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身上不剩一文了。离发工资的日子还有N天,这些日子怎么跟肚子交待?腆着脸求牛大厨先赊着,他不笑抽才怪。还是别在他面前出糗了。同事们更不能借,万一传出去,他们会集体把我鄙视死。
看着同事们吃得倍儿香,我的胃抽得那叫一个遭罪。在这太平盛世里被饿死,岂不让人大跌眼镜。我决定趁着还有口气,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老邻居李老师家里坐着她的娘家侄儿。这白眼狼和他哥哥弟弟一样拿姑妈当提款机,交学费啦、结婚啦、盖新房啦、孩子病啦、买化肥啦,全来这里淘。今晚他的要旨是纠正姑妈的不公正,哥哥买化肥拿到的钱多,他拿到的少。这是他不能容忍的。眼下他正跟这可怜的老人死磕,不把差额补上,她全家别想安宁。
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李老师被逼在墙角,跟罪不可赦等待极刑的犯人有得拼。她一再申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求他宽大处理。
这白眼狼发飙了,搬起那台二手黑白电视就往地上砸。随着一声巨响,李老师的两个孩子一起嚎起来。
知道自己喊停不了这暴力场面,我悄悄退出来,心里那叫一个恨!可怜的李老师,幼年丧父,中年老公疯掉,唯一的哥哥早逝,为了留住要改嫁的嫂子,她一肩担两家,养着一大群人。三个侄儿吃饭穿衣交学费结婚生子盖新房,全由她出资。家里做煤球之类的粗活,侄儿们连把手都不搭。我看了都替她不值。当爹又当妈,男人女人的活一肩挑,她比黄连还苦。
钱没借到,反而添堵。回学校路上心里那叫一个纠结。我暗暗发誓,嫁人以后可不像她这样惯着娘家人,让他们骑在头上屙屎拉尿。
远远看见学校高楼上雪亮的灯光,我比看到白森森的獠牙还怕。这所学校的人际关系,可比先前的小学复杂,同事们个个在校长那里邀宠,憋一肚子坏明争暗斗,要把身边的人整死。供职三年的小学就两样了,同事们一致对外,憋一肚子坏要把校长整死。混迹于勾心斗角之中,我真的很累,天天都想大逃亡。对那些出卖苦力的劳动者,我充满了向往,因为他们身上充满了朴素的阶级情感。
饿肚子的苦,不感同身受是不会明白的。空荡荡的胃不停地痉挛、抽搐,揪扯得那叫一个痛!全身无力,两眼发花,对食物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能吃到免费的晚餐该有多爽。人缘不好,我连蹭饭的地儿都没得。退一步讲,即便有地儿可蹭,我这脸皮,比纸还薄,自尊心又暴强,嗟来之食里有山珍海味,我也不会尝一口。死要面子活受罪,指的就是我。
回到学校楼下,面对雪亮的灯光,我崩溃了,今晚真要饿着肚子睡一夜了。正要去爬楼梯,左边大开着门的房间里坐着高大威猛的男同事,他喊住了我,教练,进来坐一会儿!
自从教女校长打太极之后,身为体育老师的他一直喊我教练。
瞧见他正在吃包子,我两眼冒绿光,倍儿有精气神地朝他颠去。
尝尝我的包子!他热情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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