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终于迎来挨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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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生楼今日显得格外的紧张,屋外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个水泄不通,一群奴才婢子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直到君祈冷冷的挡在门口,抱着那把薄剑,赶跑所有围观者,这才安静下来。
我进门的时候,他目光不善,时隔多天,仍怀恨在心。
屋里清香一片。早在三四天前,君候便拿沉香熏屋,悬艾草在房梁,撒煮沸的茶水于地。熏香、艾香与茶香,本来该混合刺鼻。但君尽瞳每日通风三次,现在一闻,说不出来的静气凝神,恰恰是止痛之效。
正屋竖着面屏风,淡漠竹林,萧萧夜雨。行云几笔勾勒出两人,在山道雨下,相视以对。一人紫衣染血,血如梅蕊。一人青衫薄袄,发丝缭乱。
这是君尽瞳所画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竹斩数人。那一夜,我山路将返。
可惜他从未见过我,并不知道当时我的发髻不是画的那样。
此刻的君尽瞳与花采子并肩躺在床上,原先镂空的雕花木雕被取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木板和床榻。
君尽瞳里衣合实,发丝拢起,别着玉质竹节状的发簪。(
至尊剑帝)眉间俊逸,君颜清雅,我想起那夜在山顶竹斩数人,再看看如今的君尽瞳,依稀能寻到几分相似。
花采子紧衣贴合,桃花扇般的睫毛呼扇,朱唇粉腻,比平常女子还要美三分。一身香腻的胭脂油膏,经过几天的净身沐浴,如今只有淡淡的露香。素面朝天之下,没有昔日的娇媚,倒出落的像是白面书生。
这二人生得多姿多彩。
一俊一美,一素一妖,同躺一张榻上。皆是少衣赤脚,让人猛地一看,锁骨精巧,脚面相碰,一副任君采撷、风光旖旎的好春se。
我自觉的嗑了嗑,按捺激动的心。只道是紧张时刻须得如此,不要再七想八想。
过了一时,君候和滕古将军到来。
官官、裴裴、和苏苏陆续端来换瞳所需的物什,整齐的放在床榻与屏风之间的桌上。
我环顾四周,没找到自个的位置,于是出言寻问,“这换瞳之事自然是劳神伤身的,总不能让我坐在桌上割血献肉吧。”
“你要愿意如此,本候也成全你。事后草席卷尸,挪走就是。”君候压着眉心,沉沉的道。
官官拉着我,来到屏风后面,轻轻移开,只见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出现在眼前。(
最强战兵)桶里的药香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味道淡了许多。我这般好使的鼻子,刚才也闻不太清。
君候又说:“花陌上的草药无人能调。本想再请他过来,可惜傩教相传他已失踪甚久,而今不知去向。唯有原先遗留下的草药,还能管一些事。”
我打量桶里的草药,确实是之前所用。仔细看下,还能找到我的一缕发丝。
阿离的药草可以使离虫昏迷,此次换瞳,要取离虫血肉,得不惊动他们。我摸着心口,只觉得不敢相信。离虫是幻虫,在体内比丹丸还小的多,只要释放出来,就像一条小蛇那么大。阴冷噬肉,养在体内沉睡,可以结实筋骨,释放出去化形,就能杀人见血。
自从包子抽粗的那天后,安静了那么久,我还从未动用过它们。
之前宋宋陷入险境的时候,我刚经历失明和寄身的惨痛,内心阴暗至极,想将一切毁于一旦。所以交给她一尾离虫子虫,只等有人中招受死。大概宋宋明白我的心思,到最后那尾子虫仍留在她手里。
也亏得她心思温纯,没有动用。后来才听君尽瞳提到,离虫可帮寄主杀人,杀人越多,心思越狠毒。
待最后会被母虫一口吞去心脏。
***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屋内差不多已经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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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屏风,脱去外衣,浸着温水入桶。
从这里看不见君候和滕古将军,倒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床榻。君尽瞳和花采子已然沉睡,安详平稳的样子,只等着再次睁开双眼,就是二人命运的改变。
君候忽然对我道:“女子,阿瞳昏迷之前,曾嘱托本候对你道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道。
他的声音沉重起来,带着深深的嘶哑,“他道,‘不论生死,遇你如此,福祸相依’。”
我心里触动,眼睛更是酸疼。血泪像断了线的宝珠,带着粉红色的光泽,尽数落在桶里,惊起一圈圈涟漪。
福祸相依。
今日换瞳过后,我们三人的命运未知。也许再也见不到花采子,也许再也见不到君尽瞳,也许再也见不到我。有些梦想,有些希翼,有些情感,生死都不能将其抹去。
我们明明预感着命运,却不能终止走向它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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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紧牙关,不能留过多的眼泪,怕会真正的失明。只是心里的触动,没有随之停下,反而愈发翻涌。
“女子,这些日子,我突然觉得疲惫。”君候没有自称‘本候’,就这样平静的诉说,“为了阿瞳换瞳,不惜颠覆自我,残害仙山山徒,逼走心爱女子,困养你为药引。午夜梦回的时候,总在想,这是我君诀所作所为吗?”
室内宁静,沉香止燥,只有君候的话语回响。他最后道:“换瞳过后,我要去寻颜容。你和阿瞳一齐走罢。”
我刚想回应。
眼前滕古将军走到榻旁,青丝带束紧袖口,已是开始换瞳之术。
床榻上的二人依旧无知无觉。
滕古将军之间焚起一道白光,分别从二人的太阳穴中穿过,迫使他们昏迷中睁开双眼。这团白光在二人眼见蕴育生花,从开始白茫茫的一团,变为眼睛大小的模样,还原了二人瞳孔的现状。
一对重瞳,一对无瞳。
他忽的看见我,让我浑身一紧,坐在温水中,也禁不住颤栗。
只见他缓慢的向我走来,衣衫出尘,气质非凡。(
总裁前妻太迷人)按着我的头顶,缓缓的道:“勾阵,换瞳的苦痛不会让你死去,但会让你不死不活。我运功取血肉的时候,会碾碎你的筋骨和血脉,只等凤血和离虫相救,才能缓慢愈合。你要忍受这种痛苦。”
头顶热气蒸腾,从他手心传来。
先是没有多大痛感,接着疼痛犹如一道霹雳,像要切开脑壳。从头顶奔腾肆虐,席卷每一寸血肉,翻搅出所有的痛感。
我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感受到心脏时有暂停,整个人在火烧煎熬,在水中溺毙,从万里高空骤然下落,狠狠地撞见地面。空气中早已闻不见沉香、艾香、茶香和药香,有的是满满的血腥味。
剧痛让我不敢昏厥,一旦昏厥便引不出最好的血肉。
我看着床榻上的君尽瞳,咬破腮帮,来抵抗骨子里的狂袭。两相夹击下,生死不能的苦痛淹没脑海,只得努力让自个不去昏睡。
难以忍受,几乎欲死。再也止不住叫喊。
门口传来包子的啼哭,“娘娘,你们把娘娘怎么了?”哭声入耳,下一刻被人止住。
剧痛像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不停的席卷。我像一叶扁舟,随之起伏颠簸,马上就会被击沉入海。思绪慢慢的飘离开身子,恍惚间同焚烧的沉香一样,就要走远。
“叶子!”
隐约中,竟有君尽瞳大喝。
在模糊的视线里,他强行坐起身,两道血痕从眼眶流出。幻化的无瞳白光上,出现丝丝裂纹,乌蒙就要破出。
这是换瞳失败的前兆。
君候扯开屏风,扒着木桶,冲我怒吼,“你是要毁了他吗!”
毁了他?我怎么会回了他?
我浑身是血,骨节粉碎,瘫在桶里,如同肉泥。没有感官,没有思绪,只是眼中的一抹伤痛,烙印在频死的心中。
君尽瞳跌落榻下,用干净的双手向我爬来,突兀的地面使他蹭得满手鲜血,和面颊上的血痕一样,触目惊心。他费劲的攀着木桶,用手抹去我的嘴角的血,又想抹去我脸颊的血,只是越抹越多,越多越抹。
无论君候怎么阻止,他也丝毫不为动容。
我努力低头,用最后点力气咬住他的手,止住他的举措。嘴里的血溢在他手背上,心脏渐渐要停止,一股游丝即将停在喉间。
他眼上的幻瞳破碎了一块,紧接着又是一块,明明鲜血不停,嘴角却上扬起,“叶子,我的叶子。看不见怎样,死去又怎样,尽瞳足以。”
我想摇头,才发现颈骨在不知何时,碎了去。
“尽瞳,尽瞳。我从未这样喜爱这个名字。”他吐了口鲜血,“六出把你送来,托我好生照顾。可我……不想把你还给他。我存有私心,心性不再。你会怪我吗?怪我把你诓骗留下吗?”
怪他吗?
我有什么能怪他的?
他将头凑了过来,气息断断续续,在我额头落上一吻,“死生与共,福祸相依,能得遇你,何其有幸。”幻瞳只剩最后的一片,也在碎裂。
体内突然升起两股热流,快速的恢复血肉和骨骼,等到热流腾升到颈脖,才把碎裂的喉间修复好。我哑着嗓子,总算能发出声响,“尽瞳,我想要活着,你也活下去。”
他身子震了震,温柔的回着,“好……”
破碎的幻瞳停下裂开,剥落的碎片重新愈合。
席卷我的疼痛也正在消靡,身上仿佛汇成一个暖炉,烘烤着筋骨,蕴养着血脉,先前的疼痛就像一场噩梦。
噩梦过后,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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