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葵丘之后.要走三天的路程后才能遇到城镇.所以这前三天.他们仍然需要在野外安营扎寨.因此早在太阳还高悬空中时就停了下來.打水搭帐准备过夜.
对于回程事宜.李长歌一概甩手不管.毕竟更着急回去的那个是南宫昀.因此大大小小的事务都需要他一应打理.在他亲自带了侍卫去巡查周边情形时.她便独自一人來找姬少重.
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是在一条小河边.冬天已经过去.潺潺流淌的河水仿佛提前带來了春天的气息.河边已有树枝绽放出今年的第一点绿意.风中也有含了嫩黄花苞的矮枝在摇曳.想必过不了几天便有迎春花遍地绽放了.
而姬少重就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依旧浓烈的阳光给他周身都披上了温暖的色彩.然而在这样温暖的外表下.李长歌却觉得看到了他逐渐远离的内心.
“为什么要跟來.”她走到他身后沉声发问.目光却不敢看他.而是投向了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此刻她的心情.也像是这不断闪动的水面一样.无法保持平静.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大约是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姬少重并沒有回头.声音甚至比她的还要平静:“我以为.出发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为了李明月.”李长歌难以置信地反问.忍不住又加上了一句嘲讽.“你那个还沒有见过面的……新娘.”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
他用沉默來代替了回答.在她看來.这无疑就是确认的意思.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里不禁带了一丝怒气:“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值得你如此冒险.我是不是该封你一个情圣的称号.晋王世子.”
听着她毫不掩饰的嘲讽.姬少重终于回过头來看着她:“我只不过是去迎娶一个女人而已.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长歌的脸色陡然变了.她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在怒气的支配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她掩饰道:“难道世子沒有听说过.温柔乡即英雄冢吗.自然是……这个危险了.”
这句话说得很是牵强.连她自己都骗不过.他又怎么会相信呢.
她目光低垂.暗暗恼恨自己沉不住气.面前陡然罩下一片阴影.是他已经站在了面前.语气比之前郑重许多:“告诉我.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略微停顿了一下.他问出了一个更加直接的问題.“你这次回去.打算做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道:“回去操办婚事.还能有什么.”为了让他不再追问下去.她只能做了自己最为痛恨的事.“别忘了.我有两桩婚事需要操办.自然会忙得要命.怎么会有工夫來接待你呢.”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微微颔首的时候.嘴唇几乎要拂到她的额发:“你确定.京城真的沒有任何危险.”
“当然.”长歌猛然抬头.这才惊觉彼此的脸已经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她只要再稍微把脸仰起一点.便会碰到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的他仿佛是个大麻烦.会影响到她的思绪甚至是心跳.但她却沒有后退的勇气.
她竭力稳住心神.再次开口道:“一个礼貌的客人是不应该给主人添麻烦的.所以.为什么不按照之前的约定.下个月再來迎娶呢.”
“总是在强调下个月.难道是在这一个月中.唐国京城会发生什么改变.”他敏锐地问道.清炯目光似要穿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伪装.
“当然不会.”她脱口而出.语气和情绪都有些过火.“我只是在提醒你.如何做一个不至于招人厌烦的客人.沒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要跟人家一同回去的.好像火烧眉毛一样要见你的新娘子.”
为了让他打消和她一起回唐国的念头.她已然口不择言.
但他却不为所动.只淡淡道:“既然一切太平.相信多我一个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上次去唐国京城的时候.我一直被某个人囚禁在宫中.还沒有找到机会领略京城风光.想必婚事办完之后.就不会有再來的机会了.”
长歌下意识地咬住了唇.努力想要找到其他劝说的方式.但在撞上他的目光后.她握紧了双拳.硬生生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真相.他的眼神.就像是设好了陷阱的猎人.正在等待猎物主动上门.
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真相.如果他去阻挠她的计划.一切准备就白费了.
于是她忍住心中翻涌的话语.漠然转身离去.既然说不通.那也只有采取其他办法了.不久后.她就在营地的边缘找到了刚刚回來的南宫昀.
听完她的话.南宫昀一语不发地绕过她就走.虽然被他的行动蔑视了.但为了姬少重.她还是不得不耐住性子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会儿.南宫昀忽然停步回身:“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事.”
长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我不想让他参加我的婚礼.不行吗.”
南宫昀难掩眸底怒气:“是怕看到他.你会忍不住想要逃婚吗.还是你会期待他來阻挠这场婚事.”
“是.”她迅速回答.“你全部猜中了.所以.为了让婚事顺利顺利进行.你必须帮我拖住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沒有把否则就取消婚事的威胁之语说出口.以免激怒了南宫昀反而收到了反效果.
果然.南宫昀眼底隐约有怒气流动.却隐忍着沒有爆发出來.
“如果我真的不想让他出现.杀了他岂不更简单.难道你不担心我会这样做.”他终于开口.从他的脸色看.这并非是气话.而是他很有可能.或者很想这样做.
虽然心中一凛.但李长歌脸上却沒有表现出惊慌.相反.嘴角还隐约上扬:“你不会这样做的.承诺就是承诺.我很有诚意嫁给你.所以.你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來弄乱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一切.”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和她之前想说的话差不多.但因为换了措词和语气.威胁的意味减少了许多.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昀.当看到他终于点头时.一颗心终于放下.
其实她也未必一定要南宫昀帮忙才能做这件事.只不过.为了不让他对她此行的真正目的起疑.她必须这么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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