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花羽殇同样失眠了,月光淡淡的映在他如玉的脸庞,柔和皎洁,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显出一片扇子般的小阴影,他抿着唇,想着,明日便是他的最后期限了,若再不入定,那些草药的药性便要过了,那他便只有等十年之后,可是他已经没有下个十年了。二十岁之前,就是两年后若不解毒,那么他便没了以后。可是明日是六月初六,她体内的毒首次发作,那么痛苦,就连师傅也受不了,何况她一个少女,想着她将要受什么样的痛苦,花羽殇心里泛着淡淡的心疼,他抚着心口的位置,脸上不明所以,这里会痛,和师傅走的时候一样的感觉,可是又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没那么强烈,但是却不容忽视。想着她平时一本正经,却又带着点小迷糊的模样,花羽殇轻轻的弯了弯嘴角,她一定是忘了明天对她有多重要了吧,什么时候对她的一举一动都记得这么清楚了?是因为她是自己所欣赏的人吗?还是她是自己在这无人之地不必太孤单的伴侣?缓缓地收起嘴角的弧度。
他又想起那天她和他说的话。
“你别装了若是你有那能耐还用的着几年不吃?算了吧,等我练成了绝世轻功,出谷之后,定要品遍天下美食。”
花羽殇听她说要出谷皱眉道:“这里不好吗?为何要出去?”
樊钒渐渐的苦笑道:“呵呵,我又没看破红尘,这世间,美好的事情何其之多,何况我在外面有割佘不下的牵挂。你呢?正是年少轻狂时,难道想像那些个大家们一样归隐山林吗?”
花羽殇挑眉道:“有何不可?每日喝一壶清茶,写几行小篆,看一剪流云,没有世事洞明的宽厚与气度,却有落尽尘,愿与草木,随遇而安。悠哉悠哉。”
樊钒被他逗笑:“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似的,混吃等死阿,意境虽美,但我们是人,是群居动物,长时间一个人是会寂寞的,一个人的感觉,很难过。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
花羽殇看着她:“梦想?”
“对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为了自己的梦去拼搏,即便在苦在累都不会觉得,相反还会觉得自己是充实的,自己没有白来到这个世界上。即便梦想离我们很遥远,即便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没办法实现,但是至少他为之努力过奋斗过。不枉此生,但如果一个人连梦都没有,像行尸走肉一样,那么这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花羽殇看着她道。
樊钒淡淡笑道“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即便时间不长,可是我很幸福。我为了梦想,努力过,拼搏过,流过汗,流过血,独独没有流过泪。如果我这一生再没有机会回到那里的话,我也不会有什么遗憾,至少我拥有过它。”樊钒顿了顿,继续道,“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呢,我的梦想就是找到萧瑜,哦,就是我的好友,然后我们一起仗剑走天涯,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花羽殇扇住自己的眼帘,她有梦想,有自己的主见。不想陪着自己在这山林里生活,她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正如她所说的她在外面有割舍不下的牵挂,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是啊,自己又何尝想放下那些恩怨呢。
…
一栋木屋的两个房间,他们都在想着对方,却没人戳穿这层纱。
旭日。
樊钒在中午的时候,睁开双眼,日子过得安逸,她却没忘了那些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即便晚上不睡觉,第二天依旧准时起床,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想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没什么力气,是不是病了?她想着就强打精神坐起,打算去找花羽殇看看是怎么了。
樊钒昏着脑袋走到花羽殇屋外,暗自庆幸,若不是离得近,她都不想过来了,感觉像是高烧四十度一样。
樊钒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样,她瘫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花羽殇的门,可花羽殇却迟迟没有出来,樊钒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机械的敲了多久,直到她昏死过去。花羽殇始终没有出来。
樊钒是被活活痛醒的,这个场景和一年前她刚刚醒来一样,强烈的灼烧感让她痛不欲生,花羽殇的话在耳边回放。是啊,今天是炎毒发作的日子,她居然忘了,是生活太安逸了吗?为什么她觉得此时的痛楚比原来痛上一倍,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为何如此强烈?花羽殇在哪?他为什么不陪着她?难道他看她如此痛苦一点的不心疼吗?樊钒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可是她没有,没有理由哭。若是受这些痛楚都要哭的话,那么她就不配成为一名特种兵战士。可是看着眼前花羽殇的房门她的心里为什么越来越堵,眼睛越来越涩?
夜半子时。
当樊钒被折磨的昏迷醒来不知第几次的时候,那种痛终于慢慢减弱了。
她强撑起身子,闯进花羽殇的房间,一个木制的浴桶,花羽殇不着寸缕的躺在里面,像是睡着了,神态平和。樊钒看着花羽殇的样子,刚刚的怒气竟然点点消散。她神使鬼差的走进花羽殇,见他一点反应没有便觉得有些奇怪,细细观察他才发现他的身上脸上都有着薄薄一层冰晶,难道今天他的毒也发作吗?樊钒想着将他从桶里拖出来,她实在没有力气为他擦身体,两人双双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樊钒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在一片火海中,周围的空气仿佛要将她烧为灰烬一般,她拼命的逃跑,可是火海像是无边无际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了被吞噬的命运,可是她不放弃,她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她要倒下的那一刻身边仿佛出现了一块冰,这种感觉竟像是快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一片漂浮物一般。她抱着那块冰,不放手,她只知道,若是放了手她便会被烧死,直到意识的模糊,她依旧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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