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意老头儿给司马青医治好了神志不清的毛病以后,又帮他调养了两天,瞧着他恢复的差不多了,才给他备了个椅车,告诉他,他两条腿的膝盖骨都已经被人挖掉了,没得恢复,从今以后,都不可能再站得起来了,让他学着习惯,用椅车代步。
司马青终究是当了一辈子皇帝的人,再怎么老迈糊涂,也能猜到,自己成了之前的样子,是拜什么人所赐,嘴上不说,心下里,却是早已恨死了司马殇和乐妃澄乐……如今,又听了莫意老头儿说,他剩下的日子,都得依靠这又笨又难看的椅车行路,顿时,就对那母子两个,恨得更是厉害了……
“是什么人让你救朕的?玉儿么?不,不对,我印象里,他也是被司马殇那个逆子给挟持钳制了的,是……”
之前给司马玉医腿的时候,司马青是见过莫意老头儿的,对他的医术,也是叹服的很,可这会儿,在这明显不是皇宫的地方,他……确切的说,是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呢?皇宫禁地的守卫森严,可不是一个大夫,能闯得了的!
“是丞相大人。”
隐世的三大世家都是知道,纳兰雪才是最初的纳兰相爷,但外人,却是都不知晓的,莫意老头儿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跟司马青这知晓内情的人说话,也只是佯装不知,“几天前的半夜时候,突然有人来了老夫的药铺叫门,老夫的小孙儿去开。见是丞相大人,便请了他进门来,丞相大人进门之后,给了老夫一锭金子的诊费,让老夫跟了他出城,说是,要给个伤重的人医治。”
“老夫的药铺,以前时候,常得纳兰府照拂生意,跟丞相大人。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彼时,得故人相托帮忙,自然也不好推拒,就应承了他。跟了出城。”
莫意老头儿说着这半真半假的话。神色也是佯装的很好。就好像,当时的的确是受了不少的吃惊一般,“以前就听人说。丞相大人的武技甚是厉害,那会儿,可真是让老夫开了眼界了!那么高的城墙,把老夫往肩膀上一抗,就那么径直跳下去了,吓得老夫以为是死定了,闭了眼,好大一会儿睁开,才是发现,早已落了地,在平路上跑着了!啧啧,这人的武技,怎就能厉害到那般程度呢,那么高的城墙上跳下来,落了地,半点儿都让人感觉不出来……”
“是述儿。”
听莫意老头儿这么形容,司马青稍稍滞愣了一下儿,继而,便叹了口气,低垂下了头。
对纳兰府的这两兄妹,司马青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一来,是因着对纳兰段的敬重,而对他们本能生出的疼爱,二来,是因为他们着实是辅佐君王的良臣,而对他们颇多仰仗,三来……自然是遗憾了……
如果,没有当时他的护短,依了司马玉的意思,把纳兰雪遣去商国为质,就不会有纳兰述和纳兰籍的辞官归隐,就不会有后来的,纳兰雪遭遇危险,无辜殒命!
都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那么一个文可安邦,智可定国的倾城女子……
唉!
想到这里,司马青蓦地伸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
“我对不起纳兰府,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那三个孩子,我……”
司马青一边说着,一边哽咽了起来,他当了大半辈子皇帝,真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真真是没想到,他沦落到了这般地步之后,对他出手相救的,竟然,是纳兰述,这本该是怨恨着他的人!
“相爷走的时候,留了一句话给陛下。”
见司马青果然如纳兰述所说的一般痛苦悔恨,涕泪横流,莫意老头儿便依着他吩咐的,原封不动的把话转达给了他,“相爷说,从此,他便跟陛下两讫了。”
“两讫……呵呵,两讫……好大的回礼……”
莫意老头儿的话,让司马青又是一愣,继而,便苦笑着又低下了头去。
他可真是没想到,当年,他为了面子,而嫁出去的女儿,会在今日,救了他一命!
以纳兰述那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护短性子,定然,是不可能不责怪自己教子无方的,现如今,他还肯对自己出手相救,想必……也是实在执拗不过司马溪的恳求了,而不得不为之的……
如果,司马溪知道,自己愿望了她母后,害死了她还没出生的弟弟,还让她兄长司马玉,险些成了再不能凭双腿行走的废人,还……会不会,给自己求这个情,让纳兰述冒了风险,来救自己的性命?
话说,纳兰述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遇上了危险的呢?
难不成,自己浑浑噩噩的这段时日,司马殇,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混账事情,危害了百姓的生计,让归隐的他,看不下去了?!
“莫老先生,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么?比如……有没有增加赋税什么的?”
想到这里,司马青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心又紧了起来。
于理,司马默,也就是他的父皇,如今在皇陵里守墓的那个老头子,手里还该有一支暗兵的,如果,当真是司马殇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那老头子,早该发现异常,带了人来皇宫里救自己了才是,可……难不成,是司马默,也遭了司马殇那小兔崽子的毒手?!
“没听说要长赋税啊!哦,对了,如果一定要说,出过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儿的话,也就之前,陛下你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让人把一个名唤十知秋的商人给抓了起来,说是怀疑他故意少交了税赋,给关进了地牢里!”
莫意老头儿故意“使劲儿”的想了想,然后,佯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忙不迭的跟司马青说了自己觉得奇怪的事情,“不过,也关了没几天,就又放出来了啊……听说,还免了那商人半年的税赋,当是补偿那商人的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儿么?”
安排白寂风下狱的事儿,是司马青亲自办的,自然明白,其中的详情,这会儿,听莫意老头儿说起来,自然,是不能承认那事儿是自己做的,来坏自己名声儿的了,“比如……影响国计民生的大事儿……”
“可能是老夫孤陋寡闻的关系,没有听说。”
莫意老头儿自然明白,司马青真正想要知道的,是纳兰述为什么会知道,他遭了钳制的这事儿,而他,作为一个“寻常”的大夫,知道的太多,可就不合适了,该装傻的时候,还是要装傻才行,“哦,对了,陛下有没有听说,就在不久之前,相爷家里,添了个二姑娘?啧,老夫瞧过一回,那小脸儿,可真是跟郡主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
“述儿家添了个二丫头?!那……第一胎,也是……”
司马青终究是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儿孙满堂,天伦之乐的日子,这会儿,听了莫意老头儿说,纳兰述家里添了二姑娘,本能的,就想起了之前时候,他带了司马溪走之前,是还生过一胎的,只是,那时候他都沉浸在司马玉的“胡闹”上,连跟人问一句的闲心都没有……这会儿,听莫意老头儿的这意思,第一胎,恐怕,也是个丫头的了!
“相爷家的第一胎孩子,是个龙凤胎啊!陛下……不知道?”
莫意老头儿故意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像是完全没料到,司马青是会不知道自己的外孙性别的一般,“就跟相爷和郡主一样呢!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只是……自他们离开了昭阳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会走路了都……”
“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述儿家的二姑娘的?”
司马青自以为能从莫意老头儿的话里,寻到纳兰述如今的住处,从而跟他去再讨个好,以期能修旧好,让他再帮自己,治理莫国。
虽然,纳兰雪已经没了,但,能得纳兰述的出手辅佐……也是极好的!
“就之前啊,在这屋子里,相爷把老夫带来了这里,给陛下医治,老夫见了他从一个下人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还只会吐泡泡儿的奶娃娃,好奇的问了一嘴,就听相爷说,是他家娘子,刚刚生的二姑娘。”
莫意老头儿可是比狐狸还狡猾的老人家,怎么可能自己刨坑,把自己给埋了?说话之前,早就给自己想好了无数条退路,就只等着司马青问,就一闪身,把他给闪进了坑儿里去,“安置好了陛下,相爷就着急的回去了,据说是,夫人那里,不能没人照顾月子……”
“要是我能早些醒过来,或许,就能见上他,顺带着,跟他说上几句话,再看看我的外孙女儿了。”
司马青遗憾的叹了口气,便向后倚在了软垫上,闭了眼。
他嘴上说着,是遗憾没能见上纳兰述的女儿,实际上,却是在懊恼,没能见上纳兰述,跟他叙旧,求他回来帮着自己,安稳莫国的局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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