说:“十进位制,咱这一根儿粗,顶人家十根。”
柳侠更不满了:“你还没二十咧。”
柳岸说:“四舍五入,我待见大点。”
柳侠想起猫儿从小的心愿就是快点长大追上自己,马上就理解了:“跟,这样也不赖,我关灯,你点蜡,我一会儿给你唱歌。”
蜡烛点着了,两团橙黄的光,在黑暗中跳跃。
柳侠开始拍着手唱:“happybirthday乖猫,happybirthday乖猫,happybirthday大乖猫,happybirthday柳岸。”
柳岸问:“为啥最后一句成柳岸了?”
柳侠说:“从小乖猫长到大乖猫,最后长成……大人么。”
柳岸起身,抱住了吸溜鼻子的柳侠:“我就是长大了,不还是跟你在一起么,小叔……”
柳侠抹了一把眼睛:“不知为啥,突然,不想叫你长大了,以前,明明成天巴着你长大。”
柳岸轻轻拍着柳侠的背,没说话。
柳侠忽然笑了起来:“哎呀,我还没老咧,咋就成了碎嘴老婆儿,快坐这儿快坐这儿,唱完歌,该许愿了。”
柳岸过去坐在柳侠对面,两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柳侠紧张地看着他:“呀,我忘了跟你说了,第一个一定要许叫你长命百岁哦。”
柳岸弯起唇角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好了。”
柳侠跑过去开灯,屋子恢复了光明,柳侠笑嘻嘻地走到猫儿跟前,伸出手:“给,生日礼物。”
柳岸诧异:“啊?”
柳侠手一抖,一条麦秸秆粗的金链子出现在猫儿眼前:“长命锁,小叔给你哩生日礼物,能给你锁到一百岁。”
“哪儿来咧?”柳岸伸手接住了金链子的另一头,“不是说好了我要要一个特殊的礼物嘛。”
他去年到今年发育迅速,四年前柳侠为他打造的那个脚链就有点小了,暑假去加州之前,他把脚链去掉收了起来,勒得慌是一,最重要的是他害怕给丢了。
可从去掉之后,他就一直心里不得劲,老觉得心里跟没了底似的空,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买一个顶上,他知道那没用。
“好事成双嘛。”柳侠说,“你提一个,小叔再给你一个,正好一双,大吉大利。”
柳岸无奈地说:“好吧,成双成对,大吉大利。不过小叔,你搁哪儿弄这么古老一个宝贝?”这条金链子的花型是传统繁复的图案,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了,近年来流行的都是简洁时尚款的。
而拇指肚大小、一面是个小猴头一面写着长命百岁的小锁看起来更是岁月沧桑。
“唐人街跟一个香港老先生买哩,已经鉴定过了,链子是纯金,小锁主要成分是银。老先生说这是他太爷爷哩东西,他太爷爷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就给他打了这个,锁着他不让小鬼给带走,他说他太爷爷活了九十多。看,这个小猴头是不是可漂亮?”柳侠十分得意地跟柳岸显摆。
柳岸仔细看了看:“嗯,是可漂亮,不过我还是待见原来那个小狗头。”
柳侠说:“这不太好说了嘛,那个小狗头恁小,摘下来挂这个小猴头旁边不就妥了。”
柳岸本想说不要,那是你送我的,不能配这个,可随即想到,这个不管原来是谁的,,以后,都将永远是他的了,他马上说:“那,一会儿咱吃完饭就挂上来,挂好了你给我带上。”
柳侠把长命锁挂在柳岸脖子里:“中,先吃饭,吃完再说。”
八个柳岸最喜欢的菜,为了不让他吃剩饭,柳侠做的量都很小,所以两个人吃饱后,几乎不剩什么了。
柳侠又做了一大碗长寿面,两个人一起吃了。
柳侠抓心挠肝地想知道猫儿都许了什么愿,可是他不能问,因为据说一说出口就不灵了。
今儿猫儿生日,柳侠说什么都不许他干一指头的活儿,说是今儿干了,以后都得干,会过的很辛苦。
柳侠刷洗干净了锅灶,猫儿也已经把那个小狗头挂在了小猴头旁边,柳侠把金链子给猫儿带在脖子上,又仔细端详了片刻:“啧,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有点暴发户。”
柳岸拿着小狗头在唇上亲了一下:“这感觉就对了,我成天都在惦记着当暴发户呢。”
柳侠其实也很满意,他在猫儿身边坐下,捋了把袖子,跃跃欲试地说:“想好你要啥礼物了吧?快说,咱一会儿就去买。”
柳岸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其实小叔,我根本就没想要礼物,我是不想叫你老想着这事,才那样说哩。”
柳侠眯起了眼睛笑,表示自己早就看穿了柳岸的小把戏:“乖猫,你别哄小叔,你那天说那话哩表情,绝对不是装哩,你肯定有想要哩东西。”
柳岸看着柳侠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叔,真哩,真没。”
柳侠坚决不信:“孩儿,你是不是老怕我花钱啊?可是,你十八岁生日,小叔要是就送你一个将那个小锁,我得不美一辈子。”
柳岸摇头:“小叔,不是钱哩问题。”
柳侠笑了起来:“看看,我就知你真哩有想要哩东西,说吧,啥,小叔肯定给你买来。”
柳岸注视着柳侠的眼睛,在柳侠都有点被他看得发毛的时候,他慢慢地说:“小叔,你还记得吧?我那天说的是,我想要一个很特别的礼物。”
“对。”柳侠点头。
“我之所以说特别,是因为那个礼物跟钱无关。”
“跟钱无关?那就是有钱也买不来对吧?那是啥?”
“一句话,或者说,一个承诺,你哩——柳侠哩,一个承诺。”
柳侠楞了,呆呆地看着柳岸:“孩儿,你,你啥意思啊?”
“我想要一个,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嫌弃我哩承诺。”猫儿一直看着柳侠的眼睛说。
柳侠一下就轻松了:“我当然不会嫌弃你呀,啥原因都不会,永远都不会。”
“哪怕我是个同性.恋,你也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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